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知堂的木楼梯在脚下发出“咯吱”的呻吟,每踩一步,都像在敲打着苏砚紧绷的神经。
晨光从楼梯转角的小窗透进来,斜斜地落在积灰的台阶上,照亮漫天飞舞的尘埃——
这些尘埃在光里浮沉,像极了她此刻纷乱的心绪:
方才执念预警里青铜面具人的冷语、手背上仍在蠕动的黑色污渍、老周那句“实验记录本是保护派的关键”,还有母亲笔记里“去阁楼暗格拿实验记录本”的叮嘱,缠成一团,压得她胸口发闷。
她缓缓地伸出右手,轻轻地搭在楼梯扶手的木头上。
指尖刚一触碰,一股凉意便顺着指尖传遍全身,仿佛这木头已经被岁月侵蚀得失去了温度。
她慢慢地向上走着,每一步都显得有些沉重。
她的目光落在扶手上,那上面的木纹清晰可见,犹如岁月的年轮一般,记录着这座房子的历史。
而这些木纹之间,还残留着一些微微凸起的痕迹,那是母亲从前经常来阁楼整理旧物时,手指在扶手上反复摩挲所留下的印记。
这些痕迹虽然细微,但却深深地刻在了木头上,也刻在了她的心里。
她仿佛能够看到母亲在这里忙碌的身影,感受到母亲的温暖和关爱。
然而,如今母亲不知在哪里,这些痕迹却成了她对母亲唯一的记忆和慰藉。
三年前的每个清晨,母亲都会提着铜制的小水壶,踩着这楼梯上阁楼,给窗台上的多肉浇水,然后坐在堆满旧物的木桌前,翻看那些待修复的老物件。
苏砚还记得,母亲总说阁楼的光线最好,“旧物在这儿能晒到太阳,执念也能暖一点”。
可此刻,这满是母亲气息的阁楼,却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像是有双眼睛,正躲在暗处盯着她。
阁楼的门虚掩着,留着一道窄缝。苏砚轻轻推开门,一股混杂着旧书霉味、木料沉香和淡淡檀香的味道扑面而来——
那是母亲生前最爱的印度老山檀,她总说这味道能“安抚旧物里的执念”。
阁楼里果然堆满了杂物:靠墙角的地方摞着几个樟木箱,箱盖上印着褪色的牡丹花纹;
中间的木桌上摆着半瓶干涸的胶水、一把生锈的镊子,还有几片没来得及整理的旧丝绸;
最里侧的墙根处,立着一个不起眼的木柜,柜身是深棕色的,边角已经被磨得发亮,柜门上挂着一个铜环——
那铜环的款式,竟和母亲留下的“影”字扣一模一样,都是民国时期常见的缠枝莲纹样。
苏砚的心跳骤然加快。她快步走到木柜前,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柜门上的铜环。
铜环上积着薄灰,却依旧能看出精致的纹路,指尖触到的瞬间,她清晰地感觉到一丝微弱的暖意——
这暖意和“影”字扣传来的温度如出一辙,像是某种隐秘的呼应。她想起母亲笔记里的提示:
“转动木柜上的铜环,和‘影’字扣同款的那个,暗格自会显现。”
她深吸一口气,握住铜环,按照母亲笔记里写的,先顺时针转了三圈。
铜环在手里发出“咔啦”的轻响,像是内部的机关被触动了。
接着,她又逆时针转了一圈,刚转到底,就听到木柜侧面传来“咚”的一声轻响,像是有块木板弹了出来。
苏砚屏住呼吸,伸手去推木柜的侧面——
那里原本是平整的木纹,此刻竟真的弹出了一个巴掌大的暗格。
暗格里面铺着一层暗红色的绒布,绒布上放着一个小小的铁盒,盒身是青黑色的,表面有一层薄薄的锈迹,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
铁盒的正面没有任何花纹,只在正中央有个指甲盖大的锁孔,孔壁泛着淡淡的金光,像是被人反复打磨过。
“就是这个了。”
苏砚在心里默念。她从口袋里掏出那枚从红衣发饰暗格里找到的微型铜钥匙——
钥匙只有指甲盖大小,上面刻着细密的影缝符号,符号的纹路里还残留着一点暗红色的污渍,和母亲笔记上的污渍颜色一模一样。
她捏着钥匙,小心翼翼地对准铁盒上的锁孔,轻轻插了进去。
钥匙刚碰到锁芯,就传来“咔哒”一声轻响,像是严丝合缝的齿轮终于咬合。
苏砚轻轻转动钥匙,铁盒的盖子应声弹开,一股陈旧的纸张味道飘了出来。
她掀开盖子,只见里面整整齐齐地叠着一叠纸,纸张已经泛黄发脆,边缘卷着毛边,最上面的一张写着几个大字,是林生的笔迹,苍劲有力:
“影缝实验记录本·终稿”。
是实验记录本!苏砚的心脏猛地一跳,指尖微微发颤。
她伸手去拿那叠纸,刚碰到最上面的一页,就感觉到纸张的粗糙质感——
这是民国时期特有的宣纸,吸墨性极好,上面的字迹虽然已经褪色,却依旧清晰。
她快速翻了几页,里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实验数据:“1943年8月12日,提取实验体37号(红衣女)执念能量,强度8.7,稳定度9.2”“1943年8月20日,注入实验体A,出现排斥反应,执念能量流失30%”“1943年9月5日,发现‘影缝符号’可增强执念能量稳定性,标记为‘囚笼钥匙’”……
每一行字,都像一把刀,划开了当年影缝实验的残酷真相。
就在这时,阁楼的窗户突然被风吹得“哐当”一声撞在墙上,窗外的树枝影影绰绰地晃进来,落在实验记录本上,像是有无数只手在纸上爬。
苏砚下意识地握紧手里的记录本,抬头看向窗户——
窗户是母亲当年亲手装的木格窗,玻璃上还留着几道细小的裂痕,那是三年前的一个雨天,苏砚不小心用皮球砸破的。
此刻,窗台上的多肉早就枯死了,只剩下一个空花盆,在风里微微晃动。
她低头继续翻看记录本,想找到关于“执念囚笼”的记载,手指却突然碰到了铁盒底部的一个硬物。
苏砚皱了皱眉,将实验记录本放在一旁,伸手去摸铁盒底部——
那里铺着的绒布下面,果然藏着一个东西,形状圆润,像是一枚发饰。
她小心翼翼地掀开绒布,一枚珍珠发饰赫然躺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