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的手指还在发抖。她看着沈倾寒手腕上的绿光,那光正顺着血管往上爬。刚才用液氮毁掉芯片的冷静已经没了,周围只有喘气声和地上的血迹。
她扶着墙站起来,腿有点软。左臂的伤口又裂开了,布条上有暗红的血。她没管这个,把手术刀别回腰上,蹲到沈倾寒身边。
“沈倾寒。”她叫了一声。
对方没动,头低着,头发盖住脸,手指死死抠进墙缝,指节发白。
江晚又喊了两声,声音压得很低。见她没反应,就咬破自己的手指,把血抹在她嘴唇上。
一滴血进去的瞬间,沈倾寒猛地一抖,睁开了眼。眼神先是模糊,然后慢慢看清了江晚。
她喘了几口气,喉咙里发出一点声音,像是刚从梦里醒来。
“还在。”江晚说,“我们还在密室。”
沈倾寒靠在墙上,身体还在抖。她抬起左手,看见皮肤下的绿光又开始动。不是错觉,是真的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体里走。
江晚扶她坐好,自己站起身看四周。这房间没有别的门,铁门关着,通风口也没风了。墙上的符号没亮,基因锁没再启动。
她的目光落在角落的供桌上。
那里放着一张遗像。
黑色相框,老照片,是个女人,脸不太清楚,穿着八十年代那种碎花衬衫。江晚认得这张脸——是沈倾寒的母亲。
但她从来没在沈家老宅见过这幅画像。原来的图纸上,这一层根本没有供桌。
她走过去,摸了摸相框背面。木板接缝有点松。她拿出发簪,插进缝隙,轻轻一撬。
咔的一声,背板掉了。
里面有个小金属盒,嵌在夹层里,上面刻着编号:GL-07。
江晚拿出来,盒子很小,侧面有指纹识别区,但坏了。她用力掰开盖子。
里面有一半支试管。
液体是深紫色的,管壁贴着标签,写着:“极光计划-记忆清除剂 batch-07”。
她还没看清,身后突然传来响声。
回头一看,沈倾寒冲了过来,撞翻了供桌。相框摔在地上,碎了。
“她教我们恨!”沈倾寒吼道,声音像是从喉咙挤出来的。她踢翻桌子,抓起瓷片就要往脸上划。
江晚冲过去挡住她。额角被碎片划破,血流下来,滴到了手中的试管上。
紫色液体忽然变了。
标签边缘出现细线,微微发光,变成一串数字编码。
江晚低头看,编码一闪就没了。
她赶紧去捡碎片,想收好试管。可沈倾寒更快,一把抢过去,紧紧攥在手里。
她盯着药剂,眼神变了。不再是乱,而是痛。
然后她五指一捏。
玻璃碎了。
紫色液体洒在地上,很快蒸发,冒出一丝蓝紫的雾。
雾升起的那一刻,江晚眼前一黑。
画面出现了。
水晶灯,宴会厅,香槟塔闪着光。十八岁的沈倾寒穿着白裙子站在中间,大家鼓掌,唱生日快乐。
镜头一转,沈明远端着酒杯走来,笑着。他右手藏在袖子里,一根细针慢慢靠近她后颈。
下一秒,窗外有个人影。
是江晚。
年轻的她,满脸惊恐。她想冲进来,却动不了,也喊不出声。
记忆只有几秒。
画面断了。
两人同时跪倒,额头贴地,大口喘气。
江晚先抬起头。鼻子流血了,她用手背擦掉,看向沈倾寒。
“这不是清除。”她说,“是封印。”
沈倾寒抬头,脸色很白。她看着自己的手,玻璃渣还在掌心,血混着紫色液体往下滴。
“我被打过针。”她说话很哑,“不止一次。”
江晚抓住她的肩膀,“你还记得多少?”
“那天……他说给我庆生。”沈倾寒慢慢说,“针扎进来的时候,我很困。我想动,但我动不了。我看见你在外面……但我认不出你。”
说完这句话,她的左臂突然抽搐。
绿光从手腕爬到手肘,皮下像有东西在动。她抱住手臂,指甲掐进肉里,想压住那种感觉。
江晚看着那块地方,想起刚才药剂碰到血的变化。
她立刻沾了点地上的紫色液体,混上自己的血,按在沈倾寒手腕最亮的地方。
“滋——”
一声轻响,像电流穿过皮肤。
绿光闪了几下,变暗,退回到手腕附近。
沈倾寒闷哼一声,靠在墙上,呼吸急促,但清醒了。
她睁眼看着江晚。
“它怕这个。”她说。
江晚低头看破碎的试管。标签上的编码又闪了一下,这次她看清楚了——末尾写着“载体:双生血契”。
她明白了。
这药不是用来清记忆的。
是用来压制她们之间的联系的。
沈明远早就知道她们有关联,所以他用药切断感应,让沈倾寒一次次忘记江晚,也让江晚无法察觉她的危险。
而这些绿光,也不是追踪器残留。
是新的注射物。
“他们还想再封一次。”江晚说。
沈倾寒闭了下眼,“那就别让他们得逞。”
江晚走到碎相框前,翻过来,在夹层底部看到一行刻痕。
很小,几乎看不见。
日期:1998.03.14
下面有两个字母:S.q.
江晚认得这笔迹。
不是沈明远的,也不是陆曼的。
是那个死去的女人留下的。
沈倾寒的母亲,在死前把药藏进画像,连同日期和名字。
她在等有人找到它。
江晚把金属盒塞进口袋,扶起沈倾寒。对方的手臂还烫,但绿光暂时稳住了。
“我们要查清楚这药是怎么进你体内的。”江晚说,“还有,为什么现在才发作。”
沈倾寒靠着她,声音很轻,“也许……是因为血契醒了。”
江晚没说话。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一旦她们的连接恢复,所有被封的东西都会回来。包括记忆,伤害,还有那些以未结束的罪。
她扶着沈倾寒走到房间中央。那里有块圆石板,上面刻着和基因锁一样的符号。
之前试过,要血脉才能打开。
但现在不一样了。
她割开手掌,让血滴在石板上。再掰开沈倾寒的手,把她的血混进去。
两人的血一碰,石板发出低响。
符号亮了。
中间裂开一道缝,露出下面的通道。
冷风吹上来。
江晚看着黑暗,握紧了沈倾寒的手。
这时,沈倾寒突然抬头。
她瞳孔一缩,盯着江晚背后。
江晚回头。
供桌底下,一块没完全碎的瓷片躺在那里。
镜面朝上。
映出的不是天花板。
是屋顶角落的一个小孔。
孔里有红光,闪了一下,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