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倾寒盯着黑了的终端,手指还悬在销毁键上。三秒画面已经刻进脑子——白大褂,试管,“S-q-01”标签,液体滴进土里,滋啦冒烟。她没动,呼吸压着,左腕绷带底下渗血,一滴,一滴,落进木板缝。
江晚刚踩上对岸,战术包还挂着,耳机里突然“滋”一声。她立马蹲墙边,从内袋摸出信号接收器。数据流滚起来,是“北风项目”的产品缓存,沈倾寒本地传的。
她没问怎么截的,也没问为啥不删。早过了要解释的年头。
“毒素比对出来了。”沈倾寒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铁,“腐蚀速度是‘极光计划’原型的四点三倍。不是实验,是成品。”
江晚盯着接收器上的分子图,指尖划过几个节点。前世在丈夫书房见过类似文件,那时不懂,只记得他接完电话笑了一声:“第一批试用城市定了。”
她现在懂了。
“钱查了。”她说,“离岸公司注册在外头,但背后三家空壳,法人全是沈明远。”
风从海面推过来,带腥,带锈。江晚抬头,远处灯火连成片,像浮在黑里的岛。六百万人喝水,三座净水厂,地下管网在她脑子里自动铺开。毒素走水路,潜伏十二到三十六小时,初期像感冒,等发现,晚了。
“他们不是想控。”她低声,“是清人。”
沈倾寒没回。她正把终端连上神经接口,准备调血契共感。刚才那段视频太短,只有画面,没投放方式,也没时间。要拼全图,得两人同步推。
“别硬撑。”江晚忽然说。
“我没撑。”沈倾寒把电极贴片按上太阳穴,“我在算。”
江晚知道她在扛。上次共振超载,她昏了六小时,醒来第一句是:“你还在。”她没动,从战术包里拿出生物终端,划开掌心,血滴进感应槽。
疼的那一下,沈倾寒瞳孔抖了。
血契通了。
脑波慢慢对上频。江晚闭眼,任意识被拽进那条神经通道。不是第一次共感,可每次像踩刀走。她能感觉到沈倾寒的乱——眼前闪黑影,耳里嗡嗡响,左手抽。但她也感到了,那股执念比疼更重。
“我在这。”她说,“你看我。”
画面浮出来:地下水系图,净水厂位置,毒素挥发曲线。江晚输入前世记忆里的城建资料,沈倾寒调黑客网偷来的市政日志。数据叠,模型成。
第一点:东区净水厂,明早两点到四点,设备维护,防护降级。
第二点:南岸泵站,后天中午十二点,工人换班,监控空窗十八分钟。
第三点:北郊储水池,四十八小时后清淤,管道口会开。
“不是瞎来。”江晚睁眼,“是卡着市政节奏。”
“他们里头有人。”沈倾寒扯下电极,锁骨上的双生花图腾渗血,但她笑了,“不然哪能掐得这么准。”
江晚没笑。她把数据包拆三层加密。第一层是毒素报告,带比对图,准备放出去;第二层是资金链,发五家独立媒体;第三层是核心视频——试管滴落的画面,加上“北风项目”注册信息,设成心跳停就自动传。
“我要死了,它自己发。”
“你死不了。”沈倾寒把枪插回腰侧,动作稳,不像刚被神经撕过。
江晚没应。她背上包,往灯塔走。那儿信号空,好发信号。沈倾寒跟在后头,步子没乱,但江晚知道她在忍。左臂的血浸透绷带,顺着往下爬。
灯塔顶,风更猛。江晚打开录音笔,对着麦克风说:“我不是来警告的。我是来宣告——你们的末日,现在开始倒数。”
声音传进沈倾寒耳机。她没听完,已经在操作终端。把“北风项目”残频重编码,塞进军火商的假交易链。下次他们发指令,这串数据会反向回传,暴露所有接收端Ip。
敌人会发现内鬼。但他们想不到,泄露源来自一个早就“死”了的信号。
江晚关录音笔,把微型信号弹塞进灯塔底座缝里,设十二小时后自动激活。第一层数据先爆,搅乱舆论。等他们查,第二层才慢慢浮。
“接下来?”沈倾寒靠在锈栏杆上,声音轻。
“等。”江晚看着城,“等他们动。”
沈倾寒点头。她从包里拿新绷带,换下染血的。动作机械,但准。江晚看着她一圈圈缠紧,打结,再把枪插回腰侧。
风卷着潮声往上冲。江晚站起来,走到灯塔边。远处警笛断断续续,可能是秦川的人在闹事。她没联系他,也不用。
她们不逃了。
沈倾寒走到她身边,没说话,抬手摸了下锁骨。那块皮还在烫,图腾颜色更深,像要破皮。她收回手,掌心沾了血,抹在枪柄上。
江晚看她一眼。
沈倾寒说:“它在等。”
江晚没问等啥。她只知道,有些东西醒了,就不会再睡。
城里的灯在远处闪,像无数睁着的眼。江晚打开终端,最后一道指令输完。数据包静默待发,倒计时开始。
沈倾寒突然转身,把终端塞进江晚手里。
“你先走。”
“为什么?”
“我得清痕迹。”她说,“刚才共感太强,频段可能被盯上。”
江晚盯她两秒,没争。她知道争不动。接过终端,转身往楼梯走。
沈倾寒站着,打开干扰器,反向烧所有连接路径。数据在屏上疯滚,她输最后一道指令,准备断量子链。
就在那时,终端震了一下。
一条新信息弹出来,来源不明,协议头是“北风项目”产品的变种。
她点开。
画面一闪:地下管道口,穿防护服的人在装装置,背景音是倒计时电子声——“t-minus 47:59: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