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从通风管道里爬出来时,膝盖和手肘还沾着未拍净的灰尘,浅蓝色的白大褂被她叠得整齐抱在怀里,衣料上的檀香混着管道里的霉味,在值班室里漫开。
她刚直起身,林野就迎了上来,手里还捏着那本泛黄的值班记录,指尖在纸页边缘反复摩挲。
“怎么样?里面还有别的东西吗?”
林野的声音压得很低,目光落在苏砚怀里的白大褂和她递过来的工作笔记上,眼神里带着急切。
苏砚摇摇头,先把笔记本摊在桌上,又将那张母亲与陈静的合影平放在笔记旁:
“就找到这些,不过这张照片能确定,我妈和陈静早就认识。”
她指着照片里陈静手腕上的银手镯,“你看,陈静戴的就是传给陈瑶的那只,连缠枝纹都一模一样。”
林野凑近看了看,指尖轻轻点过照片上被划掉的脸:
“难怪陈静死前会问护士长‘苏兰去哪儿了’,原来她们不止是同事,还一起在查73号实验体的事。”
他把手里的值班记录推到苏砚面前,页面边缘残留着几道撕裂的痕迹,中间几页被人完整撕走,只剩下零星的碎纸粘在装订线处,“你看这些碎纸,能隐约看到‘苏兰’‘手镯’‘73号’,应该是陈静记录的和你母亲有关的事,被人故意撕掉了。”
苏砚拿起记录本,对着光仔细看那些碎纸。
最上面的碎纸上,“苏兰”两个字写得很轻,像是怕被人发现;
另一块碎纸上的“手镯”旁边,画着一个小小的圆圈,像是在标注手镯的位置;
还有一块碎纸只留下“73号”的下半部分,笔画被墨水晕开,看不清后续内容。
“能撕掉这些的,大概率是掠夺派的人,他们不想让我们知道我妈和陈静的关联。”
她随手翻开母亲的工作笔记,从中间夹着的一张折叠纸里,抽出一张泛黄的排班表。
表格是医院后勤科的样式,上面用蓝色水笔标注着“苏兰”的名字,值班时间大多是夜班,从晚上十点到第二天早上六点;
而表格另一侧,用红色水笔写着“陈静”,值班时间竟和苏兰完全重合——3月12日苏兰夜班,陈静也值夜班;
3月18日苏兰临时加班,陈静同样在值班室;
直到4月15日,也就是陈静猝死的前一天,排班表上苏兰和陈静的名字旁边,都画着一个小小的对勾;
只有最后一行4月16日,苏兰的名字后面,用黑色水笔写着一行潦草的字:
“出事了,得把白大褂藏起来”。
“居然完全重合。”
林野凑过来看排班表,眉头皱得更紧,“你母亲登记的是后勤保洁,陈静是护士,按理说两人的工作范围不重合,却故意排了一样的夜班,明显是在借值班的机会碰面,商量73号实验体的事。”
苏砚的指尖抚过“出事了,得把白大褂藏起来”那行字。
母亲的字迹平时娟秀工整,可这行字写得歪歪扭扭,笔画里还带着几道划痕,像是写的时候手在发抖,“4月16日是陈静猝死的那天,我妈应该是提前察觉到了危险,才赶紧把白大褂藏进通风管道。”
她突然想起什么,拍了下额头,“对了!我刚才爬出来时,把白大褂落在通风管道里了,得赶紧拿回来,万一被人发现就麻烦了。”
林野刚要说话,就看到苏砚已经踩上椅子,半个身子探进通风口。
管道里的灰尘被她带出来,落在肩头,她伸手在里面摸索了一会儿,很快抱着白大褂爬了出来。
“还好没丢。”
她拍了拍白大褂上的灰,刚要叠起来,就看到衣摆内侧的口袋里,露出一点白色的纸角。
苏砚愣了一下,伸手从口袋里抽出那张纸。
那是一张实验记录的残页,纸边被撕得参差不齐,上面的字迹是林默的——
笔锋锐利,和他研究笔记里的字迹一模一样。
残页上写着:“执念能量转移成功,苏兰的手镯……”
后面的内容被人从中间撕掉,只剩下“成功”两个字的尾笔,和“苏兰的手镯”几个完整的字,隐约能看到撕痕处残留着“转移到”的下半部分。
“是林默的字迹!”
林野赶紧凑过来,盯着残页上的字,“‘执念能量转移成功’,应该是指73号实验体的能量转移,后面提到你母亲的手镯,难道他把能量转移到你母亲的手镯里了?”
苏砚捏着残页,指腹划过“苏兰的手镯”几个字。
残页的纸质很薄,边缘已经发脆,上面还沾着一点淡黑色的粉末,和之前在陈静心脏提取物里发现的黑色物质很像。
“后面的内容被撕掉了,不知道转移到我妈手镯后又做了什么,不过能肯定,林默的实验和我妈的手镯有关,也和陈静的手镯有关。”
她把残页夹进母亲的工作笔记里,抬头看向林野:
“现在我们有了排班表、照片、残页,能确定我妈、陈静、林默都在查73号实验体,而且林默还做了能量转移实验。
接下来,我们得去地下仓库找完整的实验记录,才能知道能量转移的具体情况,还有陈静的死到底和实验有什么关系。”
林野点点头,把值班记录和排班表叠好,放进自己的背包:
“我刚才看走廊外没什么动静,掠夺派的人应该还没找到这里,我们现在就去地下仓库,趁他们没反应过来,尽快找到记录。”
苏砚把母亲的工作笔记和白大褂收好,刚要跟着林野往门口走,突然听到走廊里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两人瞬间停下动作,林野伸手把苏砚拉到门后,自己则贴着门缝往外看。
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值班室门口,接着传来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尝试开门。
苏砚的心跳瞬间加快,她摸了摸口袋里母亲的银手镯,镯身传来一阵微弱的凉意,像是在提醒她保持冷静。
门外的人尝试了一会儿,没打开门,脚步声又慢慢远去,消失在走廊尽头。
林野松了口气,回头对苏砚做了个“快走”的手势:
“应该是巡逻的,不过我们得赶紧走,别再等了。”
苏砚点点头,跟着林野轻轻拉开门,沿着走廊往楼梯间走。
路过护士站时,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护士站的方向,黑暗中,似乎有一个白色的影子在晃动,转瞬就消失了,只留下一阵淡淡的檀香,和母亲白大褂上的味道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