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雪也停了。
江晚手里还握着刀片,手指很用力,指节都发白了。她看着沈倾寒站在前面,双手抬起来,背后的影子越来越清楚。那不是假的,是一对半透明的翅膀,在空中慢慢扇动,带着周围的雪花转圈。沈倾寒皮肤下有光在动,金色的纹路从锁骨爬到背上,像活的一样。
江晚松开手,刀片掉进雪里。她知道现在不用武器了。
脚下的地面震动得更厉害了,声音从冰层下面传来,一下一下,像心跳,又像大机器启动。天上的光变了颜色,极光不再是绿的或蓝的,而是变成了金色的丝线,像很多小虫在天上飞。这些光线越聚越多,最后在高空中变成一个大图案——一朵双生花缠着螺旋形状,静静飘在空中。
江晚抬头看,呼吸停了一下。
她没说话,往前走了几步,站到沈倾寒身后。她伸出手,指尖轻轻碰到对方背上的花纹。就在这一瞬间,整个天空猛地一抖。
同一时间,世界各地开始出事。
巴西里约热内卢,一对出生三天的双胞胎同时睁开眼,一起哭出声。医院监控显示,他们的心跳、呼吸、脑电波全都一样。
东京一家研究所,保温箱里的早产双胞胎体温突然升高,警报响个不停。护士跑进去时,看见两个婴儿隔着玻璃,伸手碰对方的手。
莫斯科一个地下实验室,冷冻胚胎库的警报全响了。数据显示,三十七对休眠的胚胎dNA短暂共振了十七秒,之后所有样本的生命信号增强了百分之十二。
这些数据很快被各国情报机构发现。美军太平洋司令部进入二级战备,七颗侦察卫星调整方向,锁定北极位置。中俄联合太空监测网发出红色警告,说检测到一种奇怪的能量波动。
江晚不知道这些。
她只觉得手心很烫,烫得像要烧起来。她转身面对沈倾寒。两人靠得很近,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她们没说话,只是看着彼此,然后慢慢把手十指相扣。
沈倾寒突然动了。
她一手抓住江晚的手腕,另一手搂住她的腰,把她按向旁边一台废弃的雷达屏幕。屏幕原本是黑的,现在却亮了,显示出一张世界地图。图上有三十万个红点在闪,每个点代表一对双胞胎,所有红点连成线,最后指向同一个地方——她们站的位置。
屏幕上不断跳出乱码,是各国试图定位信号源的信息。但那些代码刚出现,就被一股力量打乱,变成看不懂的字符后消失。
江暗低头看着屏幕,手指轻轻划过数据流。
“它们认得我们。”她说。
沈倾寒没回答。她盯着地图上的红点,眼神变冷。下一秒,她扯开自己病号服的领口,露出锁骨处那朵已经变成金色的双生花图案。花瓣在微微起伏,像在呼吸。
江晚看了她一眼,也伸手过去,掌心贴上那朵花。温度很高,几乎要烫伤皮肤。但她没有缩手。
“该喂孩子了。”她说。
这不是真的喂孩子,是一种说法,只有她们懂。她们的力量需要情绪、记忆和痛感来维持。每一次共鸣,都是在重新确认那份看不见的约定。
她们闭上眼,开始一起呼吸。
一呼,一吸。
心跳慢慢变得一致,体温继续上升。她们的手一直紧紧握着,掌心相贴的地方有点刺痛,像电流穿过身体。
天上的图案变得更清楚了。双生花和dNA螺旋交织在一起,缓缓旋转,向外扩散一圈圈波纹。这波纹看不见,但真实存在。它穿过大气层,越过海洋和陆地,进入每一个生命体内。
印度一个小村庄,一对年老的双胞胎兄弟半夜同时醒来。他们坐在各自的房子里,隔着墙喊话,说的却是同一个梦:梦见北方有两个人站着,手牵着手,天上开着一朵发光的花。
梵蒂冈紧急声明,说这是“末日征兆”,让全球信徒祷告。但在一些偏远地区,人们开始朝北方跪拜,说是“新神来了”。
科学界乱了。没人能解释为什么各地双胞胎会同时同步,也无法说明为什么有人能说出对方的梦境。
江晚睁开眼。
她看着沈倾寒,声音很轻:“他们怕的不是我们。”
“是彼此太像。”沈倾寒接道。
两人又闭上眼。这次她们什么都没做,只是站着,牵手,让那种频率自然流动。
十七分钟后,天上的图案慢慢消失。全球的异常也停止了。所有受影响的双胞胎恢复正常,心跳分开,脑电波平稳。
但有些事已经不一样了。
日本一对失散二十年的双胞胎姐妹,在事件发生后的第三天偶然相遇。她们不认识对方,却在同一时间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彼此,然后喊出同一个名字——那是她们小时候用的小名。
美国加州,一对同卵双胞胎兄弟接受采访时表示,他们在那天夜里共享了一段记忆——那是他们三岁时一起摔跤的画面,但实际上,其中一人当时不在现场。
这些事后来被称为“284事件”,成了生物学和心理学研究的重要案例。
而在北极,江晚和沈倾寒还站在原地。
她们的手一直没有松开。皮肤下的金光没了,但靠近时还能感觉到热。背后的花纹消失了,但在夜视设备里,还能看到一层淡淡的光晕。
江晚低头看自己的左臂。那道旧疤还在,表面平静,但刚才有一瞬间,她感觉它烫了一下。
沈倾寒睁开眼,忽然伸手,轻轻摸了摸那道疤。
江晚抬头。
“还没完。”沈倾寒说。
远处的地平线上,一道新的光柱从冰缝中升起,直冲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