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的生意依旧是老样子,冷清得能数清地板砖的纹路,半天见不到一个客人,货架上的饰品蒙着薄薄一层灰,连带着空气都透着股沉闷。
更让人糟心的是,寒冬腊月里,空调暖风得从开门开到打烊,一整天下来,光是电费就得花掉好几十块,本就微薄的营收又被削去一块。
两人坐在空荡的店里,看着手机屏幕,终究还是没忍住,又点开了那个熟悉的网赌App——之前输钱的教训仿佛被抛到了脑后。
我把白天曹启飞还我的一千块钱全部充值进去,一开始运气倒是不错,账户余额很快涨到了2500块。可贪婪像野草般疯长,总觉得还能赢更多,迟迟不肯收手,结果没一会儿就急转直下,不仅赢来的1500块打了水漂,连带着本金也输得一干二净。
曹启飞比我谨慎些,先充了300块试水,和我一样都是先赢后输,短短十几分钟就输光了。他不甘心,又咬牙充了500块进去,可运气依旧不在他这边,筹码很快又归零。这次他总算克制住了,摆摆手说什么也不再充钱,只是盯着手机屏幕叹气。
1月8号早上,我正低头擦拭柜台,就瞥见隔壁卖过桥米线的店门口,贴出了一张醒目的转让告示,上面有两个电话号码。
那家店和我们一样,也是两个年轻人合伙开的,生意一直和我们店不相上下的冷清。
我和曹启飞去吃过好几次,说实在的,他们家的米线味道确实一般,汤底寡淡,配料也不算新鲜,但每次笑着问我们“味道怎么样”时,我和曹启飞都会默契地说“挺好的,挺入味”——都是开店人,实在不忍心说破。
我和曹启飞走到隔壁店门口,和那哥俩聊了起来。他们说,转让不是一时冲动,是熬了大半年,反复琢磨了好久才下定决心的。
“每天守着店,房租水电样样都要花钱,卖的钱还不够填窟窿,实在撑不下去了。”那哥俩抱怨着,我和曹启飞的附和着说一样。
今天他们也不打算营业,收拾好东西后,拜托我和曹启飞帮忙留意接手的人,要是有人感兴趣,就先应付一下。
我们连忙答应下来,看着他们拎着行李离开的背影,心里都沉甸甸的。
回到自己的店里,我对着曹启飞重重叹了口气:“唉,你说咱们俩还能坚持多久?一天卖那点钱,刨去成本,每人分到的利润连正常开销都不够,更别提网赌还总输钱。”
曹启飞靠在货架上,抽了口烟:“那你有更好的出路?”
我沉默了半天,摇摇头:“没有。”
“那不就对了,”他掐灭烟头,“不开店咱们俩能干啥去?难道再回去卖保险?反正我是不去了,天天看人脸色,跑断腿还不一定有业绩,够够的了。”
“可开店也确实不挣钱啊!挣的还没花的多,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我皱着眉反驳。
“要不咱们想想办法,看看怎么能让生意好起来?”我试探着说。
“行啊,是得好好琢磨琢磨了,不然咱们离关门也不远了。”曹启飞点点头,脸上终于有了点认真的神色。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我们俩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排除了打折促销——现在会员已经是8折,非会员8.8折,再降价的话,单品利润就太薄了,就算营业额涨一点,总利润也上不去,而且顾客习惯了低价,以后想恢复原价就难了。
我盯着货架上的小商品,冥思苦想了好久,突然眼前一亮,兴奋地拍了下桌子:“哎,有了!咱们进点便宜东西免费送怎么样?不管顾客买不买东西,只要进店就送,先把人气聚起来,让店里看着热热闹闹的。免费的东西谁不喜欢?学生们大多好面子、素质也高,领了免费的,说不定就会顺手买点东西,就算不买,也能让更多人知道咱们店。”
曹启飞思索了片刻,点点头:“你这么说好像有点道理,逻辑上能说得通。但送什么呢?要是东西没吸引力,估计也没人愿意来,效果就差了。”
“袜子!”我立刻说道,“店里现在只有四季款,咱们再进一点冬天的厚袜子,男款女款都要备点。男款选基础款就行,女款一定要选好看的,带点花纹或者亮色的。袜子是必需品,每个人每天都要穿,不挑人。”
“哈哈,真有你的!”曹启飞眼前一亮,“就那这么定了!”
我们赶紧清点了店里现有的四季款袜子,货架上和库存加起来还有将近两百双。
商量后决定,再进300双冬季厚袜子,男款100双,女款200双——咱们主要售卖对象是女同学,得多备点。先按这个方法试几天,效果好就继续,不够再补货;效果不好的话,再想其他方案。
幸好之前进货时加了袜子批发商的微信,不用大老远跑一趟市场。我发消息跟老板说清需求,他很快就配好了货,300双冬季袜子总价630块,比四季款要贵了点,快递费到付。
搞定进货后,我们又忙着琢磨传单内容,参考了网上的模板,结合店里的活动写了简单明了的文案,然后去打印店花了几十块钱,打印了好几百张,就等着袜子到货后大干一场。
第二天中午12点左右,袜子终于到了。店里空间不大,没有一次放这么多袜子的地方,我们特意从其他店借了两张折叠桌,摆在店门口,把四季款和冬季厚款分开,男款女款各占一堆,整整堆了四大摞,看着就很惹眼。
分工也很明确:曹启飞先去学校门口发传单,我在店门口守着,约定好一个小时一轮换。
可下午三四点正是上课时间,学校门口没几个学生,曹启飞发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回来了,手里的传单还剩下一大半。
等到下午5点,学生们陆续下课,我催着曹启飞再去发传单。这次果然有效果,不少学生看到传单上“进店免费领袜子”的活动,都好奇地朝着我们店走来。
可让人失望的是,大部分学生只是过来领了袜子在店里随便转一圈,就走了。只有一小部分学生确实挑了些喜欢的商品买下,但客单价都不高,大多是二三十块钱的小物件。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曹启飞发来微信问我情况,我把店里的现状如实告诉了他。他回来后和我换了岗,我拿着传单去学校门口继续发,他则留在店里招呼客人。
就这么轮换着忙活,一直到晚上9点,街上的行人渐渐少了,我们也就不再出去发传单,守在店里等着零星的客人。
可直到晚上10点,再也没人进店,我们只好把门口的袜子收回店里,开始算账。
大半天下来,袜子足足送出去100多双,很多都是在商业街吃饭、闲逛的学生领走的,真正进店消费的没几个。当天的营业额才500多块,比前一天只多了不到200块。按袜子平均2块钱一双的成本算,光送出去的袜子就花了200多,再加上快递费和打印传单的钱,纯属“赔本赚吆喝”。
我疲惫地看着曹启飞:“明天还搞不搞这个活动?”
曹启飞揉了揉太阳穴,语气疲惫:“明天再说吧!”
两人沉默地分完账,把借来的桌子折叠好放在店里角落,锁好店门,各自揣着沉甸甸的心事回了家。
夜色里,街边的店铺大多已经关门,只有路灯孤零零地亮着,照得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不知道这条路还能走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