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漫进出租屋时,我和静静正头挨着头凑在手机屏幕前,指尖划过一行行孕期注意事项。
她的手指轻轻覆在小腹上,眼神里藏着细碎的光,嘴里小声念着“前三个月要补叶酸”“不能熬夜”。
我坐在旁边,心里又暖又慌——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打乱了所有规划,却也让我生出了从未有过的牵挂。
第二天一早,我揣着刚发的工资,拉着静静去了世纪金花。
在母婴专柜挑防辐射服时,她反复摩挲着面料,小声说“其实没必要买这么贵的”,我却硬选了那件三百多的,想着哪怕能多挡一点辐射也好。
转到娇韵诗专柜,看到预防妊娠纹的乳液套装要两千多,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牙付了钱。
离开商场时,又在附近的华润万家买了两大袋东西,牛奶、坚果、孕妇专用的饼干,还有她爱吃的橘子,结账时花了四百多,看着购物袋里满满当当的物件,我心里才踏实了些——这是我能给她和孩子的,眼下最实在的安稳。
回到出租屋,静静把东西归置好,突然抬头看着我:“给你爸打个电话吧,我想听听他怎么说。”
我握着手机的手顿了顿,有些担心,但看着她期待又忐忑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我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不管我爸说什么,我都要和静静在一起,这个孩子,我也一定要留下,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
电话接通的瞬间,我爸熟悉的声音传来,我深吸一口气,把静静还没有离婚,现在了怀孕的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有十几秒,“这……这我做不了主,我得找你小姨商量商量。”说完,他匆匆挂了电话,听筒里只剩下忙音。
静静脸色瞬间淡了下去,眉头拧了起来,语气里满是不悦:“你爸这是什么意思?自己家的事还要找你小姨商量?”
我坐在旁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没过一个小时,手机再次响起,来电显示是小姨。我刚按下接听键,电话里就传来她尖锐的声音:“是你的吗?”
这句话像一根针,狠狠扎进我的心里,我当场就炸了,正要反驳,静静已经抢过手机,对着听筒大声喊道:“你会不会说话?”
小姨显然没料到我身边有人,愣了一下,语气瞬间软了下来,带着几分慌乱的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姨不是那个意思,你就是静静吧?主要是宇航他之前才捅了二十多万的篓子,这才过去几个月,又冒出这么个事,我一时之间实在难以接受。”
我怕小姨再说出什么让静静不舒服的话,赶紧抢过手机:“小姨,我明天回去一趟,到时候再说。”说完,不等她回应,我就匆匆挂了电话。
静静把脸扭到一边,肩膀微微颤抖着,显然是气坏了。我坐在她身边,好话说了一箩筐,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从下午哄到傍晚,她才终于松了口,不再抱怨,但脸色依旧难看。我知道,小姨的那句话,像一道裂痕,悄无声息地横在了她和我家人之间,后来她每次提起我小姨,语气里都带着几分抵触。
第二天早上临走前,我反复叮嘱静静,让她别再去舞厅上班了。“那里烟雾太大,对胎儿不好,而且黑灯瞎火的,人来人往挤来挤去,万一出点什么意外怎么办?”我握着她的手,语气里满是恳求。她看着我,点了点头,我心里还是不踏实,又把工资卡剩下的三千多块钱转了三千给她:“你在房间好好休息,想买什么就买,不够了再跟我说。”直到她再三保证不会再去舞厅,我才放心地踏上回家的路。
回到家,我没有去小姨家。我心里清楚,这是我自己的事,没必要让她事事插手,跟我爸商量好就行。我犹豫着开口:“爸,我和静静还没领结婚证,能在村里办酒席吗?”
我爸皱着眉想了半天:“你三爷是队长,村里的红白事都是他主持,这事得问他。你要是真想和静静结婚,这事也瞒不住,早晚都得让他知道。”
“行,那现在就去。”我站起身,心里带着一丝侥幸,希望三爷能通融一下。
来到三爷家,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说了,包括她现在的婚姻状况。三爷听完,当即摆了摆手:“不行,绝对不行。没领证就办酒席,名不正言不顺,再说这情况要是被人知道了,说严重点就是重婚罪,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三爷,对方不会知道的”我还在挣扎,心里抱着一丝希望。
“不行!风险太大了,真出了事,谁也承担不起。”三爷的态度很坚决,说完就站起身,“我还有事,得出去一趟,你们先回去吧。”
他下了逐客令,我和我爸也只能悻悻地离开了。
走出三爷家,我心里沉重得像压着一座大山,连脚步都变得格外沉重。
回到家,我跟我爸说了给静静买东西、转钱的事,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我却没心思听,转身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反锁了门。我只想一个人待着,不想被任何人打扰,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静静怀孕的喜悦,一会儿是三爷的坚决反对,一会儿又是小姨那句伤人的话,无数念头交织在一起,让我喘不过气来。
可没过多久,房门就被轻轻敲响了,接着传来小姨的声音:“宇航,你开门,小姨有话跟你说。”我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情愿地打开了门。
小姨走进房间,坐在床边,语气带着几分劝说:“宇航,听小姨一句劝,让静静把孩子拿掉吧。她现在还没离婚,就算生下来,孩子也没法上户口,等她离婚了,你们再好好过日子,到时候想要孩子还不是一样?”
“不行!”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你怎么这么固执?”小姨的语气也沉了下来。
我们争执了起来,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小姨气冲冲地走了,房间里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我满心的烦躁和无力。
10月3号,我回到厂里上班了。心里装着太多事,上班时根本提不起精神,机器的轰鸣声在耳边响着,脑子里全是静静和孩子。我总担心她不听劝,又偷偷跑去舞厅上班,所以每天最盼的就是下班,一到下班时间,就赶紧拿出手机给她打视频电话。
还好,连续一个星期,每次视频接通,都能看到她要么在出租屋、要么在街上,我悬着的心才一点点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