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于李存勖与慕容芷在朝堂之外的意外邂逅,细腻描绘那乱世中悄然萌发的儿女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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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朝堂初晤,暗藏惊雷
晋王府的正殿,庄严肃穆。白幡虽已撤去,但先王新丧的沉郁气氛仍萦绕在梁柱之间。李存勖高踞主位,一身缟素,面容尚带稚气,眼神却已如淬火之刃,冷冽逼人。他静静地听着山南使者“慕容芷”陈述联盟之意。
慕容芷身着特制的使者冠服,宽大的袍袖遮掩了身姿,刻意压低的嗓音清晰而冷静。她条分缕析,将朱梁之弊、南北合击之利阐述得淋漓尽致,目光坦荡,与李存勖对视时毫不退缩。
“晋王明鉴,伪梁立国,根基在于悖逆。朱友珪弑父篡位,人伦尽丧,此乃天弃之兆。我主李公,承李唐正统,志在光复。河东与山南,虽山川遥隔,然志在诛梁,此心同一。若南北呼应,使梁贼首尾难顾,则大事可期!”
她的言辞,如同精准的箭矢,句句命中李存勖心中最关切之处——父亲的遗命,世仇的梁国,以及他亟待证明自己的渴望。李存勖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已波澜暗涌。这位“慕容使者”不仅见识不凡,那份沉静从容的气度,更远超其年轻的外表。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明亮,仿佛能映照人心,让他莫名地感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悸动。
“使者所言,甚合吾意。”李存勖开口,声音带着刻意维持的平稳,“抗梁大业,确需志同道合者携手。李节帅的美意,本王心领。具体事宜,容后再议。”他维持着晋王的威仪,结束了这场成功的接见。
然而,当那道清瘦的身影施礼退出大殿时,李存勖的目光却不自觉地追随了片刻。那惊鸿一瞥间,他似乎在对方转身时,捕捉到了一抹不同于男子的、极其细微的柔美轮廓。
第二部分:市集惊鸿,英雄救美
接见之后,李存勖心绪难平。军务繁杂,父亲的遗命如同巨石压在心口,他需要片刻的喘息,去感受一下他即将守护的这片土地的真实脉搏。他换上寻常锦袍,仅带数名精锐亲卫暗中随行,信步走入喧闹的晋阳西市。
集市上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于耳。北地风貌与南方迥异,售卖皮毛、牛羊、骏马以及各种粗犷手工艺品的摊铺比比皆是。李存勖漫步其间,暂时抛开了权谋与厮杀,感受着这难得的市井烟火气。
就在他驻足于一间书肆前,翻看是否有新到的舆图时,一阵不和谐的骚动打断了他的闲情。
不远处,几名刚刚换防、浑身酒气的梁裔降兵(或是军纪涣散的河东兵),正围着一个女子嬉笑调戏。那女子背对着李存勖,身着水碧色罗裙,身姿窈窕,乌黑的秀发仅用一支简单的玉簪绾起,显得清爽又雅致。她似乎想离开,却被那几个兵痞拦住去路。
“小娘子,别急着走啊,陪哥几个喝一杯!”
“这细皮嫩肉的,是哪家的小姐?说出来听听?”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女子身边的护卫已被两人缠住,一时无法脱身。
李存勖眉头紧锁,正欲示意亲卫上前解围。恰在此时,那被围困的女子似乎忍无可忍,勐地转过身来,清叱道:“光天化日,尔等安敢如此无礼!”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李存勖看清了她的脸——肤光胜雪,眉目如画,尤其是那双此刻因愤怒而愈加明亮的眸子,赫然与不久前方才在朝堂之上侃侃而谈的“慕容使者”一模一样!只是褪去了男装的刻意遮掩,洗去了使者的沉稳持重,此刻的她,眉梢眼角尽是属于少女的温婉与惊怒,那份鲜活灵动的美丽,如同阴霾天空下骤然绽放的明珠,瞬间撞入了李存勖的眼底,也狠狠撞在了他的心弦上。
他只觉得呼吸一窒,周围所有的喧嚣仿佛都在这一刻远去,眼中只剩下那张清丽绝伦、因薄怒而泛着红晕的脸庞。是她!竟然是她!她原来是女儿身!
一股前所未有的保护欲混合着难以言喻的惊喜,瞬间涌上李存勖心头。他来不及细想这其中关乎联盟、关乎身份的复杂纠葛,身体已先于理智做出了反应。
“住手!”
李存勖排众而出,声音不大,却带着久居人上的威严与冰冷的怒意。他几步便走到近前,目光如刀,扫过那几个目瞪口呆的兵痞。
那为首的队正酒醒了一半,见来人衣着华贵,气度不凡,心下先怯了三分,但嘴上仍强硬:“你……你是何人?少管闲事!”
李存勖根本不屑回答,他身后的亲卫如虎狼般扑上,三两下便将那几个滋事的兵痞制服在地,动作干净利落,引得周围百姓一片惊呼。
危险解除,慕容芷紧绷的心神一松,这才抬眼看向为自己解围之人。当看清对方容貌时,她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原地——晋王!竟然是微服私访的晋王李存勖!
他此刻未着王服,一身天青色锦袍衬得他身姿挺拔,玉带束腰,更显英气逼人。与朝堂上那位沉稳锐利的年轻君主不同,此刻的他,眉宇间多了几分少年郎的飞扬神采,那双正凝视着自己的眼睛里,除了尚未散尽的怒意,还带着一种……她看不懂的、让她心慌意乱的灼热。
“多……多谢公子出手相助。”慕容芷慌忙垂下眼睑,敛衽行礼,心跳如擂鼓。她万万没想到,会在如此窘迫的情况下,以真容与李存勖相遇。
“姑娘不必多礼。”李存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极其温和,他看着她微微颤抖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心中那份异样的感觉愈发清晰强烈,“举手之劳。这些莽夫惊扰了姑娘,是晋阳治安不严之过。”他刻意点出“晋阳”,意在试探。
慕容芷心中一惊,知他可能已看破自己身份,但此刻只能硬着头皮掩饰:“小女子随家人行商至此,不慎与家人走散,多谢公子仗义执言。”她不敢抬头,生怕眼底的慌乱出卖了自己。
李存勖看着她强作镇定的模样,只觉得分外可爱。他几乎可以肯定,她就是慕容芷。这份即使在惊慌中也不失礼数、试图周旋的聪慧,更非寻常女子能有。
“原来如此。”李存勖从善如流,并不点破,只是目光依旧停留在她身上,带着几分探究与欣赏,“集市人多眼杂,姑娘孤身一人,还需小心。若不介意,在下可派人护送姑娘回去。”
“不,不必了!”慕容芷连忙拒绝,声音因急切而微微拔高,“小女子认得路,不敢再劳烦公子。”她此刻只想尽快逃离这令人心慌意乱的局面。
李存勖见她如此,知她顾虑甚多,也不便强求,只是微微一笑,那笑容竟带着几分少年人的促狭:“既如此,姑娘请自便。但愿……后会有期。”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像羽毛般轻轻搔过慕容芷的心尖。
慕容芷脸颊绯红,再次道谢后,几乎是拉着护卫,匆匆钻入人群,消失在李存勖的视野中。那仓促的背影,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李存勖站在原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方才下意识想扶她时,感受到的衣袖柔软的触感。鼻尖仿佛还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雅的馨香。
“去,”他低声对身边的亲卫首领吩咐,目光依旧未收回来,“查清楚她落脚何处,暗中保护,确保她安全回到馆驿。还有……今日之事,不得外传。”
“是!”亲卫领命而去。
李存勖缓缓吐出一口气,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耳根。市集的喧嚣重新涌入耳中,但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第三部分:驿馆心潮,情愫暗涌
慕容芷一路心慌意乱地回到馆驿,关上房门,背靠着门板,才敢大口喘息。她抚着剧烈起伏的胸口,脑海中全是李存勖方才的身影——他挺身而出的英姿,他呵斥兵痞时的威严,他看向自己时那灼热的、仿佛能穿透一切的目光,以及那句意味深长的“后会有期”。
一股从未有过的、混杂着羞涩、慌乱、以及一丝隐秘甜意的情绪,如同藤蔓般悄然缠绕上她的心间。那个年轻的晋王,不仅位高权重,英武果决,更在方才流露出了一种不同于朝堂之上的、带着少年意气的温柔。这让她如何能不动心?
然而,理智很快如冷水般浇下。她是山南的使者,身负联盟重任,姐姐姐夫的期望,天下抗梁的大局,都系于此行。儿女私情,在如此宏大的叙事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甚至……危险。
“慕容芷,”她对着铜镜中面若桃李的自己,低声告诫,“清醒一点!你是来缔结盟约的,不是来……招惹是非的。若因私情误了大事,你有何面目回去见姐姐、姐夫?”
她用力闭上眼睛,试图将那张俊朗的面容从脑海中驱散。可越是压抑,那身影反而越发清晰。他与自己讨论天下大势时的专注,他在市集中维护自己时的果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种难以抗拒的魅力。
这一夜,对慕容芷而言,注定辗转难眠。
第四部分:晋王府内,心绪难平
晋王府的书房内,烛火摇曳。李存勖面前摊开着潞州的军报,心思却有些飘忽。
亲卫已经回报,确认了那位“商贾之女”安然回到了山南使团下榻的馆驿。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慕容芷……”他无意识地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案几上写下这个名字。墨水晕开,如同他此刻有些纷乱的心绪。
他自幼丧母,在父亲严厉的期望和残酷的战争环境中长大,所见多是权谋算计与铁血厮杀。女子的温柔,于他而言,是陌生而遥远的。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样一个时刻,以这样一种方式,对一个身份如此特殊的女子,产生如此强烈而特别的关注。
她的聪慧,她的胆识,她的美丽,以及她试图掩饰慌乱时的那份可爱,都像是一道独特的光,骤然照进他充斥着责任与仇恨的世界里。
张承业悄然入内,见他对着案几出神,轻咳一声:“王上,可是在思虑潞州之事?”
李存勖勐然回神,迅速抹去桌上的水渍,恢复了平日的冷峻:“嗯,潞州被围日久,李嗣昭苦苦支撑,救援刻不容缓。”他顿了顿,仿佛不经意般问道,“张监军,你以为山南此次遣使,诚意几何?”
张承业目光微闪,缓缓道:“观其使者言行,确有诚意。联盟于我,利大于弊。只是……这位慕容使者,似乎颇为特别。”
李存勖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哦?如何特别?”
“老奴也说不好,”张承业意味深长地道,“只觉得此子心思缜密,非池中之物。王上与之交往,需把握分寸。”
李存勖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本王心中有数。”他明白张承业的提醒,联盟是公事,掺杂私情则可能生出变数。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军报,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潞州必须救,梁国必须伐!这是他的使命,是他的誓言。至于那份刚刚萌芽的、不合时宜的心动……他只能将其深深压入心底。
乱世之中,霸业未成,何谈风月?他与她,一个是北方枭雄的继承者,一个是南方霸主的代言人,他们的相遇,始于利益与算计,那一点星火般的情愫,能否在未来的血雨腥风中存活下来,还是未知之数。
这一次晋阳街头的意外邂逅,如同在命运的画卷上,落下了一抹极其艳丽却又极其脆弱的色彩。画卷的主体,依然是铁与血,权谋与征伐。
(本章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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