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台机子,我登录了英雄联盟,却没什么心思玩。游戏界面停在首页,我盯着屏幕,脑子里却在想:没有工作,没有住处,身上就只有一千多块钱,接下来的我该怎么办。
想了很久,也想不出一个像样的答案。
越想越烦,越烦越乱。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突然很想喝酒。
可我能找谁喝呢?
曹启飞?他女朋友管得严,找他喝酒,他多半会带着女朋友一起,很多话我也不方便说。算了。
牛帅?
这个名字一冒出来,我自己都愣了一下。
他和我,算是一路人吧,谁也不比谁好多少。跟他在一起,至少不用装,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担心被笑话。
而且,今天这500块钱,说到底,也是因为他输了钱,平台给我的返佣。请他喝顿酒,就当是谢谢他了。
想到这里,我拿起手机,给牛帅打了个视频电话。
“喂?”屏幕那头,牛帅的脸出现在画面里,背景是他出租屋的墙。
“是我。”我说,“晚上有空没?我请你喝酒。”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牛帅笑了,“你居然请我喝酒?行啊,在哪儿?”
“你定地方吧,我现在也没个固定住处,哪儿都一样。”我说。
“那你来我这边吧,西辛庄。”他想了想,说,“这边有家串串店,味道还不错,锅底免费,三毛一串,实惠。”
“行,我一会儿过去。”我说。
挂了电话,我出了网吧,坐上了去西辛庄的公交车。
到了地方,牛帅已经在路边等着我了。他带我去了那家串串店,店里人不少,热气腾腾的锅底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空气中弥漫着辣椒和牛油的香味。
我们找了个角落坐下,拿了一大堆串串,并让老板搬来一箱啤酒。
我们聊着最近的输赢,聊着各自的烦心事。
但有一件事,我始终没提——他输钱,我拿返佣的事。
就在我们喝得正起劲的时候,旁边一桌的几个年轻人聊的话题,引起了我的注意。
“……一张一类卡,新的,没绑定任何支付软件,一千块一张。”
“那老卡呢?老卡不行吗?”
“老卡没用,人家要新卡。你要是有指定银行的一类卡,就先挂失,再补办,补出来的就是新卡号了。”
“那电话卡呢?”
“电话卡也得新办,用新的电话卡去办银行卡。”
卖银行卡?
我手里的筷子顿了一下。
一张卡一千块?
这个数字像一块石头,猛地砸进我心里。
我不由自主地侧过身,仔细听着他们的对话。
那个说话的年轻人,穿着打扮比其他人要讲究一些,一看就是这几个人里的“话事人”。他一边吃着串,一边慢条斯理地给其他人讲解着流程,语气里带着一种成竹在胸的笃定。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了勇气,端着酒杯走了过去。
“哥几个,打扰一下。”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客气一点,同时掏出烟盒,给他们每人发了一根烟,“刚才听你们说,收银行卡?我这边……也有点兴趣。”
话事人看了我一眼,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又看了看我手里的烟,嘴角微微一挑:“哦?你也想卖?”
“嗯,想了解一下。”我说。
“行,坐下聊。”他指了指旁边的空位,“你朋友也一起过来吧,人多热闹。”
我回头看了一眼牛帅,他也正看着这边,脸上带着好奇。我冲他招了招手,他便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我们重新落座,话事人给我们倒了酒,笑着说:“你们是第一次接触这个吧?”
“嗯。”我点了点头。
他便耐心地给我们讲了起来:“我们只收一类卡,而且必须是新卡,不能绑定任何支付软件。如果你们名下已经有指定银行的一类卡了,那就先去挂失,再补办,补出来的就是新卡号,也可以。”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办卡之前,还得先办一张新的电话卡,用新电话卡去办银行卡,这样一套流程下来,卡才‘干净’。”
“那……你们收这些卡,是用来做什么的?”我忍不住问。
“网店收款。”他说得轻描淡写,“有些店需要大量的收款账户,你们懂的。”
我当然懂,他这话说得太敷衍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些卡十有八九是用来洗钱,或者给诈骗团伙提供资金账户的。
可那一瞬间,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字——钱。
一千块一张卡。
如果我和牛帅每人办几张,那就是好几千块。
至于什么法律风险,什么后果,我根本不敢去想,也不愿意去想。
我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可失去的?
“行,”我深吸一口气,对他说,“明天我们去办。”
牛帅在旁边犹豫了一下,看了我一眼,也点了点头:“我也办。”
话事人笑了,端起酒杯:“爽快。来,走一个。”
我们碰了杯,把酒一饮而尽。
酒局结束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话事人很爽快地把我们两桌的账都结了,我们也添加了v信。
当晚我在西辛庄开了一间宾馆大床房,走进宾馆房间,我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脱得一干二净,冲进了洗澡间。
花洒一开,热水哗哗地流下来,冲在身上,带走了这些天积累的疲惫和污垢。我站在喷头下,任由热水从头浇到脚,洗了很久很久,仿佛想把这阵子所有的晦气都冲掉。
将近一个小时后,我才关掉花洒,裹着浴巾走了出来。
我躺在柔软的床上,盯着天花板,脑子里却在盘算着明天办卡的事情。
一千块一张。
我闭上眼,心里充满了一种既兴奋又不安的复杂情绪。
我不知道,这一步迈出去,等待我的,将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