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的耳朵还在响,像是有针在往脑袋里扎。她趴在地上,手肘陷进雪里,用力撑起身体,同时把沈倾寒往自己这边拉。那阵刺耳的声音已经停了,但她还是不敢放松。
头顶突然传来风声。
她抬头一看,一团紫黑色的东西从船底的破洞涌出来,直冲沈倾寒的背后。是蜂群。这些毒蜂是她亲手养的,本来该听她的命令,可现在它们完全不理她,全都扑向沈倾寒背上的发光符文。
一只蜂王撞上沈倾寒的肩膀,用嘴咬住那道光纹。江晚立刻甩出袖子里的刀片,砍断蜂王,黑血溅到雪地上,冒出白烟。她又挥出两刀,打落三只工蜂,却发现剩下的蜂根本不理她。它们躲开攻击,继续冲向那个符文。
她伸手想去挡,却被沈倾寒轻轻推开。
沈倾寒坐了起来,动作很慢,但眼神清醒。她没看蜂群,而是盯着前方,好像在听什么。然后她张开嘴,把那只正在吃符文的蜂王吞了进去。虫子挣扎了几下,就被她咬碎咽下。
江晚愣住了。
下一秒,所有蜂群俯冲下来,争着钻进沈倾寒嘴里。她没有闭眼,也没有咳嗽,只是微微仰头,任由成百上千只毒蜂滑进喉咙。她的脖子动了一下,嘴角流出一丝紫色液体,在风中闪着光。
江晚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在干什么?”
沈倾寒没说话。她的眼睛变了颜色,从黑色变成金色,眼白出现细小的六边形纹路,像蜂巢长进了眼睛里。她的呼吸变长,体温升高,连带着江晚的手也变得滚烫。
突然,沈倾寒睁大眼睛,猛地吐出一口浓稠的液体。那东西是暗金色的,落地就烧穿了雪层,露出下面的冻土。液体边缘还在动,像活的一样。
江晚蹲下,用手指碰了碰那滴东西。一股热流顺着手指冲进心脏。她感觉身体一震,好像有什么命令进入了她的脑子。她明白了——这不是普通的毒,这是控制权的转移。
远处传来爆炸声。
她看向冰原尽头,那里有三个地下实验室的通风口。监控画面显示,所有的培养罐在同一时间炸开,病毒溶液变成金色雾气,顺着管道喷出来。那些被封存的基因样本,全毁了。
沈倾寒站了起来,赤脚踩在雪上,却没有留下脚印。她锁骨上的图案变成了金色,隐约能看到蜂翼的形状。风吹起她的黑发,发丝间闪过金光,像是金属反光。
江晚看着她,慢慢站起来。
沈倾寒低头看她,嘴角还有未干的金痕。江晚忽然上前一步,伸出舌头,舔掉了她唇边的残留物。味道很苦,但之后有点回甜,像吞了一颗燃烧的种子。
“是甜的。”她说。
沈倾寒皱眉:“有毒。”
“我知道。”江晚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但现在它属于你了。以后那些蜂不会再认我,只会听你的。”
沈倾寒的手贴着她的衣服,能感觉到心跳。她沉默几秒,低声问:“你不害怕?”
“怕什么?”江晚说,“你是我的一部分。你变强,我就更强。”
沈倾寒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江晚左臂的旧伤疤。那道疤突然发热,表面浮现出淡淡的金纹,很快就消失了。她收回手,看着掌心残留的光。
“他们想毁掉你。”她说,“用我的身体当武器。”
“但他们错了。”江晚接道,“你不是武器。你是选择。”
沈倾寒闭上眼,再睁开时,眼睛里的蜂巢纹路已经不见了。她往前靠了一点,声音很低:“我吃了它们的王。现在,我就是王。”
江晚笑了笑,没说话。
两人站着不动。风吹着雪打在脸上,远处的走私船卡在冰缝里,驾驶舱一片漆黑。空气中有毒液的味道,刺鼻,还有一点腥甜。
江晚忽然觉得不对。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背,皮肤下有一条线在移动,像是有什么在血管里爬。她不动声色,把左手藏到身后,用右手挡住。
但沈倾寒已经看见了。
她一把抓住江晚的手腕,翻过来查看。那条线停在脉搏处,微微鼓起。她眼神一冷,低头吻上江晚的手背,舌尖压住那一点,用力碾了一下。
江晚闷哼一声,抽手后退。
沈倾寒吐出一口带血的黑液,混着金光,在雪地上烧出一个小洞。她擦掉嘴角的血,盯着江晚:“它们想寄生你。”
江晚喘了口气:“你刚才做了什么?”
“我把我的东西种进你血管。”沈倾寒说,“它们敢碰你,就会被反噬。”
江晚看着那个小洞,没说话。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们之间的联系更深了,不只是心意相通。现在,连基因都在融合。
沈倾寒伸出手,掌心朝上。
江晚看着那只手,看了很久。掌纹里还有没擦干净的毒液,闪着暗金。她慢慢把自己的手放上去,五指紧扣。
很烫,像握着一块刚烧红的铁。
她们站在雪地中央,四周安静。地下管道偶尔发出破裂声,像是能量在聚集。江晚能感觉到脚下的震动,越来越频繁。
沈倾寒忽然抬头。
天空出现了极光,不再是绿色或蓝色,而是带着金色的光丝,像蜂群在夜空中飞。她眯起眼,好像听见了什么。
江晚也听见了。
一种低沉的震动,从冰层下面传来,节奏稳定,像心跳。不是机器,也不是自然现象。那是很多设备一起启动的声音。
她抓紧沈倾寒的手:“他们还没放弃。”
沈倾寒嘴角扬起一点:“让他们来。”
风突然停了。
雪花停在半空,一动不动。江晚屏住呼吸,看见自己呼出的白气凝固在面前。时间像是静止了。
沈倾寒松开她的手,举起双臂。
她背后浮现出半透明的蜂翼虚影,薄得像蝉翼,边缘闪着金光。周围的雪粒开始旋转,围着她转圈。空气中的毒液残渣被她吸入口中,每吞一次,蜂翼就更清楚一点。
江晚后退半步,靠上一块倒下的金属架。她从袖子里抽出最后一片刀刃,握紧在手里。
远处,第一道电火花从冰缝中窜出,照亮了半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