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的手还贴在沈倾寒手腕上的铜铃,冰凉的金属贴着指尖,蛇形纹路微微凸起。刚才那一下震动很轻,像风吹过铁片,可沈倾寒却猛地屏住了呼吸,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江晚没松手,反而把铃铛轻轻翻了个面,让那对红色的蛇眼朝向自己。她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撑着地面,慢慢站了起来。
左肩的伤口又裂开了。她能感觉到血顺着肋骨往下流,浸湿了战术裤的腰带。但她没低头看,只是把重心压在右腿上,咬着牙,弯下腰,把沈倾寒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
“能走吗?”她轻声问。
沈倾寒没回答,也没点头,可身体一点点靠了过来。江晚咬紧牙关,拖着她往前挪。积水已经漫到小腿,水底的碎玻璃和金属片划过皮肤,留下一道道细小的血痕。前方那扇防火门被卡车残骸死死压住,只留下不到二十公分的缝隙。
江晚盯着那条缝,慢慢蹲下。她从战术包里掏出一块磁力锁的碎片,又摸出一把折叠刀。刀刃卡进车底盘的缝隙,她把磁片垫在下面,一点一点往上撬。金属发出低沉的“吱呀”声,车身微微抬起。她立刻把左手伸进缝隙,手掌贴住残片底部——鲜血顺着指尖滴落,落在铜铃上,发出极轻的一声“叮”。
沈倾寒突然吸了口气。
“怎么了?”江晚没回头。
“刚才……不是我幻觉。”沈倾寒声音很轻,“铃铛动了,但我没看到画面。它……好像在回应你的血。”
江晚没说话,只是把刀又推进去一寸。车身猛地一震,缝隙又宽了些。她立刻侧身钻进去,单膝跪地,用肩膀死死顶住残骸底部。头顶的裂缝不断滴水,打在她后颈,冷得像针扎。
“过来。”她低声说。
沈倾寒咬着牙,一寸一寸往前蹭。她的右手还在发抖,铜铃贴着绷带轻轻晃。当她终于挤进来时,整个人几乎虚脱,直接倒在江晚脚边。江晚伸手扶她,掌心却碰到一片湿热——是血,正从她手臂的旧伤处渗出来。
没时间处理了。两人贴着墙根往前走,避开地上带电的水坑。应急灯的绿光忽明忽暗,照出前方一扇漆黑的铁门,门框上挂着一块锈迹斑斑的牌子:殡仪馆地下灵堂 - 非请勿入。
江晚伸手推了推,门没锁。
里面比外面更冷。空气里混着香灰和防腐剂的味道,让人呼吸都不太顺畅。正对着门的墙上挂着一张黑白遗照,照片里的人眉眼清冷,穿着白大褂,胸前别着工作证。江晚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沈清。
灵堂中央摆着一口没盖的棺材,里面空空如也。四周的柜子都被翻过,抽屉大开,文件散了一地。只有角落那个保险柜还完好,连着一根细线,接到天花板的警报系统上。
“她知道我们会来。”江晚低声说。
沈倾寒站在她身后,目光落在保险柜上。她从包里拿出一张黑色卡片,边缘烧焦了——是她从秦川尸体上找到的密钥卡。
“指纹识别在正面。”她上前两步,抬起左手,指尖在柜面轻轻一划,“姐姐的血型和我一样,系统会当成亲属权限放行。”
江晚一把拦住她:“先断警报。”
她从包里取出一小块硝酸棉软布,贴在柜子接缝处。几秒后,金属发出轻微的腐蚀声,警报线断了。沈倾寒立刻把密钥卡插进卡槽,同时划破指尖,按在指纹区。
“滴”的一声,柜门弹开。
里面只有一本皮质日记本,封面发黄,边角磨损严重。江晚拿出来翻开,第一页字迹清秀工整,最后日期停在2018年12月31日。她快速往后翻,发现夹着一只透明证物袋,里面是一只瓷质咖啡杯,杯沿还留着淡淡的唇印。
她立刻拿出便携式光谱仪,对准杯口扫描。
屏幕亮起,跳出几行字:氰化钾残留,浓度超标37倍,致死剂量可覆盖三人以上。下方还有一行小字:杯沿指纹匹配数据库——陆曼。
江晚的手指猛地一紧。
她抬头看向沈倾寒。对方站在原地,死死盯着那只杯子,脸色苍白得像纸。腕上的铜铃轻轻晃了一下,这次没有震动,只是静静地垂着。
“她喝过这杯咖啡。”沈倾寒终于开口,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那天……姐姐说要和陆曼谈项目交接。她泡了咖啡,坐在办公室等她。可陆曼来的时候,带了另一壶。”
江晚合上日记本,把证物袋塞进防干扰袋,贴身收进内衣夹层。刚做完这些,头顶的灯突然灭了。
灵堂陷入一片漆黑。
只有光谱仪还亮着一点幽蓝的光,映在两人脸上。江晚迅速关掉设备,四周彻底黑了下来。她伸手抓住沈倾寒的手腕,发现她的脉搏跳得飞快——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腕上的铜铃又开始震了,很轻,却持续不断。
就在这时,广播“滋”地响了一声。
一个女人的声音缓缓响起,语气平静,像在念悼词:
“小寒,你姐姐的葬礼,该有个完美的收尾。”
江晚猛地抬头,看向天花板角落的通风口。
声音继续传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找什么?那杯咖啡,我留着,就等你来取。证据?是啊,它确实能证明我杀了她。可你猜,为什么警方当年没立案?”
沈倾寒呼吸一滞。
“因为……”陆曼的声音轻了下来,“她自愿喝下的。她说,只要项目能继续,她愿意承担一切后果。多傻啊,为了一个实验,连命都不要了。”
江晚的手悄悄移到腰间,握住了战术刀。
“你以为你赢了?”陆曼笑了,“你拿到的每一样东西,都是我让你拿的。包括那张密钥卡,包括这本日记,包括……你现在站的这个地方。”
灵堂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哒”,像是机关被触发了。
沈倾寒突然抬手,一把抓住江晚的手臂:“别动。”
江晚僵住。
“地板。”沈倾寒声音压得极低,“右前方三步,有压力感应。”
江晚缓缓低头。黑暗中她看不见地面,却能感觉到脚下传来一丝异样——像是金属板微微下陷了一点。
“她不是要抓我们。”江晚低声说,“她是想让我们……自己走进去。”
“对。”沈倾寒盯着漆黑的通风口,声音冷得像冰,“她在等我们触发陷阱,然后告诉所有人,是我们在破坏现场,是我们在伪造证据。”
广播里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寒,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你姐姐临死前,最后一句话是——‘别让小寒知道’。她不想你卷进来。可你现在,不只进来了,还亲手打开了她的棺材。”
江晚没动。
她慢慢把战术刀收回,从战术包里摸出一枚微型信号干扰器,轻轻放在脚边。她没开,只是让它贴着地面滑出去半米。
“你在害怕。”她忽然开口,声音很稳,“你怕这杯咖啡被公之于众。所以你特意留着它,等着我们来取。可你不怕我们报警,不怕我们曝光,你怕的是……有人知道你是怎么控制沈清的。”
广播沉默了一瞬。
“你知道什么?”陆曼的声音第一次有了波动。
“我不知道。”江晚说,“但我知道,你不会让一个死人威胁你。所以你留着证据,不是为了炫耀,是为了确认——确认我们有没有能力把它变成武器。”
沈倾寒的手慢慢抬起,指尖轻轻抚过腕间的铜铃。铃舌微微一晃,发出极轻的一声“叮”。
“她还在看着我们。”沈倾寒说。
江晚点头,握紧她的手:“那就让她看清楚。”
她弯腰捡起干扰器,拇指悬在开关上方。
“她给的毒,”江晚盯着通风口的方向,声音像刀锋划过铁皮,“我们会原样奉还。”
拇指按下开关,干扰器亮起红光的瞬间,沈倾寒腕间的铜铃突然剧烈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