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静静在我的房间玩手机,我借着上厕所的时间,偷偷摸摸的点开百家乐的界面,押注、开牌,赢了就想赢更多,输了就想着“下一把肯定能回本”。
不过十几分钟,账户里的那一千块就输得干干净净,屏幕上“余额不足”的提示像一记耳光,抽得我脑子发懵。
站起身时两腿发麻,那种一着地就说不出来的难受感觉有谁能体会。
静静嘲笑我道:“上个厕所一直不出来,我还以为你掉进马桶了呢!”
刚刚输了钱,这会腿麻的还没缓过来,也就没有心情和她开玩笑,没有说话站在房间门口抽起了烟。
现在微信里只剩几百块零钱,要是想要捞本就得在那张额度还有一万三的信用卡里刷。可这是我预留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的钱,而且马上就要交门面房费了。
此刻静静还在我房间,要是让她知道我赌博,那我该怎么对她解释呢?
一根烟抽完后,我冷静了下来,强忍住了捞本的心思,回到了房间。
之后的五天时间,日子过得像掺了糖的温水,却总在不经意间泛起苦涩。
店里要么是曹启飞一个人守着,我和静静窝在房间里聊天,做“喜欢”的事情,或者手拉着手在周边的小巷子里闲逛,阳光洒在她发梢上,暖洋洋的,我真希望时间能停在这一刻。
要么就是我和静静看店,曹启飞回房间休息——可我心知肚明,他哪是休息,肯定又在对着手机玩网赌。
其实舞厅的严打两天前就结束了,静静也提出要回去上班了,可我就是舍不得,不想让她走,经过一番情话说服了她,总在她抱着我的胳膊说:“那就再待两天吧,我也舍不得和你分开,回去就见不到你了。”
我点点头,心里又甜又酸——这份难得的温暖,是我贫瘠生活里少有的光,可我知道,这光迟早会被现实吹散,我犯下的错,欠下的债,通下的窟窿迟早要面对后果。
分开那天中午,天有点阴,风里带着点凉意。我把静静送到公交站,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等她上车前回头看我,眼睛红红的,突然就掉了眼泪,像个受了委屈的小丫头,哭得梨花带雨。
车开了,她扒着车窗朝我挥手,直到车子拐过街角,再也看不见了,我还站在原地,心里空落落的,像被掏走了一块,连风都吹得人难受。
回到店里,日子又回到了老样子。生意很稳定,每天都维持在四五百块左右,可刨去成本,利润也就两百左右,我和曹启飞一人一天只能分一百块。
电费一块钱一度,店里的空调从早开到晚,一个月下来光电费就几百块;门面房房租一年八千,减去寒暑假,实际经营也就九个月,折算下来每天要摊三十块房租。更别说我们在村里租房,每人每月房租加水电气就要四百多,再加上生活开销,这点钱根本不够塞牙缝。
更让人头疼的是债务,每个月的还款利息加手续费,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压得人喘不过气。我和曹启飞,俩大男人,明明都知道网赌就是无底洞,可就是管不住自己的手,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最终我还是没能守住信用卡里面的那唯一可以动用的一万三千块钱,在一月中旬只剩下了八千。
夜里,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这样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这店,还能开下去吗?租房合同1月20号就到期了。
第二天在店里我和曹启飞开始讨论这个问题,可始终没有讨论出结果,我们两个就像是被困在笼中的小鸟,迷茫,找不到方向。
1月18号,房东提前两天来收租,我和曹启飞你看我我看你,都没底气。离放寒假只剩半个月,店里的生意更是一天比一天差,已经有了转让不干的打算。
没办法,只能把真实的想法跟房东坦白,说不想干了,明天就开始往外转让,但转让也需要时间,暂时就先不交房费了。等转让出去了再补交多出来的部分。
这一排二十间活动板房都是他的,越往后房租越便宜,还有七八间空着,门口的招租广告都快褪色了。
最后经过协商,房东让我们先付一千块钱,要是在放寒假前能转让出去,那就是他和新租客的事了,要是没转让出去,过完年来月交房费,边经营边转让。
我和曹启飞点点头答应了下来,心里悬着的石头才稍微落了点。有我给房费微信转了1000块钱过去,曹启飞给我转了500。
隔壁卖过桥米线的那哥俩,租的是两间房,一年房租一万六,前阵子挂了好几天转让信息,愣是没人问。后来其中一个不打算转了,继续守着店,另一个据说去南方打工了,大概是实在撑不下去了。
这次房东来收租,他提出退租一间,一次性交了八千块房租。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我和曹启飞继续在店里“半死不活”地守着,直到学校放寒假那天,街上再也看不到学生的身影,我们才不得已关上了店门,落锁的时候,锁芯转动的声音格外刺耳。
“曹,我打算去静静房间待到腊月二十四五再回家过年,你啥打算?”我收拾着简单的行李,开口问道。
曹启飞靠在门框上,双手插在口袋里,眼神飘向远处空荡荡的街道,声音有点沙哑:“我还不知道。不想去我妈改嫁的苏州家里,总觉得自己是外人;老家河南有爷爷奶奶,可家里是我大伯管着,回去了也是我一个人,还得被问东问西,工作咋样、挣了多少钱、啥时候找对象,想想都不自在。”
我叹了口气:“那你咋办?一个人在这儿过年?”
“先在这待着呗,离过年还早,到时再说。”他笑了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心里酸酸的:“唉,都是苦命之人呐!那我先走了。要是你到年底真不想回家,就来我家过年,或者我来找你——我家也没啥年味,有家不像家的样子。”
收拾好东西,我转身往外走,回头看了一眼,曹启飞还站在原地,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孤零零的。
他女朋友今天也回家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在这,那种孤独和无奈,我太懂了——就像心里被挖了个洞,冷风一个劲地往里灌。可我除了说句安慰的话,啥也帮不了,只能拎着行李,去了静静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