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把终端塞进防水包,拉链合上时,金属齿咬得悄无声息。沈倾寒靠着她肩膀,呼吸贴在脖子边上,热得发烫,不像活人该有的温度。她们推开通往废弃变电站的铁门,锈死的铰链居然没响。江晚没开灯,伸手摸到墙角那个旧保险箱,灰积得厚,锁却是新的,闪着冷光。
沈倾寒的手还在抖,指尖在空中划拉,像在点看不见的屏幕。她盯着天花板角落,眼神散了,嘴里念叨一串数字。江晚听得懂——那是终端界面的坐标,她脑子里残存的影像还在跑。她拧开保温杯,冷水浸透毛巾,叠了三层,按在沈倾寒后颈。人猛地一颤,喉咙里“呃”了一声,手指终于落了空。
“断了。”江晚说。
沈倾寒喘上一口气,眼白发红,嘴角抽了抽:“它还在播。”
“播完了。”江晚掏出终端,屏幕裂了缝,数据流还在跳。市民上传的视频还在涌进来,但她不用管了。火已经烧出去了,现在要做的,是熄灯。
她从发卡里抽出一片金属,插进终端侧口。接口咬合的瞬间,机器震了一下,进度条开始爬。3.7Gb,全是“极光计划”的东西——实验录像、基因图谱、人体反应记录,还有沈明远亲笔签的“许可书”。文件往三张U盘导,每张都做了物理隔离,读不出来就自毁。
“他们马上会查源头。”沈倾寒靠在墙边,嗓子哑得像砂纸磨铁皮。
“查不到。”江晚盯着进度条,“‘白鸦’的号十年前就没了。现在发帖的是五个本地论坛的普通账号,Ip散在网吧、社区中心、快递站。秦川的人已经开始转了。”
沈倾寒没吭声。她抬手摸了摸锁骨,那里有道疤,像图腾,一呼吸就隐隐浮现。江晚没看,但知道她在等——等她确认这一步不会拖进任何人。
“药水送到了,老地方,三份。”江晚掏出手机,拨了个没存名的号。
电话响两声被接起,那边没说话。
“老地方”是城南旧网吧,“三份”是三百台机器同时转发。她挂了电话,U盘塞进内衣暗袋,另一张塞进沈倾寒风衣内衬。第三张放进保温杯底的夹层,拧紧。
天刚亮,热搜炸了。
#蓝瓶事件升级#
#沈氏实验视频曝光#
#饮用水污染实锤#
市电视台午间新闻的滚动字幕突然切进广告位:“沈氏集团‘极光计划’人体实验证据已公开,详情见市民论坛#蓝瓶事件#。”播了三十秒,系统报错,可链接已经疯传。
江晚坐在街角早餐摊,咬了口煎饼。油条脆,酱咸。她看着对面写字楼的LEd屏,正放一段模糊视频——穿病号服的女孩被绑在椅子上,镜头晃,但脸看得清。是沈倾寒七岁时的实验记录。
有人停下来看,掏出手机拍。一个穿校服的学生站了两秒,转身跑开。五分钟后,带了两个同学回来,三人举着手机对着屏幕录像。
江晚吃完最后一口,擦了手,走进旁边的金融大厦。
电梯直达十八层,刷卡进信托公司。前台问她预约了吗,她摇头,递上文件。对方扫了一眼,脸色变了,立刻打电话。
十分钟,三家离岸公司完成股权置换。江晚通过暗网渠道收购的沈氏b类优先股,从零升到14.3%,成了第三大股东。交易拆成十七笔,经新加坡、开曼、卢森堡三地对冲,银行端口关闭前一秒结算完成。
她让助理打印股东证明,装进文件袋。下楼时顺手买了本《城市供水安全白皮书》,把文件夹进去,寄往沈氏董事长办公室。寄件人栏空着,右下角盖了个蓝手印——和“蓝瓶药水”标签上的颜色一模一样。
沈倾寒在安全屋等她。终端连着投影,画面切到沈氏大楼门口。
记者围了三层,话筒举得像刀。沈明远走出来时领带歪了,西装皱,右手直抖。他吼了句“诽谤”,声音劈了,被话筒放大十倍。陆曼跟在后面,脸上还笑着,可镜头拉近,她指甲抠进掌心,血渗出来,染红了手套边缘。
“删帖。”沈明远冲助理吼,“全给我删了。”
“沈总,”记者挤上前,“视频里那女孩是你女儿吗?她现在在哪?”
沈明远不答,转身要走。陆曼勉强撑着笑:“警方已介入。”话没说完,直播弹幕炸了。
“她手在流血!”
“那女孩是沈倾寒!十年前失踪的千金!”
“他们杀了人还装好人?”
沈倾寒盯着屏幕,呼吸变浅。她突然抬手,像是要砸终端。江晚一把攥住她手腕,把她的脸按进自己肩窝。
“他在怕。”江晚贴着她耳朵说,“他在崩。这不是实验,是审判。”
沈倾寒不动,胸口起伏剧烈。江晚能感觉到她的脉搏,撞在自己锁骨上,像一只困住的鸟。
“姐姐……”沈倾寒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快听不见,“他们开始怕了。”
江晚没松手。她盯着终端右下角的数据图——转发破百万,热搜前十占七席,暗网节点持续刷新上传记录。她知道这还没完,但这一刻,是她们第一次站在高处,看着那些曾把她们钉在实验台上的名字,被踩进泥里。
沈倾寒慢慢抬手,把终端调到后台。她输了一串指令,屏蔽所有追踪Ip的反向请求。然后点开一个隐藏文件夹,里面是另一份日志——编号x-7,标注“最终阶段”。她没删,也没传,只是移到了最底层。
江晚看见了,但没问。
终端屏幕亮着,映在两人脸上。外面警笛响了,但没往这边来。一辆黑色商务车从沈氏大楼后门驶出,车牌糊着泥,车速很快。
沈倾寒盯着那辆车,手指在触控板上滑了一下。
追踪信号,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