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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北疆凯旋与南山访贤
塞外的风沙，终究未能阻挡住李存勖挟大胜之威的滚滚铁骑。经过数月鏖战，晋军主力在幽州外围与契丹主力展开决战。李存勖亲冒矢石，麾下沙陀铁骑与河东健儿奋勇争先，周德威、李嗣源等名将更是身先士卒，终大破契丹于幽州城下，耶律阿保机被迫北遁数百里，短时间内再无力南顾。
消息传回，天下震动！
一、 晋王凯旋，声威极盛
李存勖携大胜之威，班师回朝。这一次，他不再是攻克汴梁时那个尚带几分青涩的年轻藩王，而是真正意义上威加海内、功盖当世的霸主。入城仪式极尽隆重，汴梁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缴获的契丹旌旗、牛羊辎重绵延数十里，被俘的契丹贵族垂头丧气地行走在队伍之中，成为李存勖赫赫武功的活注脚。
宣政殿内，庆功宴席盛大空前。李存勖高踞御座，接受文武百官和四方使节的朝贺。他畅饮着美酒，听着殿内山呼海啸般的“万岁”之声，看着那些敬畏、谄媚乃至恐惧的目光，胸中豪情激荡，仿佛天地尽在掌握。父亲的三矢遗命，他已完成了最艰难的两项——灭梁、逐契丹！如今，只剩下西边的岐国李茂贞，在他看来，已是疥癣之疾。
“陛下神武，远迈汉武唐宗！”郭崇韬等近臣的颂扬声不绝于耳。李存勖哈哈大笑，意气风发，下令大赏三军，尤其是随他北伐的河东旧部，赏赐之厚，令人咋舌。他甚至开始让人暗中筹备登基大典的相关事宜，那至尊的宝座，在他眼中已是触手可及。
此刻的李存勖，声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然而，在这极盛的喧嚣之下，一些微妙的变化也在发生。连年征战，赏赐无度，府库消耗巨大；对河东旧部的过度倚重，引起了部分新附文武的不满；而他本人，在巨大的成功面前，那份本就存在的骄矜之气，愈发明显。
二、 南山访贤，潜龙在渊
与汴梁城内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山南节度使、李炎，却并未留在城中参与这场盛大的庆典。他以“身体微恙，需静养调理”为由，婉拒了李存勖的多次邀请，将汴梁事务交由杜如晦与石敬打理，自己则轻车简从，悄然离开了帝都。
他的目的地，并非山南，而是中原腹地，嵩山。
名义上是寻幽访胜，调养身心，实则，他此行肩负着更为重要的使命——访贤。
这一日，李炎来到嵩山脚下的一处幽静山庄。庄主是一位年约四旬、布衣葛巾的文士，名为谢玄晖。此人乃前朝名相谢安之后，家学渊源，却因世道纷乱，隐居山林，鲜少过问世事。杜如晦通过多方打探，才知其人有经天纬地之才，尤擅战略推演与人心洞察。
李炎并未摆出节度使的仪仗，只如寻常士子般递上名帖求见。谢玄晖闻听李炎亲至，略感惊讶，遂出门相迎。
两人于草堂之中，煮茶论道。从先秦典籍谈到当今时局，从兵法谋略聊到民生经济。谢玄晖言语精辟，见解独到，往往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关键。尤其对李存勖当前“盛极”之势，他冷静地分析道：“晋王以武立国，锐不可当，然刚则易折。连年用兵，民力疲敝；赏罚偏私，人心易离；且其性骄矜，恐难听逆耳之言。此非长久之象也。”
此言深合李炎之心。他越发觉得此人正是自己急需的大才。交谈至深，李炎屏退左右，对谢玄晖坦诚相告，直言天下大势与自己欲安定天下的抱负，并恳请其出山相助。
谢玄晖沉吟良久，看着李炎那双沉静却充满力量的眼睛，感受到那份与李存勖截然不同的隐忍与深远，最终长揖到地：“明公志在天下，忍辱负重，玄晖不才，愿效犬马之劳！”
几乎在同时，在石敬负责整训新军的校场上，一位来自幽州、原为刘仁恭部下的年轻将领引起了李炎的注意。此人名为高行周，年方二十五，却已是一身悍勇之气，更难得的是并非一味莽撞，颇晓兵法，尤其精通骑兵战术。他在北伐期间因不满李存勖麾下某些河东将领的排挤，心生去意，被石敬发现并举荐。
李炎亲自考察了高行周的武艺和兵略，见其弓马娴熟，对阵型变化颇有见解，心中暗喜。他并未因其曾是敌方将领而心存芥蒂，反而以诚相待，委以其组建和训练一支新的精锐骑兵的重任。
高行周感其知遇之恩，慨然应诺：“末将飘零半生，未遇明主！今得明公信重，敢不竭尽心力，效死以报！”
三、 力量暗涌，格局生变
李炎带着新得的谋士谢玄晖与将领高行周，悄然返回其在汴梁城外的别苑。他没有大张旗鼓，而是让谢玄晖暂居幕后，参赞机要；让高行周秘密前往山南，依托当地资源，着手组建新的骑兵军团。
书房内，烛火摇曳。李炎、杜如晦、谢玄晖三人对坐。
谢玄晖铺开舆图，手指点在河北、河东之地：“明公，李存勖虽盛，然其根基在沙陀与河东，中原之地，其统治并未深入人心。我军当继续稳固南方，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同时，可借李存勖西征岐国之机，进一步向中原腹地渗透影响力，结交士族，收拢民心。”
杜如晦补充道：“高行周熟悉北地骑兵战法，其麾下新军若成，将来或可成为克制晋军铁骑的一张王牌。”
李炎静静地听着，目光深邃。李存勖在北疆的辉煌胜利，并未让他感到恐慌，反而更加坚定了自己“伏草潜行”、积蓄力量的决心。他清楚地看到，在那看似如日中天的声威之下，潜藏着多少危机。
“飓风虽烈，终有止息之时。”李炎缓缓开口，“而我们，要做的便是在风眼中，默默将根须扎得更深，将枝叶伸展得更广。”
北伐的成功，将李存勖推向了荣耀的巅峰，却也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与李炎之间愈发清晰的路径分野。一个在明处享受万丈荣光，一个在暗处编织着更庞大的网络。天下的格局，在这看似平静的潜流中，正悄然发生着深刻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