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办理好poS机公司的入职手续后,我特意在公司大厅掏出手机给静静打了视频电话,视频电话拨出去的瞬间,我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脸上的笑容看起来自然些。
“喂?”屏幕亮起,静静带着笑意的脸撞进眼底,现在是早上11点,静静在房间。
“静静,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压低声音,装作一副兴奋的样子,“店面转出去了,我在市区找到工作了,今天第一天上班!”
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嘴角弯成好看的弧度,可下一秒,眉头就蹙了起来,语气也变得严肃:“真的?那你可得好好干,听见没?一定要脚踏实地,千万别再碰赌博了,哪怕是一点点念头都不能有。”
她的目光灼灼,像是能看穿我心里所有的想法,我连忙举起手,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静静,我知道错了,这次肯定好好上班,再也不瞎折腾了,你就等着看我的表现!”
我连着说了好几遍保证的话,她这才松了口气,又叮嘱我记得按时吃饭,别熬夜,这才挂了电话。
看着暗下去的屏幕,我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压着似的——我知道,这份保证有多沉重,而我心里那点不安分的因子,又何尝真的消失过。
回到公司安排的临时工位,桌面上放着一叠poS机的宣传册和产品介绍。培训师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说话语速很快,唾沫星子横飞地给我们画着大饼:“你们别觉得前期难,推销poS机这行,拼的就是坚持!等你们积累够了客户量,后续的刷卡分润才是大头!”他顿了顿,神秘兮兮地伸出手指,“这就是咱们说的被动收入,以后就算每天啥也不干,躺着也能赚钱!”
这些曹启飞都已经给我讲过了,所以我听着没有任何反应。
伸手拿起桌上的个人版poS机样机,机身小巧,手感沉甸甸的 和我正在用的poS机差不多。
培训师说,这种个人版受众最广,不管是小商户还是普通上班族,有资金周转需求的都能用。每成功办理一台,提成是150块钱,但提现的时候要扣9%的服务费,算下来到手也就136.5元。客户办理的时候,需要交200块钱激活费和50块钱流量费。”培训师的声音继续传来,“流量费是刷第一笔钱的时候直接扣,激活费呢,只要客户每月刷卡满5000,连续刷够一年,就能全额返还。”这话听着诱人,可我心里清楚,“先花钱再返还”这事儿,对很多人来说都是道坎。尤其是那些需求不迫切的客户,一听要先掏250块钱,扭头就走,任凭你磨破嘴皮也没用。
果然,第二天正式跑业务,就碰了一鼻子灰。我和曹启飞被分到了同一个区域,他比我早来几天,算是半个前辈。我们背着装满宣传册和样机的背包,从写字楼跑到批发市场,再到街边的小商铺,一天下来腿都跑断了,也没遇到几个愿意听我们多说两句的客户。
“别急,这行都这样。”曹启飞递过来一瓶矿泉水,抹了把额头的汗,“实在不行,咱们就返现。”他告诉我,遇到那些难说话的客户,就主动提出返现,50到150块钱不等,先把机器推出去再说,后续的刷卡佣金才是长期收益。我点点头,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本来提成就没多少,再返出去一部分,到手的钱就更少了。
可现实容不得我犹豫。接下来的几天,我们靠着返现的办法,总算打开了点局面,但生意依旧冷清。平均一天下来,也就办理一两台poS机,运气不好的时候甚至一台都没有。
原本手里还有7000多块钱,为了去会所上班买的那两套面的衣服,花了小一千,在会所挣的那点钱都不够开销,现在手里只剩下不到5000块。想用这5000块钱倒腾十几万的账,简直是难如登天。我实在没办法,只能全部选择最低额度还款,可这样一来,下个月的利息又会高出一大截,债务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网贷更是让人头疼。那些平台像是吸血的蚂蟥,刚把钱还进去,扣掉高额利息,转头就又得贷出来,不然根本撑不过这个月。每个网贷平台上都堆着好几张借条。
晚上在曹启飞房间,赌瘾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脑子里一遍遍闪过之前赌博时赢钱的快感,那些数字跳动的画面,仿佛就在眼前。我知道赌博是条不归路,可看着手机里不断弹出的还款提醒,能想到的最快赚钱办法,竟然还是赌。
手指不受控制地摸向手机,点开浏览器,正要重新下载网赌App,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静静的视频邀请。我心里咯噔一下,像是做坏事被抓包一样,连忙平复呼吸,装作若无其事地接通了视频。
“还没睡呢?”静静笑着问,她刚下班,脸上带着点疲惫,却依旧温柔,“今天上班累不累?有没有遇到难缠的客户?”我顺着她的话闲聊起来,说自己今天跑了多少地方,遇到了多少人,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自然。可心里却慌得不行,额头悄悄冒出了虚汗,生怕她看出什么破绽。
挂断前,她又一次加重语气叮嘱我:“一定要好好上班,别再想那些歪门邪道的,脚踏实地慢慢来,我相信你。”我看着屏幕里她信任的眼神,喉咙发紧,只能一个劲地点头:“我知道了静静,你放心吧,我不会再犯傻了。”
挂了电话,我长长舒了口气,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了。我赶紧打开浏览器,手忙脚乱地清空了历史记录,可只有我自己知道,这根本没用。澳门银河的网址,早就像烙铁一样刻在了我的脑子里,每个字母都记得清清楚楚,挥之不去。
为了压制那股邪念,之后的几天晚上,我都跑去静静房间睡。
其中有一天,我和曹启飞心里烦闷,约着去路边摊喝酒,两人对着吹瓶,说着各自的难处,喝到半夜两点多,醉醺醺地晃到静静家。
我掏出钥匙打开门,她已经睡着了,听到动静迷迷糊糊地醒来,看到我一身酒气,却没有半点埋怨,我很愧疚。
可愧疚感终究抵不过现实的重压。时间转眼到了4月中旬,天气渐渐暖和起来,街上的人都穿上了薄外套,可我的日子却越来越难熬。手里的钱越花越少,最后只剩下1300多块,连最基本的还款倒账都撑不下去了。
我像只被逼到绝境的困兽,脑子里只剩下一个疯狂的念头——赌。反正这点钱也还不了账,不如搏一把,说不定能赢点钱周转呢?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野草一样疯狂生长,再也压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