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手里还握着手术刀,刀柄上的刻痕扎进掌心。她抬头看沈倾寒,沈倾寒正盯着实验室尽头的金属门,手指紧紧攥着,血从绷带里渗出来,滴在地上。
外面有十二个红点快到入口了。
“走。”江晚把刀收好,一把抓住沈倾寒的手腕,拉着她往旁边的通风井跑。她们没时间查数据了,唯一的出路是跳海。货轮下面是一片浅海礁石区,水流乱,容易躲。
沈倾寒没反抗,跟着她跑。但在跳下去前,她突然停下,从衣服里面拿出一根细骨哨,放进嘴里。然后她打开腰包暗格,取出一个密封罐。
罐子里飘着几十只黑蜂,翅膀上有暗金色的纹路。这是她在实验室偷偷做的,用了自己的血,理论上能靠dNA找到目标。
“还没试过。”她声音有点哑,“可能会出问题。”
“现在不是试的时候。”江晚听着远处的脚步声,“是要逃命。”
沈倾寒点头,拧开罐子。她把骨哨放进嘴里,轻轻一吹。蜂群立刻飞起来,像烟一样冲向通道口。
可几秒后,蜂群没有攻击追兵,反而转向了外面的渔船。
江晚眼神一紧。“不对!它们被别的信号干扰了。”
话刚说完,远处传来叫声。渔船上几个渔民抱头蹲下,蜂群疯狂撞他们。一只蜂穿过帆布,刺进一个人脖子,那人马上倒地抽搐。
“它们连不是目标的人都攻击?”江晚明白过来,“它们现在只认活人,不管是不是敌人。”
沈倾寒脸色发白。“我忘了……这批蜂加了感应器,只要体温超过三十度就会攻击。”
“关掉它!”江晚抓着她的肩膀。
“不行,骨哨只能引导,不能停。”她说,“除非用我的血重新设限。”
江晚不再多说,拉着她就往船边跑。两人翻过栏杆,跳进海里。海水呛进口鼻,江晚憋着气,一手抱住沈倾寒,一手划水往下潜。
头顶水面晃动,蜂群在上面盘旋,没法追进水里。
她们游了十几米才浮上来换气。远处渔船还在乱,有人跳海逃跑,蜂群追着不放。
“你得让它们回来。”江晚抹了把脸上的水,小声说。
沈倾寒靠着一块礁石喘气,解开左臂的绷带。伤口裂开,血慢慢流出来。她咬破手指,对着骨哨吹了一段音。
三短,两长,再一颤。
海底好像动了一下。原本散开的蜂群忽然聚拢,飞向货轮下方的阴影处。
江晚眯眼看去——那里有反光,像是潜水员的面罩。
“有人在水下。”她马上反应过来,“他们早就埋伏好了。”
沈倾寒点点头,继续吹哨。蜂群像箭一样冲进深水,扑向那些人。
第一个潜水员刚举起枪,就被蜂群撞上面罩。蜂刺穿进他脖子,他挣扎几下,氧气管掉了,气泡往上冒。
第二个想逃,但蜂群已经围住他。它们在水面和海底之间来回飞,锁定每一个会动的人。
第三个躲在珊瑚后面,以为能躲过去。可沈倾寒又咬破手指,把血滴进水里。蜂群顺着血的方向追过去,把他包围。
不到两分钟,三具尸体沉下去。
江晚看着这一幕,眉头皱得很紧。“它们现在听你的血指挥?”
“不只是血。”沈倾寒靠在礁石上,声音很弱,“是我的神经频率。每只蜂都有接收器,和我锁骨下的图腾连着。”
江晚没说话,伸手碰了碰她衣领。那里湿了一片,有热度。
她掀开一点衣服,看见那朵双生花图腾在动,裂缝里流出金色液体,像融化的蜡,但很烫。
“这东西什么时候开始流的?”她问。
“第一次吹哨的时候。”沈倾寒闭眼,“每次用蜂群,它就发热。”
江晚撕下一块布,沾上海水裹住那片皮肤。金液碰到布,发出轻微的响声,像在腐蚀。
“别再用了。”她说,“至少先告诉我,这样做的代价是什么。”
“现在说也没用。”沈倾寒推开她的手,把骨哨放回嘴里,“还有两个人没出来。”
江晚知道劝不动她。她游到一块大珊瑚边,从防水袋里拿出试管,刮了点药涂在石头缝里。
海水带着气味扩散。
几分钟后,沙地微微震动。一个人从泥沙下冒出来,穿着伪装服。
蜂群立刻围上去。那人启动推进器想逃,但太晚了。蜂刺穿装备缝隙,扎进关节。他抽了几下,昏过去,慢慢下沉。
最后一个红点消失了。
江晚游回沈倾寒身边,见她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够了。”她拿走骨哨,塞进自己口袋,“我们得找个地方处理你的伤。”
沈倾寒没说话,靠在礁石上,任海水托着身体。她的左手垂着,绷带已经被金液浸透,边缘发黑。
江晚拿出空试管,小心刮了一点液体封好。那液体在管子里缓缓流动,像有生命一样。
“你还记得最后一次注射是什么时候?”她一边收好试管,一边问。
“记不清了。”沈倾寒摇头,“但他们每次提升蜂群反应,都会加大剂量。这次……可能是副作用。”
江晚没再问。她扶起沈倾寒,两人顺着暗流游向深处的一片岩石缝。那里远离主航道,上面还有沉船遮着,暂时安全。
她们挤进窄缝里,江晚检查四周,确认没人追踪,才松口气。
“先休息一下。”她说。
沈倾寒靠在岩壁上,闭眼喘气。锁骨处还在渗液,热度透过湿衣服传到江晚手臂。
江晚看着那团金色,忽然想起什么。她翻出背包里的图纸——是从实验室下载的蜂群控制系统简图。角落写着一行字:“N-27强化型信息素适配协议”。
编号和手术刀上的一样。
她看向沈倾寒。“你说过,二十七种药剂,每一种都差点要了你的命。”
沈倾寒睁开眼,眼神冷了。“你想问什么?”
“我不是怀疑你。”江晚语气平静,“我只是想知道,这些蜂,是不是也是那种药做出来的。”
沈倾寒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右手,轻轻摸了摸江晚手腕上的旧疤。那道伤因为泡水变得发白。
“它们认的不是药。”她低声说,“是痛。是你疼的时候,我也疼的感觉。”
江晚愣了一下。
“所以它们才会找你。”沈倾寒看着她,“就算你不在我身边,它们也能找到你——因为你流血的时候,我也在流。”
江晚没说话,把试管贴身放进内衣里。手指碰到布料时,感觉有一点温热。
外面水流变慢,沉船的影子盖住了整片礁区。
沈倾寒握紧骨哨,指尖沾着金液,在哨口画了个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