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站在b2通道的台阶上,手还悬着。终端的光打在脸上,冷得像铁皮贴在骨头上。那条消息没关——【他们改了规则】【别信章程】。手指停在屏幕前,几秒后,点进加密层,调出沈倾寒最后传的日志。
信号追踪失败,但数据包里夹了一段残码。她认得这格式,“夜枭”在系统被黑或指令被篡改时才会自动触发。不是警告,是求救。
她把U盘从嘴里拿出来,塞进风衣内袋,转身往回走。脚步比来时快,却更轻。消防通道的铁门拉开一条缝,外头没人。贴着墙根绕到地下车库角落,钻进一辆没挂牌的黑色厢式车。车里一股霉味,后排座椅拆了,只剩一个金属箱焊在地板上。
掀开箱盖,三台离线终端,一支注射器。她接上U盘,启动“幽灵协议”。屏幕闪了几下,跳出一段12秒视频。
画面抖,光线暗。女人绑在木椅上,嘴封着胶带,眼睛睁着。手腕一动,袖口滑下,露出一道旧疤——和江晚左手指节上的那道,一模一样。
电子音从终端传出:“想救她?明晚八点,旧港3号仓,你一个人来。不然,直播肢解。”
视频结束,Ip跳转记录自动展开。七国代理,追不到头。江晚盯着屏幕,指尖停在第七秒的帧上。放大,再放大。母亲手腕反光处,有个极小的数字:“0314”。
她呼吸一滞。
这是沈倾寒设的验证码。只有她们知道。视频是真的。
立刻切暗网节点,向秦川发摩斯密码:“母陷,诱敌,备火。”发完,把视频加密,传给沈倾寒的离线端,加一句:“别追信号,是陷阱。”
终端刚推出,屏幕突然变红。共感系统报警——沈倾寒心率掉到42,血氧快速下降。
江晚猛地抬头,一脚踹开车门。
藏身处不到两公里。她踩下油门,车轮碾过积水,灰水溅上挡风玻璃。路上没灯,也没车,远处城市边缘的冷光浮在天边。一只手握方向盘,另一只手不停刷共感状态。心率还在降,呼吸乱得像断线。
二十分钟后,她撞开废弃医院地下室的铁门。
屋里黑着。终端是唯一光源,映出沈倾寒靠墙的身影。左腕一道新划口,血顺着指缝往下滴。右手攥着半块碎玻璃,抵在颈侧,肌肉绷紧,眼看就要再割下去。
江晚扑过去,一巴掌打掉玻璃,顺势把她按在地上。沈倾寒挣扎,力气大得不像病人。江晚咬牙,膝盖压住她手臂,另一只手摸到墙边的注射器,扎进她大腿。
药推进去三秒,人松了。眼白全是血丝,瞳孔还在颤。她张嘴,声音像从井底爬上来:“……他们用了姐姐的画面……她说我该死……我该……”
“闭嘴。”江晚撕下她手腕上的布条,重新包扎,“你没疯,她也没说话。那是假的。他们拿沈清的影像刺激你,逼你追信号,好定位你。”
沈倾寒喘着,手指抠进江晚手臂:“……我要找到他们。”
“找到了呢?”江晚盯着她,“你冲进去,被反制程序拖进幻境,自己割断脖子?然后他们直播你的尸体?”
沈倾寒不吭声,只盯着天花板,呼吸还在抖。
江晚松开她,从包里拿出终端,连上投影。旧港地形图铺在墙上。她指着3号仓:“他们要我明晚去。我不去。”
“我去。”沈倾寒撑着墙要站起来。
“不是去救人。”江晚打断她,“是设局。”
沈倾寒停下。
“他们以为我慌了,会一个人冲进去。”江晚声音压低,“可我要让他们以为,我真去了——然后,把他们引出来。”
沈倾寒慢慢坐回地上,血还在渗,她没管。盯着地图,眼神一点点冷下来:“……你要当饵。”
“对。”江晚点头,“但不是孤身去。我要合法进去。”
她调出沈氏集团权限界面,点进应急物流系统,申请“夜间防疫消杀”通行令。提交,审核通过。系统弹出通行码和路线图。
“董事会给的权力,总得用一次。”她说。
沈倾寒盯着屏幕,忽然冷笑:“他们会查消杀队名单。”
“名单上不会有我。”江晚打开另一份文件,“但会有‘夜枭’的信号源。你黑进军火商内部频道,发条假指令——就说‘白鸦’已确认到场,交易提前。”
沈倾寒眼神一动。
“你伪装成他们的人。”江晚继续说,“把核心成员调出来。我在仓内布信号发射器,标记位置。秦川在外围切断电力,制造混乱。只要他们露脸,就能抓。”
“如果他们不现身?”
“那就等。”江晚看着她,“等他们忍不住,等他们想确认我是不是真来了。人一贪心,就会犯错。”
沈倾寒沉默几秒,忽然伸手,抓住江晚的衣角:“……如果他们杀了她呢?”
江晚没躲。
“那就杀回去。”她说,“一个不留。”
沈倾寒盯着她,眼底的血丝慢慢退去。她松开手,靠回墙边,拿起终端,开始敲代码。
江晚起身,走到角落的医疗柜前,翻出新的绷带和消毒液。回来时,沈倾寒已经接入追踪程序,屏幕上的防火墙结构图正一层层被拆。
“别深追。”江晚一边给她换绷带,一边说,“只取频道密钥,不碰主系统。”
沈倾寒点头,手指没停。
突然,终端警报响。反制程序激活,投影跳出一段影像——沈清躺在实验台上,针管插进颈侧,眼睛睁着,嘴唇动了动。
沈倾寒手指一抖,代码中断。
江晚立刻关掉投影,把终端扣在桌上。她抓起沈倾寒的手,掌心贴上自己胸口:“听到了吗?心跳。不是幻觉。我在。”
沈倾寒喘着气,指尖冰凉。
“他们想让你死。”江晚声音压得很低,“可我偏要你活着。活着看他们一个个倒下。”
沈倾寒慢慢闭上眼,再睁开时,眼神稳了。她重新打开终端,绕开陷阱区,直插军火商通讯子网。三秒后,密钥到手。
“能发假指令。”她说。
江晚点头,打开计划文档,写下三步行动流程。最后,在末尾加了一句:“这次,我们不是逃,是猎。”
她合上终端,看向沈倾寒:“计划叫‘逆火’。”
沈倾寒轻笑:“火能烧死人,也能照亮路。”
江晚没说话,把终端塞进背包,拉上拉链。窗外,天边开始发灰。再过六小时,消杀队就要出发。
她站起身,走到门边,手搭在门把上。
“睡一会儿。”她说,“等我回来。”
沈倾寒靠在墙边,没应声。江晚拉开门,冷风灌进来。她走出去,身后传来一句极轻的话:
“别死。”
江晚停了一秒,没回头。
“我不死。”她说,“我们都不死。”
她关上门,走向车。背包里的终端突然震动。她拿出来看,是秦川的消息:
“3号仓,巡逻升级。无人机带热成像。”
江晚盯着屏幕,手指划过地图。旧港边缘的排水管还在,能绕开监控。她回了一句:“按计划,备炸药。”
发完,她抬头看天。灰蒙蒙的,像一层布罩着城市。
她坐进车里,发动引擎。后视镜里,废弃医院的轮廓慢慢变小。远处,第一缕光刺破云层。
车驶上高架,风从半开车窗灌进来。她摸了摸袖口的布条,那里已经渗出血迹。她没管,只是把终端放在腿上,盯着上面的倒计时。
离明晚八点,还有二十三小时四十七分钟。
江晚按下语音记录键,说:“计划启动。目标:引蛇出洞。”
录音结束,她把终端放进防水袋,塞进背包夹层。
车拐下高架,驶向旧港方向。路边的铁皮围栏闪过,像一道道锈蚀的伤疤。
她右手搭在方向盘上,左手缓缓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