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的车刚拐进旧港那条烂排水渠，终端在腿上震了一下。她没低头，右手死握方向盘，左手从风衣内袋摸出一支U盘，塞进车载口。屏幕亮了，沈氏物流档案自动弹出来，权限显示：“应急溯源-已认证”。
她敲了两个字：“低温运输”，筛了九十天内的跨境货柜。三百七十二条记录蹦出来。她一条条划，手指不快，但没停。看到第三十八条，手顿了半秒。
Lx-9047，b区实验室发的，终点格陵兰岛东经78°的废弃气象站，申报：新型疫苗（恒温-80c）。签收代码：NYE-01。
“NYE”——她记下了。
车停在排水管口，前面是锈铁网。她拔下U盘，甩进袖口夹层，打开加密信道。没打字，只传了个压缩包，里面是Lx-9047的全程日志，附一句：“用军火商密钥比对，查‘NYE’是谁。”
发完，她靠上椅背，闭眼。三秒。耳边只有水滴声。睁眼时，终端亮了，回信就俩字：“收到。”
——藏身处。
沈倾寒坐在终端前，手腕绷带渗着淡红。她不动，盯着右下角倒计时：17秒。军火商的日志正在加载最后一层，反向诱捕程序已启动，全息影像随时会蹦出来。
她提前断了共感，怕江晚察觉。心跳贴片还贴着，数值82。她把脉搏当节奏，每跳一下，敲一个字符。破解程序跟着心跳一帧帧往前爬。
倒计时归零。
画面闪，黑两秒，接着跳出全息影像——沈清躺在实验台上，针管插进脖子，眼睛睁着，嘴在动。没声音，但口型清清楚楚：“你逃不掉的。”
沈倾寒的手指在键盘上停了一瞬。
她没躲，直接敲下干扰码。程序崩了，影像冻住。深层文件夹露出来，名字是：“极夜之眼-北极中转-季度更新”。
她点开最新的。
第一行写着：“NYE-01站点确认接收‘极光样本’Lx-9047，毒素活性稳定，预计q4启动全球分发。”后面一串坐标：北纬78.12°，西经15.33°。
她立刻调地图，标了点。和江晚传的终点，完全重合。
终端提示：可发送。
她没传全文件，只拆出三个词：“NYE”“Lx-9047”“78.12-15.33”，加密推出去。耗时9秒，系统自动断连。
——车里。
江晚终端震了。她点开，三组数据浮出来。她调出三维模型，把物流、资金、军火商日志全叠在一起。中央，一条链子成形：
沈清之死 → 神经毒素 → 人体实验 → 实验室出样 → 伪装疫苗运北极 → “极夜之眼”接管 → 黑市分销。
她盯着模型，手指划过北极标记。这不是复仇目标，是台正在转的杀人机器。前世北欧那场神经疫症，死者瞳孔血丝状——和沈倾寒发病一模一样。
她打开录音，播那段新闻：“……不明病因致神经系统崩溃，患者幻觉、自残，死亡率93%。”
声音停了。
她盯着屏幕，低声说：“他们不只想杀我们。”
终端又震。沈倾寒第二条：“坐标确认。现在动手？”
江晚没回。
她翻沈氏董事会监察日志，发现自己的调阅记录已被标“高危”，两小时内就要被质询。时间不多。
她回：“证据链不全。没有‘灰烬会’和‘极夜之眼’的直接签名。”
三分钟后，沈倾寒回：“有。”
接着一张截图——军火商日志的交接单，底部两个电子签：一个是陆曼的生物密钥缩写，另一个是“NYE-01负责人：V.”
江晚放大签名区。V.的全名加密了，但印章清楚：双环套着，中间一只睁着的眼睛。
她认得。前世在沈明远保险柜见过，文件标题是“极光计划-国际合作备忘录”。
她调离线库，输印章特征。系统比对结果：“极夜之眼”，注册冰岛，实控七国，专做“特殊医疗物资转运”。
江晚把所有证据拉成时间轴，从沈清死到北极中转，每个节点标来源和签名。她命名“终链文档”，加密，存进多重保险库。
终端提示：共感能重连了。
她犹豫一秒，点了确认。
信号通的瞬间，沈倾寒的声音传来，低而急：“北极站点有守卫，至少十二人，热成像+自动武器。我能黑能源系统，制造断电窗口。”
“不。”江晚说，“现在冲，拿不到活口。没证人，证据就是废纸。”
“那你等什么？”沈倾寒声音冷了，“等他们把毒素运出去，害死更多人？”
“得让证据自己走。”江晚盯着屏幕，“董事会明天开审计会。我公开部分数据，逼陆曼动。她一动，‘极夜之眼’就会动。到时候，顺着她的指令，抓V.的真身。”
“你拿自己当饵。”沈倾寒说。
“我一直都是。”江晚平静，“但这次，我不一个人进局。”
沈倾寒沉默几秒，忽然问：“你信证据能活下来？”
“我不信证据。”江晚说，“我信你。”
终端那头，沈倾寒的呼吸顿了一下。
她没说话，重新打开军火商日志，反向追踪V.的通讯路径。绕开主服，从废弃中继站切入，调出一段未加密语音。
十秒。
男声：“V.，‘白鸦’信号出现在旧港，确认是真身？”
另一声：“不重要。只要她动了，计划照常。”
声音沙哑，带点北欧腔。
沈倾寒截声纹，输入比对。三秒，结果跳：匹配度87%，疑似——拉斯·弗洛格，冰岛前军情顾问，十年前失踪，参与过北约神经战项目。
她把资料推给江晚。
江晚看着照片上那张冷脸，眼神沉下去。她翻“极光计划”原始档案签字页，在合作方栏，找到同一个名字。
她懂了。
不是两个组织合作。
是一帮人，换皮干活。
沈明远用“极光计划”做实验，陆曼用“灰烬会”洗钱，“极夜之眼”负责卖货。北极站点不是中转，是保险库——事发就引爆，烧成灰。
她把所有线索拼成一张图，发给沈倾寒。
屏幕两端，两人盯着图。链子闭了，没缺口。
沈倾寒打字：“下一步？”
江晚回：“让董事会看一角真相。他们一查，陆曼就会联系V.。我们截指令，顺藤摸瓜。”
“要他们销毁证据呢？”
“那就让他们知道——”江晚敲下最后一行，“我们已经拿了他们最怕曝光的东西。”
她抬头看铁网。出口被锈铁堵大半，只剩条缝。她解安全带，拿背包，翻到后座，拉开金属箱，取出信号发射器。
查电量，连程序，输坐标。设备启动，绿灯亮。
这是个诱饵，会模拟“白鸦”频段，定时发假数据。只要有人追踪，Ip跳转路径就会露出来。
她把发射器塞进防水袋，绑腰上。开门，冷风灌进来。
最后看了眼终端。
沈倾寒发来一句：“别让他们碰你。”
江晚没回。
她关屏，推门，弯腰钻出排水管。铁锈刮过风衣，刺啦响。她站直，前面是旧港3号仓的轮廓，在灰光里像头趴着的兽。
她抬手，摸了摸袖口。布条还在，血早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