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门缝里透出红光,江晚马上抬手挡住沈倾寒的眼睛。那光不是电灯那种亮,像从里面渗出来的血。
陆曼的声音传来:“欢迎回家,女儿。”
沈倾寒没动,也没说话。她低头看自己的手心,指尖发青,皮肤下有东西在动,像是冰粒顺着血管往上走。
江晚觉得不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脉搏跳得很快,但很弱,好像随时会停。
“你感觉到了吗?”江晚问。
沈倾寒点头,“它醒了。”
话刚说完,她突然弯腰,吐了一口血在地上。血里有一块冰,形状像一只蜷着的凤凰。接着江晚也咳了一声,喉咙发冷,吐出一块冰晶。两块冰落在地上,一模一样,面对面躺着。
江晚蹲下,从衣服内袋拿出一本破旧的书。纸页发黄,边角烧焦了,是她当年从苗疆带出来的最后一页。她打开书,借着门缝的红光看去。
原本空白的地方,现在出现了字:“需共同承受烈焰。”
沈倾寒盯着那句话,冷笑一声,“不是解药,是火葬场。”
江晚合上书,抬头看着她,“这不是结束,是我们必须走的路。”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沈倾寒声音很低,“一旦点燃,没人能保证我们还能醒过来。这火不烧身体,烧的是命。”
“我知道。”江晚站起来,握住她的手,“但你忘了,我们早就死过一次了。”
沈倾寒看着她,眼神晃了一下。
她忽然撕下风衣的一角,用匕首划开手掌,鲜血滴在地上。雪一碰到地面就结成冰,冰面裂开细纹,纹路像火焰。
她把剩下的布条缠在刀刃上,擦了下打火石,火苗燃起。
“你说过,我的血只给你。”她看着江晚,“现在,我的火也是。”
她往前走,走向隔离区中央。那里有几根管道,蒸汽嘶嘶响,其中一根裂了,高温气体喷出来,形成一圈热浪。
江晚没有跟上去。
沈倾寒回头看她。
“你不信我能活着出来?”她问。
江晚摇头,“我相信你会回来。但我不让你一个人去。”
她说完,几步冲上前,一手搂住沈倾寒的腰,抱着她一起跳进火圈。
火焰立刻吞没了她们。
热浪撞墙反弹,整个空间都在震动。两人紧紧贴在一起,衣服烧焦,皮肤烫红,可谁都没有松手。沈倾寒咬着牙,喉咙里发出闷哼,背上双生花图腾开始发烫,像要从肉里钻出来。
江晚的手臂裂开一道口子,血流出来,还没落地就被蒸成雾。血雾没有散,反而绕着她们转,变成一层薄薄的屏障。
空中响起一声鸣叫。
不是鸟叫,也不是风声,像有什么东西终于醒了。
金色的线从她们交握的手开始蔓延,爬上手臂,盖住肩膀和后背。那些线不断生长,最后变成完整的双生花图案,花瓣中心各有一只张开翅膀的凤凰。
火慢慢小了。
灰烬飘落,像雪。
沈倾寒睁开眼。
她第一件事是找江晚的脸。黑发贴在额前,嘴角有血,但眼睛亮着,正看着她。
“我的病……好了?”她声音很轻。
江晚伸手摸她的脸,用拇指擦掉她嘴边的灰。然后低下头,吻住她。
这个吻很长,也很稳。
分开后,江晚说:“不,你只是学会了被人爱。”
沈倾寒愣住了。
她想说什么,最后只是把头靠近江晚的脖子。呼吸平稳,不再抖。
外面的金属门还在响,锁咔哒作响,第三道锁终于打开了。门缝变大,红光更亮。陆曼的声音又来了:“你们逃不出——”
话没说完,角落里传来一声低吼。
冰凤凰抬起头,眼睛由蓝变金。它站起来,尾巴扫过地面,留下一道痕迹,正是双生花的形状。
矿洞顶部的霜开始融化,水珠滴下。曾经冻住空气的寒气,正在消失。
江晚扶着沈倾寒站起身。她们站在原地,谁也没往门里走。
“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江晚忽然问。
“哪一件?”
“你说你要当科学家,研究一种让人不能说谎的药。”
沈倾寒笑了,“我说的是,让说谎的人听见自己的声音。”
“现在你做到了。”江晚说,“她困在自己的话里,出不来。”
“但她还会找别的路。”沈倾寒看着那扇门,“她不会停。”
“那就让她来。”江晚握紧她的手,“等她看见你现在这样,就会明白——”
“明白什么?”
“你不再是她造的怪物。”江晚看着她,“你是能烧毁谎言的火。”
沈倾寒没说话。她低头看自己的手,皮肤上的金线慢慢消失,只留下温热的感觉。
她抬起脚,往前走了一步。
江晚跟着她。
第二步落下时,地面轻轻震动。管道里的蒸汽停下,火圈熄灭,只剩一点烟。
第三步,门内的红光闪了两下,像是断了信号。
她们站在门口,影子拉得很长。
沈倾寒伸手,按在金属门框上。很烫,但她没缩手。
“我不会再躲了。”她说。
江晚站在她身后,一只手放在她肩上。
门内安静了几秒。
然后,一个新声音响起,不是陆曼,也不是机器音。
是一个孩子的哭声。
很小,很远,像是从地下深处传来。
沈倾寒的身体猛地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