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金门的锁栓发出“咔”的一声轻响,接着就彻底安静了。
江晚没有回头,手指还死死按在主控台那个“数据全传”的按钮上。绿色的进度条停在98%,最后一点信息还在加载中。她听见身后沈倾寒的呼吸变得很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喘不过气来。
下一秒,刺耳的警报声猛地炸开,红色的灯光扫过整个房间。主控台的屏幕突然闪出一串乱码,紧接着跳出一个新界面——【血契兵器激活倒计时:10】
七个红点同时亮起,中央的培养舱缓缓打开。白色的雾气散开,一个人坐了起来。
那张脸,和沈倾寒一模一样。
但眼睛泛着诡异的红光,锁骨上的双生花图腾残缺不全,像是被人用刀硬生生刻出来的假货。它动了动手指,关节发出“咔咔”的声音,然后直勾勾地盯着她们。
空气一下子变得沉重,仿佛有无数根看不见的线缠住大脑,想要钻进脑子里。
江晚立刻把芯片里的所有数据都冲进系统,打乱信号频率。她知道,这种级别的战斗,拼的不是力气,而是精神力。
“别看它!”她猛地转身,双手捧住沈倾寒的脸。
沈倾寒瞳孔剧烈收缩,眼底布满血丝,身体微微发抖。幻觉已经来了——冰冷的实验台、针管扎进脊椎的痛、耳边不断重复的声音:“你是武器,你只属于命令。”
但她死死盯着江晚的眼睛,咬破嘴唇,嘴里弥漫开血腥味。
“听着,”江晚声音很稳,“他们想让你怀疑自己是不是只是个实验品,是可以被复制替换的工具。可你不是!你是沈倾寒,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共生者,是我的命!”
沈倾寒喉头动了动,手指慢慢攥紧。
倒计时归零。
克隆体站起身,步伐平稳地走出培养舱。它抬手,空气中凝聚出一道半透明的能量刃,直直刺向江晚的心脏。
江晚没动。
沈倾寒挡在她前面,左臂横挡。利刃划过皮肉,鲜血顺着风衣滴落,在地上开出一朵朵暗红的小花。
“看看吧。”陆曼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来,带着冷笑,“真正的兵器不需要感情,它只会服从命令。”
克隆体收回手臂,毫无感觉般再次逼近。
江晚突然往前一步,把微型电击器插进地面的导线接口。电流瞬间窜过金属地板,局部电路瘫痪。灯光闪了一下,所有人视线中断了半秒。
就在这一瞬间,她一把扯下沈倾寒手腕上的绷带,露出那道旧伤——那是三年前她们第一次逃出实验室时留下的。
“还记得吗?”江晚声音沙哑,“那天你说,只要还能流血,我就还活着。”
沈倾寒低头看着那道疤,指尖轻轻碰了碰。
温热的,真实的。
她们背靠背跪在地上,江晚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心口。
“现在,让我告诉你什么叫‘活着’。”
她说完,拉着沈倾寒的手指,划破自己的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一滴,落在对方锁骨上的图腾正中心。
刹那间,纹路亮了。
原本猩红的图案开始变色,转为暗金色,像藤蔓复苏,缓缓蔓延。光芒越来越亮,照亮了整片胸口。
克隆体动作僵住,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叫。它的图腾开始裂开,像是承受不住某种共鸣。
“它不懂。”江晚喘着气说,“它可以模仿记忆,复制基因,但它从来没有真正爱过谁,也没被人真心爱过。所以它根本无法回应这股力量。”
“那就让它消失。”沈倾寒低声说。
她猛地撕开衣领,露出整片锁骨。双生花图腾像燃烧起来,光芒如潮水般扩散。
江晚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图腾中央。
两股气息交汇的瞬间,强光爆发。
白金色的光浪席卷而出,撞上克隆体的身体。它发出凄厉的惨叫,皮肤寸寸开裂,骨骼扭曲变形,图腾逆向崩解,最终化作灰烬,随风飘散。
警报声戛然而止,七处红点逐一熄灭。
门外的脚步声也停了。
江晚缓缓站起,从腰间抽出匕首,一步步走向合金门。她推开门,冷光照在门外那人的脸上。
陆曼站在那里,脸色惨白,手中的遥控器屏幕不停闪烁——【血契反噬:宿主生命体征急速下降】。
她踉跄后退,嘴唇发抖:“不可能……系统明明设定你们会互相吞噬……怎么会……”
江晚逼近一步,匕首架上她的脖子。
“你错在以为爱是可以计算的数据。”她声音平静,“错在以为控制就是一切。你造了一个又一个‘沈倾寒’,却忘了最简单的道理——真正的血契,从来不是靠毒素和程序绑住的。”
“是我们自己选的。”
沈倾寒走到她身后,黑发垂落肩头,左臂还在流血,但她站得很稳。锁骨上的图腾已恢复成暗金色,不再躁动。
陆曼瞪大眼睛,还想说什么,却被一阵剧烈的心跳打断。她扶着墙,冷汗直流,遥控器掉在地上。
江晚低头看了眼匕首的刃口,映出两人并肩的身影。
“你输了。”她说。
沈倾寒轻声开口,声音像风吹过耳畔:
“不,是我们赢了。”
实验室恢复寂静,只有主控台残留的荧光照着三个人影。空气中还有烧焦的金属味,地上是未干的血迹和灰烬。
江晚没有收刀。
沈倾寒慢慢走近,左手轻轻覆上她握匕首的手背。温度透过皮肤传来,稳定而真实。
走廊尽头传来微弱的警笛声,遥远得像另一个世界的事。
陆曼靠着墙滑坐在地,手指抽搐了一下,似乎想去摸袖子里藏着的小注射器。
江晚眼神一冷,抬脚踩住她手腕。
沈倾寒低头看着这个曾经掌控一切的女人,声音很轻:
“你还想打最后一针?”
陆曼抬头,眼里满是不甘和恐惧。
“你以为……没了我,你们就能活下去?”
江晚冷笑:“我们早就活下来了。从你把第一滴毒液注入她身体那天起,我们就一直在等这一天。”
她俯身,用匕首挑开陆曼的衣领,露出锁骨下那枚微型芯片的痕迹。
“你说错了。”江晚说,“不是我们怕失控。”
“是你怕我们清醒。”
陆曼嘴唇哆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沈倾寒忽然抬手,指尖轻轻擦过江晚掌心的伤口。血已经凝固,留下一道浅浅的痕。
“疼吗?”她问。
江晚摇头。
“那你为什么哭了?”
江晚一愣,才发现眼角有些湿。
她抬手抹掉,笑了笑:“大概是因为,终于替你把那些债讨回来了。”
沈倾寒没说话,只是把她拉进怀里,下巴轻轻搁在她头顶。她的呼吸很稳,心跳清晰可闻。
外面的警笛声近了些。
江晚轻轻挣开,看向主控台方向。绿色进度条早已走完,所有数据都已传出。
“接下来呢?”沈倾寒问。
江晚握紧匕首,目光扫过这片曾囚禁她们多年的地下空间。
“清理现场。”她说,“然后,回家。”
她转身朝主控台走去,脚步坚定。
沈倾寒跟在她身后,经过陆曼身边时,脚步顿了一下。
“你知道吗?”她说,“我一直觉得,双生花能一起生长,不是因为根连在一起。”
“是因为它们朝着同一个方向。”
陆曼抬起头,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江晚站在主控台前,伸手按下最后一个键。
【系统清除启动】
屏幕蓝光一闪,所有记录开始焚毁。
沈倾寒走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
她们站着,没说话,也没离开。
远处,第一缕晨光穿透通风井的铁栅,斜斜照进来,落在江晚的鞋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