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静深愣住了，下意识地打开了门。
冷风裹挟着雪花趁机钻入，让她打了个寒颤。
孙天河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几乎挡住了楼道里所有的光，他的目光落在她苍白憔悴的脸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不请我进去？”
他开口，声音在寒冷的空气里显得比平时低沉几分。
苏静深这才反应过来，侧身让开了通道：“你……你怎么来了？”
孙天河迈步进屋，顺手带上了门，将风雪隔绝在外。
他熟门熟路地将蛋糕和保温袋放在餐桌上，仿佛不是第一次来。
然后他才转身，看向依旧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的苏静深。
“今天不是你生日吗？”
他说得理所当然，一边脱下带着寒气的大衣，随手挂在衣架上，里面是简单的黑色毛衣，勾勒出精悍的身形。
苏静深张了张嘴，想说“你怎么知道”，但想到眼前这个男人的能量，知道她的生日似乎也并不奇怪。
她低下头，声音有些闷：“谢谢，不过……我今天没什么心情。”
“知道你没心情。”
孙天河走到餐桌前，打开蛋糕盒，里面是一个不算太大、但做工很精致的奶油蛋糕，上面简单写着“生日快乐”四个字，没有过多花哨的装饰。
他又依次打开保温袋，里面是几样还冒着热气的精致小菜，都是地道的本地口味，甚至还有一小碗长寿面。
“所以没叫别人，就我。”
他摆放好碗筷，拉出两把椅子，然后看向她，“过来，吃点东西。”
他的语气不是商量，而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命令的意味，但奇怪的是，在这种时候，这种强势反而让苏静深感到一丝被照顾的感觉。
她抗拒不了那种带着温度的食物香气，也抗拒不了在这种冰冷孤寂的日子里，突然出现的、带着烟火气的人影。
她默默地走过去，在餐桌前坐下。
孙天河给她盛了一碗面，又夹了些菜，然后拿出蛋糕附赠的蜡烛，插上一根，用打火机点燃。
“许个愿吧。”
他看着跳动的烛火，对她说。
苏静深看着那一点温暖的烛光，又看了看坐在对面、神色平静却专注地看着她的孙天河。
冰封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荡开细微的涟漪。
她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脑海中却一片空白，父亲的音容笑貌闪过，最终，她只是在心里默默地说：“爸，希望你在那边一切都好。”
她睁开眼睛，吹灭了蜡烛。
孙天河没有问她的愿望，只是动手切了两块蛋糕，将其中一块推到她面前。
“吃点甜的，心情会好点。”
苏静深拿起叉子，小口地吃着蛋糕。
奶油甜而不腻，是她喜欢的口味。
她抬起头，看着对面那个安静吃东西的男人，他吃东西的速度不慢，但动作依旧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优雅和力量感。
“你……怎么会想到来给我过生日？”
她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孙天河动作顿了顿，抬眸看她，灯光下他的眼神深邃：“苏老英雄不在了，总不能让你一个人过生日。”
很简单的一句话，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却像一股暖流，猝不及防地撞进苏静深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她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连忙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失态。
一顿饭，在沉默却又奇异的和谐中吃完。
孙天河没有过多打扰她，吃完后，甚至还动手简单收拾了一下餐桌。
当他准备离开时，苏静深送他到门口。
“谢谢……谢谢你今天能来。”
她由衷地说道。
孙天河穿上大衣，站在门口，回头看了她一眼。
雪花在他身后飘飞，他的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
“苏静深......”
他叫她的名字，声音低沉，“人死不能复生，但活着的人，得往前看。”
他顿了顿，补充道：“以后……不会再让你一个人过生日。”
说完，他转身，步入了风雪之中，高大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楼梯拐角。
苏静深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屋内还残留着食物和蛋糕的香气，以及一丝属于他的、冷冽却让人安心的气息。
她抬手，轻轻抚过眼角未干的泪痕，望着餐桌上那个剩下的蛋糕，心中百感交集。
在这个寒冷的、失去至亲后的第一个生日，那个她一直觉得危险莫测的男人，却以一种笨拙又强势的方式，给了她一份意想不到的温暖和支撑。
窗外，雪还在下。
但屋内的冰冷，似乎被驱散了一些。
......
楼下，那辆劳斯莱斯幻影安静的停在那。
孙天河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按下车窗，任由外面风雪灌进来。
他抬起手掩住火，啪嗒一声点燃一根香烟叼在嘴里。
吸了一口后，重重吐出。
“阿七，沙甲那边怎么样了？”
阿七坐在驾驶位，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精神已经恢复了许多。
他透过后视镜看到少爷询问的眼神，立刻沉声汇报：
“少爷，莲刚传来加密战报。”
“哈米德镇已完全掌控，约重华将军正在组织人手安抚民众、清理战场，并按照我们的方案整编归降的零星武装。缴获的武器弹药正在统计，初步估计可以装备两个营。”
孙天河默默吸着烟，听着。
阿七继续道：“不过，m国和神殿的反应很快。”
“我们在沙甲边境的监测点发现，m国位于邻国的空军基地有异常调动，数架战机升空，在边境线附近徘徊，像是在示威，也像是在侦察。”
“另外，‘猎色以’的残部正在西部重镇‘阿尔法’油气田区域重新集结，似乎得到了新的武器补给，有m国运输机的痕迹。”
“神殿呢？”
孙天河吐出一口烟，问道。
那个神秘组织，比明刀明枪的m国更让他警惕。
“神殿的活动更加隐蔽。”
阿七语气凝重，“我们安插在沙甲部落中的眼线回报，有几个原本中立的部落首领态度突然变得暧昧，据说是受到了‘神谕’的感召。”
“而且有未经证实的消息称，在阿尔法区域，出现了疑似‘神使’的人物，正在整合‘猎色以’的残兵败将，手段很诡异，能让人在短时间内变得狂热不怕死。”
“神使？”
孙天河眯起眼睛，弹了弹烟灰，“看来赫尔墨斯失败后，神殿又派了新的‘天神’过来，这次换了个擅长蛊惑人心的？”
“很有可能。”
阿七点头，“莲请示，下一步行动如何？是继续巩固哈米德镇，还是……”
“巩固？”
孙天河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敌人会给你巩固的时间吗？m国丢了面子，神殿折了人手，他们只会更快、更狠地反扑！”
他将烟头摁灭在车载烟灰缸里，声音斩钉截铁：“告诉莲，兵贵神速！以哈米德镇为跳板，主力休整二十四小时，同时派出先遣侦察部队，给我盯死阿尔法区域！”
“我要知道那个所谓‘神使’的详细情报，以及m国到底给了‘猎色以’多少支援！”
“是！”
阿七立刻记录。
“另外.......”
孙天河目光投向车窗外纷飞的雪花，眼神深邃，“通知我们在国际地下世界的渠道，放出风去，就说我们‘雷霆’对沙甲的‘安保业务’很感兴趣，欢迎各方‘朋友’前来‘洽谈合作’，特别是那些对m国和神殿不满的‘朋友’。”
阿七眼中精光一闪：“少爷是想借力打力，把水搅得更浑？”
“浑水才好摸鱼。”
孙天河淡淡道，“沙甲这块蛋糕太大，想独吞会噎死。”
“拉拢一批，打击一批，才是王道。”
“记住，我们的首要目标，是神殿和m国的势力，至于沙甲本土的那些墙头草，能拉拢就拉拢，不能拉拢就让他们和‘猎色以’一起消失。”
“明白！”
阿七心领神会，这招既能分化敌人，也能为“雷霆”在沙甲争取更多潜在盟友，减轻正面压力。
“还有.......”
孙天河最后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加大对苏静深住所周边的监控级别，不仅是保护，也要注意任何试图接近她的可疑人员。”
“我总觉得，赫尔墨斯上次退走，不会那么简单。”
他怀疑，神殿可能会利用苏静深来做文章。
这是他绝不允许发生的。
“是！我会加派护卫小组的人手。”
阿七郑重应下。
吩咐完一切，孙天河重新靠回椅背，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却飞速运转，沙甲的地图、各方势力的分布、可能的变数……
如同清晰的棋局在他心中展开。
风雪依旧，但征伐的脚步不会停歇。
沙甲的棋局，下一步，他将落子阿尔法！
“回家。”
他淡淡吩咐。
劳斯莱斯幻影无声地启动，碾过积雪，驶入茫茫夜色，如同暗夜中出击的利刃，锋芒内敛，却杀机暗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