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攥着那枚纽扣，金属边硌进掌心，压出一圈白印。她没吭声，转身把沈倾寒从副驾拖下来，半扛半拽地往楼道里塞。楼梯灯坏了，外头暴雨打窗，灰光一闪一闪，照得她虎口那道老疤隐隐发烫。
床箱底下藏着暗格，在第三级台阶下面。她撬开盖板，把人塞进去，盖上防水布。干扰器贴在布内侧，通电后嗡地一震。她低头看了眼沈倾寒的脸——白得像纸，呼吸轻得几乎看不见胸口动。然后合盖，上锁。
换旗袍，银镯滑进袖子，录音器夹进内衬。出门前，手机留在桌上，屏幕朝下。能被追踪的，只有她想让他们看见的位置。
蓝山咖啡馆还在城西老街，她前世来过太多次。排水图在脑子里刻着：哪段塌了，哪截通地下商场，比街道办还熟。她没走正门，钻菜市场后巷，爬下水道四百米。湿裙子缠腿，贴着皮肤，像裹尸布一样往下坠。
从后厨检修口翻出来，拍掉泥，推门进去。王秀兰正搅咖啡，翡翠耳坠晃得厉害。
“晚晚，你总算来了。”声音发抖，“王总说你再不露面，就报警抓你爸。”
江晚坐下，不动咖啡。她把方糖推过去，指尖在桌面划了一道：“妈，您真要我嫁给一个快六十的老头？”
勺子“当啷”掉进杯里。王秀兰手一颤：“晚晚，你爸欠了八百万……王总答应全还。你王叔说了，只要你点头，明天就办手续。”
“所以您卖女儿？”江晚声音扬起来。邻桌西装男抬头。她认得这张脸——三天前查过，陆曼的眼线，定点蹲守。
她等的就是这一眼。
外头雨更大了，水顺着玻璃往下淌。她袖子里滑出美工刀，轻轻一划，虎口裂开，血滴在丝巾上，慢慢晕开，像一朵花开了。
“您知道王浩为啥突然要复婚？”她盯着王秀兰，“他叔父是‘灰烬会’的财务主管。您嫁过去，不是还债，是替他们洗钱。”
王秀兰脸色一变：“你胡说！王总说你疯了，说你偷账本，还要告你入侵系统……”
江晚冷笑：“他告我？我手里有他三年虚开发票的证据，还有他叔父和陆曼的资金流水。您签的不是婚书，是认罪书。”
她抽出一份文件，甩桌上。复婚协议，签名处空着。
“您要是签了，我明天就报警，说您参与洗钱。八百万，够您坐二十年。”
王秀兰抖得厉害，咖啡泼了一桌。“晚晚，我是你妈……”
“你不是。”江晚站起来，“你是我的仇人。”
她转身走。录音器自动关了。她知道，那西装男已经掏出手机，在发消息。陆曼的人，马上就会来。
她没回旧居，拐进地铁维修通道。通风管锈得厉害，但她清楚哪一段还能撑人。爬了两百米，停在配电室上方，掀开盖板。
人没了。
她皱眉，手指按上左手旧疤。一阵刺痛从眉心炸开，像有根线从脑子里抽出来，往某个方向拽。她闭眼，顺着那股疼走，穿过两条废弃隧道，停在b3层变电站。
门虚掩着。
推门进去，沈倾寒靠墙坐着，左腕缠着绷带，正用碎玻璃割手腕。血滴进电磁炉，滋滋响，冒黑烟。
“他们的神经毒素会追生物电信号。”沈倾寒抬头，嗓子哑得不像人声，“我得切断信号源，不然他们会顺着脉冲找到你。”
江晚冲过去，夺下玻璃片，反手把抑制剂打进她脖子。“你疯了？血契不是让你自残的！”
“我没疯。”沈倾寒抓住她手腕，“我很清醒。陆曼在你屋里装了热成像，灰烬会的杀手已经出发，十分钟内到咖啡馆。”
江晚咬牙，扯下旗袍下摆，缠她手腕。“你什么时候进的沈氏？”
“你进咖啡馆前两分钟。”沈倾寒靠墙喘气，“通风管烧穿，用你的神经毒素样本模拟沈明远心跳，骗过虹膜锁。保险箱里有U盘，灰烬会的钱流向北极科考站，底下埋着xG-09的库。”
她掏出U盘，塞进江晚手里。
江晚收好，扫视四周。“走。3号站台有秦川留的通道。”
“上次你用人情换我出狱，这次该我护你。”沈倾寒突然拽她衣角，“别让我再失去你。”
“闭嘴！”江晚一把拽她起来，“还能走吗？”
沈倾寒点头，踉跄跟上。
穿过变电站，进废弃地铁线。隧道深处传来机械声，像是什么东西启动了。江晚摸出员工卡，刷开闸机。红灯亮，屏幕跳出一行字：2013.8.15。
她瞳孔一缩。
那是她前世被推下楼梯的日子。
“原来你早准备好了。”沈倾寒盯着她背包，防弹插板露出一角。
“从重生那晚就开始。”江晚按下消防按钮，警报响彻隧道，红光扫墙，“但现在，我们要做更大的局。”
上游传来水声，地下河涨了。她们跑到通风口边，江晚先跳，沈倾寒跟着。水流刺骨，冲得人站不稳。江晚抓住一根锈铁管，拖着她往下游漂。
头顶，枪声炸开。自动步枪扫射，铁皮撕裂，火花溅进水里。
她们潜下去，顺着暗流漂了近百米，才从排水口爬出。江晚把她拖上岸，撕开衣袖——伤口还在渗血。
“撑住。”她从防水袋掏出新绷带，“还没完。”
沈倾寒靠墙喘气，突然抬手抓住她手腕：“等等……信号器……还在追踪。”
江晚一愣。
沈倾寒用指尖在她掌心划了两下——摩斯码：你身上有东西。
她立刻翻查全身，最后在旗袍暗袋摸到一枚追踪贴片，黏在录音器背面。撕下来，扔进水流。
“他们能追到刚才的位置。”沈倾寒闭眼，“但不会想到我们往回走。”
江晚点头：“回旧居，反向布防。”
她扶起沈倾寒，贴着墙根走。雨还在下，街灯昏黄，照见上游漂来的油桶。桶身印着火焰纹，灰烬会的标志，在雨里忽明忽暗。
拐进窄巷，江晚停下，从鞋底抽出折叠刀。巷口传来脚步声，两人贴墙不动。
一个黑影站在外头，手里拿着金属探测器。
江晚握紧刀柄，沈倾寒靠在她肩上，呼吸微弱。
探测器扫过地面，停在她们前三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