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的手指沾着海水,碰到了沈倾寒锁骨下面的皮肤。那里有一团金色的液体在慢慢渗出,温度比刚才更高了,像是皮肤底下有什么东西在动。她刚把试管塞进内衣里,就发现沈倾寒的呼吸变了——不再是平稳的,而是突然急促起来,像被人刺中了胸口。
她立刻抬头,看到沈倾寒后背的衣服湿透了,一道暗红色的痕迹正从肩胛骨往下蔓延。那形状弯弯曲曲的,像藤蔓在生长。
这不是伤口,也不是淤青。这是一条新出现的纹路,边缘微微凸起,颜色越来越深,接近发紫。和江晚左手上的旧疤完全不同。那个是伤痕,这个却是长出来的。
江晚拿出防水袋里的试管,打开盖子,用发簪蘸了一点金液,轻轻点在那条纹路上。
刚一接触,她自己左臂内侧猛地一烫,像被烧红的针扎了一下。她咬住嘴唇,没松手,继续看着。那一滴液体顺着纹路爬了一小段,忽然抖了两下,直接被皮肤吸了进去。
江晚收回手,指尖发麻。她低头看自己的手臂,刚才被烫的地方出现了一圈红痕,形状和沈倾寒后背的一模一样。
这不只是同步。
这是扩散。
她刚想说话,外面传来水声。不是浪,也不是鱼游的声音,更像是金属刮过石头。她马上把试管收好,握紧电击器,看向岩缝外。
沉船挡住了光,只有少量月光照进来。就在那片灰白中,她看见水底有两个黑影靠近,动作压得很低,明显是冲他们来的。
江晚屏住呼吸,伸手去拉沈倾寒,想把她往里推。可她刚动,沈倾寒睁开了眼。
她的眼睛发红,眼白布满血丝,不像清醒,倒像是被什么强行叫醒。她没看江晚,而是盯着岩缝入口,右手突然抬起,五指张开,好像要抓住空气。
江晚心里一紧。
下一秒,沈倾寒猛地扑过来。
不是躲,是撞。
她整个人撞向江晚,把她狠狠按在岩壁上。几乎同时,一声闷响,水花炸开,子弹擦着沈倾寒右肩飞过,在岩石上留下白印。
江晚还没反应过来,左肩突然剧痛。她闷哼一声,低头看——衣服没破,皮肤也没伤,可那痛感真实得让她差点跪下。她明白了。
血契同步了伤害。
沈倾寒替她挡了枪,她也跟着受了同样的伤。
外面的人没停。第二个人已经潜到岩缝口,举枪对准里面。江晚强撑着抬手,把电击器甩过去。那人偏头躲开,但慢了一拍。江晚趁机翻滚出去,一脚踢在他手腕上,枪掉进海底。
另一个人从侧面逼近,想绕到后面。江晚刚要转身,眼角却看见沈倾寒站起来了。
她右肩还在流血,但她好像感觉不到疼。她一步步走向那个追兵,脚步很稳,眼神却空洞。那人举枪对准她胸口,她没躲,直接伸手掐住对方喉咙,用力一拧。
骨头断裂的声音在水下很沉。
那人挣扎几下,氧气管脱落,身体慢慢下沉。
江晚喘着气爬回来,一把抓住沈倾寒的手腕。她的体温高得吓人,脉搏快得像要跳出来。江晚扯开她衣领,看锁骨处的图腾。原本流动的金色变成了赤红,纹路裂得更深,像干裂的土地。
“你听听见我说话吗?”江晚低声问。
沈倾寒没回答。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然后慢慢抬起,指尖擦过嘴角。她抹下一点血,摊开手掌。
血里混着细小的碎片,半透明,边缘像花瓣,像是某种植物的残渣。
江晚心一沉。
她在实验室见过药剂反应,也见过副作用,但从没见过咳出这种东西。这不是普通的反应,是身体在排斥,或者……正在被改变。
她撕下一块布,想包扎肩膀的伤。可布刚碰到伤口,血就开始凝固。江晚瞪大眼,看着贯穿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结痂,最后只剩一条浅痕。
不到三分钟。
她把手按在沈倾寒胸口,掌心贴着那朵图腾。热度透过衣服传来,有节奏地跳动,一下,一下,像心跳。
但这频率,和她自己的不一样。
“你说过要一起活。”江晚声音很低,手指用力到发白,“不是让我感受你死前的十秒。”
沈倾寒终于有了反应。她缓缓抬头,眼神清明了一瞬,嘴唇动了动:“现在……你能感受十秒死亡。”
说完,她整个人软下来,靠着岩壁滑坐在地。江晚赶紧扶住她,手仍按在她心口。图腾还在跳,温度越来越高,像随时会烧穿皮肤。
她不敢松手,也不敢移开视线。外面的水流安静了,追兵没了动静,可她一点都不敢放松。她知道,真正的危险不在外面。
而在她怀里这个人身上。
她拿出试管,犹豫一下,用发簪刮了点沈倾寒嘴角的血沫,封进去。那些花瓣状的东西在液体里悬浮,轻轻旋转,像有意识。
她把试管贴身收好,另一只手始终按在沈倾寒心口。热度没降,反而更烫,像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成型,一点点撑开原来的纹路。
江晚盯着那朵双生花,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它不再是图案了。
它在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