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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血溅宫闱 与 南国暖阳
第一部分:汴梁,大梁皇宫——暗夜噬龙
乾化二年的初夏,汴梁皇宫仿佛被一块无形的巨石压着,连蝉鸣都显得有气无力。朱温的病情急转直下,卧榻不起,往日鹰视狼顾的枭雄,如今只是龙床上一具苟延残喘的躯壳,浑浊的双眼时而清明,时而涣散。
一、 密诏与窃听
这日黄昏,朱温精神似乎回光返照,屏退左右,独独召见了王氏。他颤抖着从枕下摸出那方沉甸甸的传国玉玺,塞到王氏手中,气息微弱却异常清晰:
“速……速召友文回京……朕……朕要将这江山,托付于他……你……你便是……皇后……”
王氏心中狂喜,面上却泪如雨下,紧紧抱住玉玺,如同抱住了未来的凤冠:“陛下!臣妾……臣妾定不负所托!”她深知事不宜迟,必须立刻派人星夜兼程,赶往北线军中去召朱友文。
然而,这绝密的一幕,却被始终安插在寝殿外围、买通了小宦官的张氏,窥探到了关键部分。她甚至看到了王氏怀中那隐约的方形轮廓!
张氏魂飞魄散,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回了郢王府。
“夫君!大事不好!”她撞开书房门,头发散乱,脸色煞白,“父皇……父皇已将玉玺交给了那贱人!要召朱友文回京继位!我们再不动手,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朱友珪正在借酒浇愁,闻听此言,酒意瞬间化作一身冷汗。他眼中先是闪过极致的恐惧,随即被一种破罐破摔的疯狂所取代。父皇从未真正属意过他,鞭挞之辱,轻视之恨,以及对失败的恐惧,此刻尽数化为杀意。
“好!好!他不仁,休怪我不义!”朱友珪面目扭曲,猛地摔碎酒杯,“韩勍!对,去找左龙虎军统军韩勍!他受过岳丈大恩,对父皇近年所为亦多不满!”
二、 子夜兵变
是夜,月黑风高,宫禁森严,却挡不住早有预谋的叛徒。
三更时分,宫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一道缝隙。禁军将领韩勍,身披黑甲,脸色凝重中带着一丝决绝,引领着五百名心腹死士,如同暗夜流淌的毒液,悄无声息地潜入内宫。朱友珪紧随其后,手握利刃,甲胄内的身体因紧张和兴奋而微微颤抖。
沿途岗哨,或被韩勍以“紧急军情”搪塞,或被其亲信迅速解决。一行人直扑朱温寝殿——长生殿。
殿外当值宦官见郢王与韩将军深夜带兵前来,心知有异,刚想开口询问,便被韩勍的亲兵捂住嘴,一刀结果了性命。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在夏夜的空气中。
“砰!”
朱友珪一脚踹开寝殿大门,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殿内烛火摇曳,药味扑鼻。朱温被惊醒,挣扎着想要坐起,看到一身杀气、持刀而入的朱友珪和韩勍,以及他们身后如狼似虎的甲士,他瞬间明白了一切。
“逆……逆子!尔……尔欲何为?!”朱温目眦欲裂,嘶哑的声音充满了不敢置信与滔天愤怒。他想呼喊侍卫,却发现喉咙如同破风箱,发出的声音微弱无力。他一生玩弄权术,平衡子嗣,最终却养出了噬主的恶虎!
朱友珪看到父亲眼中那熟悉的、令他恐惧又憎恶的威严,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但张氏那“不死便是我们死”的话语在耳边响起,他猛地挺直腰板,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父皇,您病重糊涂,儿臣特来……送您一程!这大梁江山,还是交给儿臣吧!”
“畜生!朕……朕杀了你!”朱温暴怒,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抓起枕边的药碗砸向朱友珪。
朱友珪轻易躲过,药碗砸在地上,碎裂声如同这个王朝崩塌的预兆。他不再犹豫,眼中凶光毕露,一个箭步冲上前去!
“保护陛下!”龙榻边,仅剩的一名忠心的老宦官尖叫着扑上来,被韩勍随手一刀劈翻在地。
朱温眼睁睁看着儿子手持利刃逼近,那眼神,与他当年弑杀唐昭宗时何等相似!报应!这就是报应!他想挣扎,想怒骂,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怪声。
朱友珪脸上混合着恐惧、疯狂与一种解脱般的快意,他举起刀,对着龙榻上那曾让他无比敬畏、又无比怨恨的身躯,狠狠地刺了下去!一刀,两刀,三刀……温热的鲜血溅了他满脸满身,他也浑然不觉,仿佛要将过去所有的屈辱和不满,都倾泻在这疯狂的屠戮之中。
曾经叱吒风云、终结大唐的梁太祖朱温,就这样在亲生儿子的屠刀下,结束了其罪恶而枭雄的一生,死状凄惨,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杀戮过后,殿内一片死寂,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和粗重的喘息。
朱友珪看着龙榻上血肉模湖的父亲,握刀的手才开始剧烈颤抖,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嘶哑着下令:“快!用……用那破毯子裹起来!”
一名甲士扯下榻边一张半旧的毛毯,将朱温的尸身随意包裹起来。按照朱友珪的指示,几人撬开寝殿角落的地砖,草草将这位开国皇帝埋于地下,覆上砖石,仿佛一切都未发生。
“伪造遗诏!”朱友珪擦着脸上的血,对韩勍道,“就说朱友文与王氏勾结,意图谋反,父皇密诏我等勤王!令朱友贞(朱温第三子)即刻处死朱友文与王氏!”
一场弑父篡位的惊天阴谋,在这血腥之夜,尘埃落定。大梁的皇位,以最不祥的方式,完成了更迭。
第二部分:山南,襄阳——家和业兴
与汴梁宫闱的血腥与冰冷截然不同,此时的襄阳,正沐浴在一片暖融融的夏日阳光之下。
节度使府的后花园,草木葱茏,花香鸟语。李炎难得有半日闲暇,正坐在亭中,含笑看着园中景象。
慕容嫣坐在他身旁,怀中抱着他们刚满一岁的幼子,眉眼温柔,轻轻哼着歌谣。她虽已为人母,眉宇间更添风韵,那份从容与智慧,让她成为李炎不可或缺的贤内助。
不远处,他们的长子,约莫四五岁的李承嗣,正追着一只彩蝶欢快地奔跑。而他身后,跟着的正是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的慕容芷。
“嗣儿慢点!小心摔着!”慕容芷提着裙角,脸上洋溢着青春的光彩,眼中是对小外甥毫无保留的宠爱。她这些年在姐姐姐夫身边,早已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那份颠沛流离的恐惧早已被安稳与温情取代。
“小姨!快帮我抓住它!”李承嗣回头,奶声奶气地喊道,小脸因奔跑而红扑扑的。
慕容芷笑着应了一声,轻盈地跑上前,姐弟二人(虽为姨甥,情同姐弟)在花丛间嬉戏打闹,清脆的笑声洒满了整个庭院。
李炎看着这一幕,目光柔和。他端起茶杯,对慕容嫣轻声道:“看到他们,便是再多的烦忧,也觉得值得了。”
慕容嫣靠在他肩上,低语:“夫君,这便是我们所要守护的。不仅仅是大唐的旗号,更是这寻常人家的安宁与笑语。”
这时,慕容芷牵着跑得气喘吁吁的李承嗣走了回来。小承嗣扑到李炎腿边,仰着头:“爹爹,小姨说,等我再长大些,就教我骑马射箭,像石叔叔一样厉害!”
李炎大笑着将儿子抱起:“好!到时候爹爹亲自教你!”
慕容芷看着姐姐姐夫幸福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她对着李炎和慕容嫣郑重一礼:“姐姐,姐夫,若非你们,芷儿不知飘零何处。此恩,芷儿永世不忘。”
慕容嫣拉过妹妹的手,嗔怪道:“傻丫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温馨弥漫,其乐融融。这与北方汴梁朱氏父子相残、夫妻算计的伦常惨剧,形成了天堂与地狱般的对比。
第三部分:书房定策——联晋抗梁
温情过后,李炎回到书房。杜如晦与石敬已在等候,神色凝重。
“主公,”杜如晦将一份密报呈上,“汴梁急变,朱友珪弑父篡位,已伪造遗诏,处死了朱友文与王氏,自立为帝了!”
李炎眼中精光一闪,并无太多意外,只有一丝冰冷的了然:“果然如此。朱温一生玩弄权术,最终死于权术,也算是求仁得仁。朱友珪弑君弑父,得位不正,大梁内部,必生巨震!”
石敬瓮声道:“主公,此乃天赐良机!末将请命,即刻出兵,北伐中原!”
李炎摆了摆手,看向杜如晦:“如晦,你以为如何?”
杜如晦沉吟道:“石将军所言不差,确是良机。然,我军新胜不久,需稳固根基。朱友珪虽立足未稳,但梁军主力尚存,硬拼恐非上策。臣以为,当‘联晋抗梁’!”
“联晋?”李炎若有所思,“李存勖新继位,其父李克用新丧于朱友文(实为朱友文部所为),与朱友珪有杀父之仇,国恨家仇,其抗梁之心,必坚于我。”
“正是!”杜如晦点头,“可遣一能言善辩之士,秘密前往晋阳,陈说利害。约定南北呼应,共击伪梁!朱友珪内忧外患,必难兼顾!”
李炎站起身,走到地图前,目光锐利:“好!便依先生之计!即刻挑选使者,携带重礼与密信,北上晋阳!同时,整军经武,囤积粮草,等待与晋盟成,便可挥师北上,光复两京!”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坚定:“朱氏父子,悖逆人伦,天怒人怨。这重整河山,还天下以安宁的重任,便由我李炎,担起来了!”
襄阳的暖阳下,复仇与兴邦的火焰,正悄然汇聚成燎原之势。而北方,那建立在弑父血案上的新朝,又能支撑几时?
(本章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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