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的手指还贴在沈倾寒的脖子上,脉搏跳得极轻,像是随时会断掉。她不敢动,也不敢松开怀里的人。那根骨哨还插在喉咙的位置,血顺着纹路慢慢滑下来,滴在沈倾寒锁骨上的图案上。那朵双生花忽然轻轻颤了一下,仿佛有了生命。
屏幕上的字还在闪:【主契约激活:S.q.h-01 → J.w-01】,红光映在江晚脸上,忽明忽暗。她咬了下舌尖,逼自己清醒过来。血不能停,连接就不能断。她抬起左手,用匕首划开旧伤,鲜血涌出,她把伤口对准骨哨顶端,让血一滴一滴流进去。
忽然,骨哨亮了。
不是刺眼的光,而是一种温柔的金光,像从海底浮上来的月色。它沿着哨子蔓延,顺着血迹爬上沈倾寒的皮肤,最后缠上她锁骨上的图腾。原本暗红如血的花纹,一点点褪去冰冷,变成了柔和的金色。
江晚愣住了。
还没反应过来,一道身影静静出现。
白衣长发,眉眼清冷——是沈清。
她站在那里,不再虚幻,也不再飘忽,只是静静看着她们。当目光落在妹妹脸上时,她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
她没说话,只是抬起双手,掌心朝下,轻轻按向两人锁骨上的图腾。
一股暖流瞬间涌入江晚体内。不是力量,也不是能量,更像是被封存很久的记忆突然找到了出口。眼前的一切消失了——
她看见一间昏暗的房间,墙上刻着古老的符文。年幼的沈倾寒被绑在金属台上,手腕和脚踝都被铁环扣住,她哭着喊“姐姐”,声音撕心裂肺。门外,沈清跪在地上,手掌割破,鲜血抹在门框的符文阵上。
“我的命换她的命。”她低声说,声音很轻,却坚定得不容反驳,“血契永生,我心甘情愿。”
符文刚亮起,屋里猛地震动起来。可下一秒,有人从背后注射了什么东西,符文炸裂,沈清倒在地上,嘴角溢血。而屋内的沈倾寒瞳孔骤缩,意识被硬生生切断……
画面戛然而止。
江晚猛地回神,眼泪已经滑到了下巴。她终于明白了——沈清当年根本不是被害死的。她是主动献祭自己,想在死前为妹妹缔结最原始的血契,让她摆脱精神控制。可沈明远提前破坏了仪式,不仅毁了契约,还将她的魂魄困在骨哨里,成了无法安息的执念。
“你从来都不是凶手。”江晚低头,声音颤抖却坚定,“你是她拼尽一切也要护住的人。”
沈倾寒的眼角动了动,睫毛轻轻颤着。嘴唇还是发紫,呼吸断断续续,但手指却无意识地蜷了蜷,像是在回应什么。
沈清看着妹妹,眼神温柔得让人心碎。她缓缓抬起手,指尖拂过沈倾寒的脸颊——虽然穿过了空气,可沈倾寒的身体却轻轻一震,仿佛真的感受到了。
然后,沈清转向江婉,微微点头。
她再次合掌,缓缓压向两人的图腾。
金光猛然暴涨!
整个实验室都被染成温暖的金色。破碎的仪器不再冒火花,断裂的电线安静地躺着,连空气中的灰尘都像静止了一瞬。光芒顺着纹路流入身体,不再是冰冷的连接,而是从骨头深处涌上来的暖意。
江晚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和沈倾寒的一点点同步了。不是机械的跳动,而是心与心的靠近。她低头看着怀中的人,看到她眼角缓缓滑下一滴泪,混着血痕,落在脸颊上。
“我不配……”沈倾寒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梦话,“我让她等了太久……”
江晚没说话。她俯身,在沈倾寒唇上轻轻吻了一下。很短,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温度。她的眼泪滴进对方眼角,顺着那道血痕滑下去。
“现在不晚。”她说,“这一次,是我们一起选择活着。”
沈倾寒的呼吸顿住了。
她的手指终于有了力气,缓缓抬起,覆上江晚的手背。指尖微微用力,像是在确认这不是梦,也不是临死前的幻觉。
是真的。
她被人紧紧抱着,被人亲吻,被人需要。
她不是灾厄的源头,不是实验失败品,不是谁手中的工具。
她是被爱着的。
沈清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嘴角轻轻扬起。她的身影开始变淡,像雾气被风吹散。最后一缕光影没有消失,而是缓缓沉入两人的图腾,融入那流动的金色纹路中。
金光渐渐收敛。
实验室恢复了安静。只有两人交错的呼吸声,还有那根仍插在喉咙里的骨哨——它不再渗血,也不再冰冷,只是安静地嵌在皮肉之间,像一枚被唤醒的信物。
江晚小心地将沈倾寒放平,用自己的外套垫在她头下。她探了探对方的体温,发现不再冰凉,反而有了一丝暖意。锁骨上的图腾稳定地跳动着,金色的纹路像活了一样,在皮肤下缓缓流淌。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肩,那道旧疤还在,此刻正泛着淡淡的微光,像是在回应什么。
她没再动。
只是重新握住沈倾寒的手,十指紧扣,感受着那微弱却真实的脉搏,一下一下传到心里。
外面没有风,也没有声音。时间仿佛被拉长了,又好像彻底停了下来。
沈倾寒的眼皮轻轻抖了抖,终于缓缓睁开。视线模糊了很久才聚焦在江晚脸上。
她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江晚立刻凑近,耳朵贴到她唇边。
“……你哭了?”沈倾寒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却带着一丝柔软的不可思议。
江晚没回答,只是把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让她感受到那未干的湿润。
沈倾寒的嘴角动了动,像是想笑,又像是想哭。她抬起另一只手,指尖迟缓却认真地碰了碰江晚的眼角。
“下次……别为我哭。”她断断续续地说,“我不想……欠你这么多。”
江晚摇头,握紧了她的手。
“你不欠我。”她说,“我们是彼此的解药。”
沈倾寒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空洞淡了些。她看着江晚,看了很久,久到江晚以为她又要睡着了。
可她忽然动了动嘴唇,声音极轻,却清晰得扎进心里:
“姐姐……最后对我说了什么?”
江晚身子一僵。
她记得。沈清消散前,无声地说出了几个字。
她看懂了。
——契约重启。
但她没说出口。她只是紧紧地握住沈倾寒的手,把对方的指尖按在自己跳动的脉搏上。
“她说,”江晚低声道,“你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