留下余二娘独自用了晚饭,不多时,就听外头传来一阵喧闹,至少七八人的脚步声一起涌进了北客院。
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正在嘱咐自己的弟子把东西放好,整理好衣装,再一起到前厅用饭。
这声音她倒也认得,正是千月宫宫主素银叶。
只不过是她认得素银叶,素银叶却不认得她。
又过半晌,她又听到素银叶在偷偷的询问一位店小二:“我听说白云宫的林木灵修士也住在这个院里?”
那小二答道:“他就住在毕宿间。”
素银叶又问:“不知他邻近的房间可有住客?”
那店小二答道:“抱歉,毕宿间左右都住了人。”
素银叶叹了口气,语气也变得失落起来:“怎么这般不巧……你听好,若他周围的房间有空出来的,一定记得让我补上。”
小二连说了好几声“好”,素银叶才总算放他离去。
余二娘坐在床沿边,只是一阵好笑。
那些千月宫的弟子闹腾了一阵后,四下复归宁静。
半炷香后,林木的房门被人敲响,只是敲了许久也无人应门。
这也正常,因为林木本不在房内。
过了一会儿,一个声音响起:“宫主是要寻我师叔吗?”是沈冠的声音。
素银叶应道:“正是……他不在吗?”
沈冠答道:“嗯,师叔出去了。今夜是华衣巷汪家家主的六十寿辰,我师叔带着几位同门去吃酒了。”
素银叶“哎呀”一声,道:“我到底来迟一步了!”她道了一声谢,便即抽身而去。
余二娘并不知道这位汪家家主是何来历,但听说邺城中有四大家族,分别是汪、林、商、梅,能让林木拔冗前去的,说不定正是那个“汪家”。
素银叶离开后,周围又恢复了平静。
余二娘进了福地,又照顾了儿子一回,来到佛珠果树下打坐修炼。
子时过后,四下原本一片阒静,却听有一道深、一道浅的脚步声由近去远。
然后是一阵低语。
赶巧,那两人的声音余二娘之前听过,正是她在炎阳镇时遇到的那两位偷情的年轻男女。
她记得那男的是个邪修,而那女的似乎叫赵彩云。
此时只听那邪修对赵彩云吩咐道:“再将这些毒粉下在你同伴的茶水里。”
然后就是一阵不堪入耳的男女亲昵之声。
余二娘叹息了一声,想着:“这可真是没完了!”
索性直接出了福地,打着隐形伞,轻飘飘几个纵步,来到了那二人身后。
只是挥了挥手,她就用铁轮结果了那年轻邪修的性命。
一旁的赵彩云吓得得了失心疯了,开始抱着脑袋一阵狂呼乱喊。
这也不奇怪,她中了摄魂蛊,母蛊突然死了,她身体里的子蛊没了依靠,便就成了这样。
余二娘转过身时,赵彩云已经跑得远了,还惊动了不少人,她也就懒得再搭理。
伸手从乾坤袋里取出涅盘水,往那邪修的尸体上泼洒了些,不多时,便闻见一阵浓郁的臭气,然后是一片浓雾弥漫。
当白色浓雾升起来时,她早已抽身而去。
赵彩云的一路狂叫声惊醒了不少人,片刻后,北客院各处的烛火都点了起来。
只是此时去吃酒的人还没回来,千月宫宫主未归,沈冠只得下令将赵彩云暂且扣下,等到素银叶回来后再做定夺。
又不知过去多久,好像快要天亮时,那一干人才迤迤然回来,然后又是一阵纷乱。
至于赵彩云后来究竟如何,是被发落了还是被医治了,这些可就不关余二娘的事了。
余二娘一门心思修炼,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她缓缓出了定,半晌后来到门前,觑见门外的雾气,居然又是林木!
开门后,先闻到好重的一股酒味,余二娘的眉头立马紧紧蹙在一起,抬头看林木,两颊边停着一片嫣红,好像涂了胭脂似的,却把他整个人衬得比往日更有生气了。
余二娘问:“有事?”
林木说道:“千月宫有几个女修,被人下了毒也不自知。我来问问你,还有龙杖丹吗?”
余二娘点点头,正巧她前两日多炼了几瓶一直就放在身上,此时一下掏出五个白瓷瓶来,全部递给了林木。
林木一脸愕然,“……这么多。”
余二娘也没答话,只是抿了一下嘴。
林木拱手,“多谢二娘,真是叨扰了。”
余二娘这才留意到,原来不知何时起,他竟在不知不觉中将称呼从“女修”换成了“二娘”,心中难免有些介意,想:“这登徒子怎么净干些让人防不胜防的事?”
林木径自将龙杖丹收入囊中,余二娘就要把门关上,忽然门被林木撑住。
他从囊中掏出一包糕点,递给了余二娘。
余二娘一脸疑惑地接过,却听他主动说道:“今夜我去吃酒了,席上有道荷花酥,我吃着滋味甚好,便讨要了一份给你捎带回来,你也尝尝。”
余二娘反应平淡,只是点点头,道了声“多谢”,直到把门关上,走进房内,将那油纸包放到桌上,忽然想起一桩很重要的事。
通常来说,只有夫君外出归家,才会给家里的妻儿捎带礼物吧?朋友之间应该没这必要吧?
心里顿时一阵糟心,又想,这人可真是防不胜防!
来到次日清晨,余二娘吃完早饭,离开了白云客栈,却没有进入福地。
她想着出来一趟,总该给家里的几个孩子带点礼物回去,好在她手中银两充裕,便在客栈附近的街道随意逛了起来。
给大郎、小四、小七、小八买了上等的笔墨纸砚,给王慈买了上好的茶具,给鲁剩、三妹、春儿、小翠买了精致的钗环,又给小五买了些邺城杂货铺特有的各色小玩意,还给小翠买了些她自己觉得好看、图样特殊的绣样花片、以及一整套的针线绣具,给小六和小九、小十买的是金麒麟长命锁。
这一趟花费不小,一直逛到傍晚,她才回到客栈,只觉北客院里一阵静悄悄的,好像林木他们又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