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门关上了。声音在小空间里回荡。江晚松开手,转身看向驾驶座。沈倾寒靠在椅子上,呼吸很快。她的左手还贴在玻璃上,手心留下的汗印正在变淡。
江晚没动。她看了那痕迹两秒,低头看终端。屏幕上的航线是稳的,目的地没变。雷达显示周围没有船靠近。但她知道,这种情况不会太久。
追兵不会放弃。
江晚从背包夹层拿出一个金属盒。打开后,里面有十二枚小芯片。这是她在码头撤退前准备好的追踪器。比普通的更小,能躲过热感应扫描。她把芯片连上潜艇系统,启动红外捕捉程序。
投影屏亮了。海底下地形图慢慢展开。有几个红点在边上移动——是他们,还在找人。
“他们分成三组。”江晚说,“两组沿着海岸走,一组往内陆去了。”
沈倾寒抬头。眼睛有点模糊。她眨了一下眼,才看清东西。锁骨上的花纹有点烫,像有什么在皮肤下面流动。
“信号源在哪?”她声音轻,但听得清。
“他们的通讯设备还在用。”江晚调出频率,“我把芯片反向接入频道。只要他们开机,就会自动发位置过来。”
沈倾寒点头。接过蜂群控制器。手指碰到按键时抖了一下。她停住,用另一只手扶住手腕。屏幕亮起,三百只蜂的状态一个个出现。她连上c4遥控系统,把引爆指令和蜂群定位同步。
“等他们靠近。”她说,“不是逃。”
江晚看着她。沈倾寒脸色更白了,额头冒汗。她没说话,走到控制台旁边,拿出一支镇定剂。针扎进手臂时,沈倾寒肌肉绷紧,但没拦着。
药很快起作用。她的呼吸平稳了些,手也不抖了。她低头看左腕,那里有一道旧伤,边缘不整齐,像是割了好几次又愈合的。
她用指尖划过那道疤。
血流出来,顺着手腕流到手掌。她抬手,在主屏幕上画了个半圆,再加一条横线,最后一点收尾。
江晚立刻明白了。那是极光计划警戒区的封锁规则,只有核心成员才知道。她马上把这轨迹变成电子围栏算法,设好条件:当所有红点进入五百米内,炸药就自动连环爆炸。
“还差三个。”她盯着投影,“东边那组改方向了。”
沈倾寒闭眼,咬破舌尖。血腥味让她清醒了几秒。她睁开眼,调出蜂群次级命令,选了十只侦察蜂,让它们贴地飞行。
几分钟后,地面震动模拟完成。蜂翼拍空气的声音很像人走路。东边的红点停了一下,然后转向,重新朝海岸靠过来。
“回来了。”江晚低声说。
沈倾寒盯着倒计时窗口。心跳加快,耳边响起嗡嗡声,那是神经超负荷的前兆。她深吸一口气,手动调整引爆延迟,精确到毫秒。爆炸波必须向中心收缩,不能有空隙。
第一个红点进来了。
第二个。
第三个……
第十二个。
投影上的红点全进了预定区域,围成一个圈。江晚按下确认键,系统提示:“目标锁定,等待执行。”
沈倾寒的手指悬在按钮上方。
她没马上按。
“他们在找我们。”她说,“但他们不知道,是我们让他们找到的。”
说完,她按下按钮。
外面传来闷响,像海底撞了一下。海水翻滚,几道水柱冲上天空,又塌下来。窗外闪过火光,舱里变成橙红色。
雷达上的十二个信号同时消失。
江晚看着屏幕,确认没问题后松了口气。她转头看沈倾寒,对方已经靠在椅背上,闭着眼,脸色发灰。左手垂着,手腕还在流血,血滴在地上,积了一小滩。
她蹲下,从头发上拔下一根细簪,蘸了点血,在地上照着画那个符号。不是乱画的。每一笔都有规律,拐弯的角度一样,结尾的方式也相同。
她拿出基地地图,对照比例尺,一笔一笔核对线条长度和距离。
“这不是随便画的。”她低声说,“是密码。”
沈倾寒睁眼:“什么?”
“防御频率切换序列。”江晚抬头,“北极主控室用的。”
沈倾寒嘴角动了动,想笑,没力气。她抬起右手,指向角落的一个加密文件夹。
“存进去。”她说,“名字叫《死局密钥》。”
江晚照做。文件生成后,自动存进核心区,权限设为最高。她回头再看雷达,还是平静,没有新信号。
外面的海恢复了原样。早晨的阳光洒在水面,闪闪发亮。
她起身走到沈倾寒身边,检查伤口。血流慢了点,但体温低,脉搏不稳。她拿出最后一支营养剂,准备打进去。
“不用。”沈倾寒抓住她手腕,“省着。”
“这不是给你用的。”江晚推开她的手,“是给任务用的。”
针扎进血管,药慢慢推进去。沈倾寒没再动,睁着眼看头顶的灯。
“他们会派更多人来。”她说。
“那就再设一次局。”江晚收起空针管,“这次用他们的命铺路。”
沈倾寒闭上眼,呼吸渐渐平稳。江晚站起来,回到驾驶位。航线还在待命,深海通道没开。她打开能源面板,电量剩40%,最多撑八小时。
时间不多。
她打开通讯监听模式,接入附近基站信号。几秒后,接到一段加密通话,内容很短:
“b-7区失联,请求支援。”
“重复,b-7已覆灭,原因不明。”
江晚冷笑。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清楚,这种沉默撑不了多久。
她查蜂群数量:287只。够再打一次伏击,或掩护一次转移。
她回头看沈倾寒。对方睡着了,眉头皱着,像梦里也在对抗什么。锁骨上的花纹不发光了,但颜色更深,接近暗金色。
江晚收回目光,敲了几下键盘,启动自动巡航预设。潜艇轻轻震动,准备离开浅水伪装区。
这时,沈倾寒突然开口。
“别走太快。”
江晚停下操作。
“他们会路上放诱饵。”沈倾寒睁着眼,看着前方,“假信号,假尸体,假坐标……他们会逼我们犯错。”
江晚点头:“我知道。”
“那就等。”沈倾寒抬手,按在控制台上,“等他们把真正的门打开。”
江晚没问是什么门。她懂。
有些陷阱,只有走进去才能看清。
她关掉巡航程序,保持安静。潜艇浮在浅水区,像一块沉底的石头。
舱里很静。
过了很久,江晚忽然发现,沈倾寒手腕流的血,在地上形成的图案不一样了。
不再是零散的水滴。
而是连成一条线,弯了三次,末端分开。
像一个字母。
像一个名字的第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