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华宫内,赵玉儿正对镜洁面,准备开始拿出瓶瓶罐罐来养肤。
“主子,药好了。”梨霜双手捧着一个白玉药碗,走过来,声音压得极低,“元宝已经暗中找太医令验过,里头确实多了味东西。”
赵玉儿放下手中的东西,瞧了瞧外面,小声问道,“是什么?”
“苦丁茶。”梨霜的声音因为气愤和后怕,带了一丝颤抖,“性大寒,若长期服用...”
赵玉儿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敲了敲桌子,“竹云倒是长进了,知道用这般阴损的法子。”
梨霜会意,将药碗置于桌上,又故意扬声吩咐殿外的元宝去取些蜜饯来。
窗外,一个身影悄然离开,匆匆向怜露轩奔去。
“她收了?”竹云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满脸的惊喜与紧张,急切地抓住如意的手,“她没瞧出来什么异样吧?”
如意摇头,“那小太监说一切如常,梨霜还说要元宝去取些蜜饯呢。”
“那小太监可靠吗?”竹云刚想坐下,便忽然想起来,“他确定没被人看到吧?”
“放心吧小主,”如意红着脸,声音小了下去,“奴婢之前做杂役的时候,那小太监就想跟奴婢对食来着……他做事必定上心的。”
竹云终于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得意之色,“好,等我生下皇子,看她到时候还怎么踩在我的头上。”
她抚着尚未显怀的小腹,眼中闪过狠厉,“那时她便再也生不出孩子,想必皇上也不会再怜惜她了。”
三日后,楚奚纥神色凝重地来到养心殿外,求见皇上。
崔来喜听了他的话,忙步入殿内,在皇上耳边低语几句。
萧衍一愣,将笔搁在案上,“传。”
崔来喜引着楚奚纥步履匆匆地走进来,又转身离开把门关好。
楚奚纥不似往日那般嬉皮笑脸了,肃着神情跪下行礼,“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行了行了,不是说有要紧事嘛,还讲究这个。”萧衍摆摆手示意他起来,又从座上站起来,走到他跟前,“是什么事,让楚卿如此慌张?”
“皇上,臣前些日子奉命彻查纯昭仪被害一事,各处的眼线虽暂未查出什么,可今天一早就意外得知有人往纯昭仪现在的汤药里做手脚。”楚奚纥也不拖沓,一口气便将事情说了个清楚,“皇上,赶紧派人去看看吧,这药会让女子绝孕啊。”
萧衍闻听此言,神色大变,也顾不得告诉楚奚纥留下还是离开,就快步走了出去,“传太医,赶紧去颐华宫!”
等萧衍带着仪驾到时,颐华宫殿内已跪了一地的太医。
赵玉儿惨白着一张小脸,含着泪跪下行礼,“皇上…您可算来了。”说完,就抱着萧衍的腿,将头倚在上面便开始梨花带雨。
这可把萧衍心疼坏了,慌忙将人搀抱起来,“玉儿,太医怎么说?你可有什么不适?”
“太医…太医说,再多喝几日,嫔妾就再也无法有孕了……”说到这,赵玉儿像是再也抑制不住,干脆直接趴在萧衍的肩头哽咽起来,“皇上,您还是把嫔妾废了吧,要是早点废弃嫔妾,说不定那个孩子……说不定还能活下来…”
想到那个失去的孩子,再想到赵玉儿如今差点儿再次被害,萧衍的心里是又气又疼。
他抱着赵玉儿坐到一边的软榻上,轻抚着她的头发,温声哄着,“这说的什么话,朕怎么能废弃了朕的玉儿。你放心,朕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萧衍眼神扫过那一地的太医,为首的是大病初愈的太医令。
他似是感应到了皇上的目光,暗叹了一口气便抬起头,果然看到了皇上的示意,便认命似的向皇上重新禀报了一遍刚刚的情况。
“回皇上,那汤药里掺了苦丁茶,这苦丁茶性大寒,长期服用便会导致不孕啊。”太医令说着,回过头,看向跪在角落里的学徒,“太医院已查出,就是这个学徒负责熬制汤药,近期还鬼鬼祟祟的。”
萧衍看过去,那人已是面如死灰。
殿内顿时死寂。
赵玉儿适时地含泪抬头,“皇上,为什么嫔妾想要一个咱们的孩儿,便惹得那么多人不满……嫔妾只是想要一个孩儿啊……”
“查!”萧衍震怒,红着眼眶搂住赵玉儿,看向底下众人,“给朕彻查!”
侍卫们只是将学徒带到外面,稍微施加了一点“小手段”,他便很快招认了,抖出了如意。
不多时,怜露轩便被崔来喜带着宫人侍卫们围得严严实实的。
竹云被宫人从榻上拖起时,还在厉声呵斥着,“放肆!我怀有龙嗣,你们怎敢无礼!”
直到被人押到颐华宫,见着这跪了一地的太医和面色铁青的皇上,她才真正慌了神。
“贱人,你怎敢下毒谋害宫妃?”萧衍上前,狠狠地甩了她一个巴掌。
“妾冤枉啊!”她被打得踉跄,伏倒在地,“定是有人陷害,求皇上明察啊!”
萧衍气得深呼一口气,拿起供词便掷到了她面前,“人证物证俱在,贱人还敢狡辩?”
竹云颤抖着拾起供词,却根本看不清什么,泪水胡乱地滴在纸上,晕开一团又一团墨痕。
慌乱中,她似是突然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尖声呼喊,“是李美人!是她唆使臣妾的!”
她手脚并用地爬上前,扯住皇上的衣摆,“妾愿以腹中龙胎起誓,若有半句虚言,妾便永世做不了母亲啊。”
萧衍眉头一皱,为着这话,他对竹云是半分好感都没有了。
玉儿为了孩儿肝肠寸断,她却随意拿着尚未出世的胎儿起誓。
哪个才是不掺杂利益、真正爱子的慈母心,这还不好分辨出来吗?
为了荣华富贵下毒谋害他人,甚至不惜拿自己的孩子赌咒发誓,竹云她简直不配为母。
殿内众人闻听此言,皆是一怔。
李美人?
那个从不与人交际、几乎被人遗忘的李美人?
萧衍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简直快气笑了,“你确定,你是说李美人?”
“是!”竹云见皇上肯听进去,便紧紧攥着他的衣摆,说得越发真切,“那日她来探望妾,话里话外都在说纯昭仪嫉妒妾有孕,还说她宫里的一个太监认识太医院的人……妾一时糊涂,才被她蛊惑了啊。”
萧衍沉默片刻,竹云既敢以龙胎起誓,虽可恶,却也不得不让人信上几分,他当即下令,“传李美人!”
李美人来时,依旧是一身旧而素的打扮,行礼时仍畏畏缩缩地,连头都不敢抬。
听见竹云声嘶力竭的指控,她吓得伏地不起,“皇上明鉴啊,妾与后宫众人一向是素无往来,怎会莫名其妙唆使这种事?妾连苦丁茶是什么都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