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倾寒突然呼吸急促,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江晚立刻转身扶住她,发现她的身体烫得吓人,锁骨上的图腾从暗金色变成了猩红,皮肤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游走,泛起一阵阵奇怪的波纹。
“容器……快撑不住了。”她喃喃地说,眼神开始发散,整个人摇摇欲坠。
江晚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手指贴上她脖子一侧——脉搏跳得又快又乱。指尖擦过耳后时,碰到了一点湿热的东西,拿下来一看,是血,还带着一丝黑色。
她没多说话,迅速打开通讯器,拨通了一个从来没用过的加密频道。信号很快接通,对面传来一个沙哑的女声,像风吹枯叶一样干涩。
“你终于来了。”
“她不行了。”江晚声音很稳,但语速比平时快了些,“双生花还在吗?”
“根还在。”对方顿了顿,“但它睡太久了,想唤醒它,得付出代价。”
“我来付。”
“不是你。”那声音低了下来,“是她的心跳,必须为你而跳。”
江晚关掉通讯,转身走向停机坪。她小心地把沈倾寒放进副驾驶座,系好安全带,自己坐上驾驶位。引擎启动,旋翼缓缓转动,机身微微震动。她没有走常规航线,而是猛地拉起操纵杆,让飞机斜着冲进厚厚的云层里。
山风越来越猛,机舱里的温度也在不断升高。沈倾寒蜷缩着身子,手指无意识地抓着自己的手臂,留下几道浅浅的红痕。江晚赶紧用湿布敷在她额头上,又从包里拿出一支药剂,轻轻推入她的手臂。
药效很快起了作用,抽搐减轻了,但她还是低声呢喃:“别丢下我……不要让我一个人……”
江晚紧紧握住她的手,拇指轻轻摩挲她指节上的旧疤:“我在,我一直都在。”
三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苗岭边缘的一片荒坡上。远处群山环绕,雾气弥漫,一座破旧的石庙藏在树林深处。庙前站着一位老奶奶,穿着深蓝色的长袍,脖子上挂着一串铜铃。她没说话,只是伸手摸了摸沈倾寒的脸,眉头紧紧皱起。
“命火快灭了。”她低声说,“再晚半个时辰,魂就回不来了。”
江晚背起沈倾寒,跟着老人往山里走。小路早就被泥石流埋了,只剩一条窄缝能过。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粉雾,有点甜腥味,普通人闻一会儿就会头晕做梦。江晚用布巾捂住两人的口鼻,脚步一点没停。
“花在哪里?”她问。
“在地下。”老人摇动铜铃,清脆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它认你们的气息,但只能回应一种频率。”
铃声不停响起,节奏忽快忽慢。沈倾寒在她背上忽然抖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江晚感觉到她的体温又升高了,烫得几乎不敢碰。
“坚持住。”她轻声说,“马上就到了。”
前面岩壁裂开一道缝,刚好够一个人通过。老人点燃一支蜡烛递给她,烛光是幽绿色的,照亮了脚下湿滑的台阶。每一步都踩在青苔上,空气越来越闷,呼吸也变得困难。
尽头是一间圆形的石室,中间立着一块青石碑,碑底嵌着一朵半透明的花——两根茎缠在一起,花瓣是赤金色的,边缘微微卷曲,像在轻轻呼吸。
“这就是双生花。”老人走到碑前,双手合十,“以血为契,唤醒宿命之根。”
她拿出一把骨刀,划开手掌,鲜血滴落在花根周围。泥土轻轻颤动,花茎慢慢舒展,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你们必须同时碰它。”她说,“花汁入骨,疼得像剥皮。如果有人退缩,契约就会断,另一个就得永远困在轮回里。”
江晚解开沈倾寒的衣服,露出锁骨上的图腾。那印记正剧烈跳动,颜色深得发紫。她把她轻轻放下,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准备好了吗?”她问。
沈倾寒睁开眼,视线模糊,却还是点了点头。
老人割开花茎,一滴赤金色的汁液缓缓流出,落入陶碗。她蘸了些,先涂在沈倾寒的图腾上。
刚一接触,沈倾寒猛地弓起身子,喉咙里溢出一声压抑的痛叫。那图腾像活了一样,疯狂吸收汁液,皮肤表面裂开细密的纹路,像瓷器裂开那样。江晚死死抱住她,任她咬住自己的肩膀,直到那阵剧痛过去。
轮到江晚时,她没有闭眼。汁液落下的瞬间,一股灼烧感直钻骨头,她咬紧牙关,手指死死抠住石台边缘。图腾吸收完汁液,裂纹慢慢愈合,光芒也由刺眼转为柔和。
老人念了一段古老的咒语,铜铃再次响起。双生花轻轻颤动,花瓣一片片掉落,化作光点沉入地面。石碑发出低鸣,随后归于寂静。
江晚扶着沈倾寒坐下,发现她的呼吸终于平稳了。眼角的血丝正在消退,脸色也不再发青。她伸手碰了碰对方锁骨处,那里已经不烫了,图腾变成了一道近乎透明的浅痕,像一道早已愈合的旧伤。
“结束了?”她问。
老人摇头:“是重新开始。旧的约定毁了,新的契约成立了。你们不再是命运安排的棋子,而是彼此的选择。”
她说完就离开了石室,脚步轻得听不见。过了一会儿,一枚铜铃出现在两人旁边的石台上,铃身上刻着双生花纹,轻轻晃了一下,就不再动了。
江晚靠着石碑坐下,让沈倾寒躺在她腿上。外面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风也安静下来。她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睫毛静静垂着,眉间的褶皱彻底舒展开。
她抬起手,轻轻抚过左手手指上的疤痕。这一次,不是为了防身,也不是为了战斗。她终于可以不用再提心吊胆,不用在袖子里藏刀片,不用算计每一句话背后的含义。
她闭上眼睛,疲惫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不知过了多久,沈倾寒动了动,睁开了眼。第一反应是摸了摸锁骨,确认那个印记还在。然后她抬头看向江晚,声音很轻:“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江晚笑了:“记得。你在实验室门口蹲着,手里拿着一颗糖,问我怕不怕打针。”
“我说,吃了就不疼了。”
“我没吃。”江晚说,“但我跟你走了。”
沈倾寒嘴角微微扬起,慢慢坐起身,靠在她肩上。她们都没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听着外面滴答的水声。
晨光从缝隙照进来,落在那枚铜铃上。铃身微温,像是刚刚被人握过。
江晚伸手想去拿,指尖刚碰到铃绳——
沈倾寒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