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朱雄英如常起身,用过早膳,正欲如昨日所想先去内府珍品司查看“太阳镜”的进展,却收到玻璃坊管事太监传来的消息:依殿下要求染色的“太阳镜”已试制成功,请殿下得空查验。
闻此喜讯,朱雄英心中一定,反而改变了主意。他深知学业不可再轻易荒废,以免父王担忧。于是,他按捺住急切的心情,整理衣冠,先行前往文华殿完成今日的经筵课业。
课业一结束,朱雄英便寻了个机会,将徐增寿、郭镇、冯诚、耿璇、汤鼎、邓镇等几位勋贵伴读聚到一旁。
不待朱雄英开口,徐增寿便按捺不住兴奋,压低声音抢先问道:“殿下,您前几日提及的那新式纺车工坊合伙之事,臣回家与家兄商议了,大哥都极为赞同,言此乃利国利民之善举,徐家愿鼎力支持!但不知殿下需要多少银钱入股?徐家必当尽力!”
他这话说得漂亮,将“逐利”巧妙地包装成了“支持善举”,但那双发亮的眼睛,却透露出徐家对此事前景的极度看好。
朱雄英心中暗笑:
「徐家这分明是尝到香皂、香水的甜头了,知道跟着我干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这次倒是积极得很。」
他目光扫过其他几人:“你们几家呢?意下如何?”
郭镇、冯诚等人纷纷表态:
“殿下,武定侯府(郭英家)愿附骥尾!”
“宋国公府(冯胜家)亦无异议!”
“长兴侯府(耿炳文家)听候殿下差遣!”
“信国公府(汤和家)愿为殿下效劳!”
“申国公府(邓愈家)亦同!”
几人语气热切,眼神期盼。他们家族虽显赫,但谁也不会嫌钱多,更何况是与圣眷正隆、屡有奇思妙想的皇太孙殿下合作,这不仅是财路,更是巩固家族地位、加深与未来君主关系的绝佳机会。
朱雄英见众人踊跃,心中满意,笑道:“诸位兄弟热心,本王甚慰。合伙细则,待工坊产出稳定后再详议。不过,在纺车工坊见效之前,本王另有一桩小生意,欲让诸位先尝点甜头,不知可有兴趣?”
“殿下请讲!”众人精神大振,连徐增寿都竖起了耳朵。
“本王欲在金陵城内,开一家‘珍宝楼’,专售一些内府研制的新奇精巧之物。”
朱雄英略作停顿,看着他们瞬间亮起的眼神,“譬如,可助目力不清者视物清晰的‘助目镜’,可遮蔽烈日的‘太阳镜’,乃至能观远如近的‘望远镜’等。”
“助目镜?望远镜?”几人听得目瞪口呆,这些物事他们闻所未闻,但听名号便知绝非寻常!
朱雄英继续道:“此楼施行会员预约制,等闲人等,纵有千金,亦难购得。初始会员名额有限……”他目光扫过众人,“本王可予诸位家中,暂定每府五个名额。如何分配使用,是自用是送人,由诸位自家斟酌。”
此言一出,徐增寿等人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这哪里是简单的生意,这分明是皇太孙殿下赐下的、可以用来结交权贵、经营人脉的绝佳资源!五个名额,操作得当,其价值远超金银!
几人都是勋贵子弟,自幼耳濡目染,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巨大价值,顿时激动不已,纷纷躬身:
“臣等叩谢殿下厚恩!”
“殿下如此抬爱,臣等感激不尽!”
“殿下放心,臣等必善用此名额,绝不辜负殿下信任!”
这已不仅是生意,更是皇恩浩荡!
待众人激动稍平,自然又是一番“小兄弟”间的插科打诨。不一会众人便各自离去,朱雄英给徐增寿使了一个眼色。
徐增寿立马会意,磨磨蹭蹭起来。待其余人等离去。
朱雄英道:“增寿,此前香皂、香水之生意,你家操持得不错,信誉、渠道皆已成熟。这‘珍宝楼’一应采买、铺面、日常经营诸事,本王意欲依旧交由你家统筹办理,你意下如何?”
徐增寿闻言,大喜过望!这等于将未来可能堪比甚至超越香皂香水利润的巨大商机,交到了徐家手上!他强压激动,躬身道:“殿下信重,徐家敢不竭尽全力!臣代大哥、代徐家,谢殿下天恩!”
“嗯,”朱雄英点点头,“此事细节繁多,你回去后,可与妙锦...仔细商议一番,她心思缜密,或可查漏补缺。不日本王会出宫一趟,届时亲往贵府,再与魏国公及尔等细谈章程。”
听说皇太孙要亲临府邸,还要与徐妙锦商议,徐增寿更是振奋,连声应道:“臣遵旨!臣即刻回府禀明大哥,扫榻以待殿下驾临!”
安排完这些事宜,朱雄英这才离开文华殿,怀着期待的心情,径直前往内府珍品司的玻璃工坊。
工坊内,匠人们早已等候多时。见皇太孙到来,老匠人恭敬地呈上几个锦盒。
朱雄英打开一看,只见每个锦盒中摆放着数副制作精美的“太阳镜”。
镜片染成了均匀的茶色、灰色,透光柔和,试戴之下,果觉刺目之感大减。
镜架多以韧性极佳的铜丝、玳瑁或轻质木材制成,造型精巧,尤其是按照他建议加装的软木鼻托,佩戴舒适稳固。
“好!诸位师傅手艺精湛,本王甚为满意!”朱雄英不吝赞美。匠人们闻言,面露喜色。
接着,他又询问起望远镜的进展。
负责此事的匠人连忙引他去看工作台上的半成品。只见几个黄铜制成的筒身已经打造完毕,匠人正在小心翼翼地安装研磨好的透镜。
“殿下,依您所示,双镜组合,调整间距,远景确能拉近!然,清晰度与稳定性,尚需精细调试。”匠人一边操作一边解释。
朱雄英仔细查看,并提出改进意见:“此物关键,在于镜片研磨的精度、光轴的对准以及简身的密封防尘。可尝试设计螺纹调焦机构,使观测更便捷。另外,此物用途不同,制式亦当区分。”
他构思道:“可暂分两类:一为‘民用观赏镜’,求精工细作,装饰华美,可用象牙、紫檀为筒,镶嵌宝石,以为赏玩、礼赠之用,力求奢华夺目。另一为‘军用水晶镜’,但求坚固耐用,密封防潮,观测清晰,尺寸可适当增大,以增效果,一切以实用为上。”
匠人们听得连连点头,皇太孙殿下不仅懂原理,更懂需求和应用场景的细分,让他们思路大开。
“殿下放心!镜片打磨与组装,小老儿等已有把握。您要求的这两种制式,民用奢华版与军用实用版,给小的们一日时间,必能打造出几件像样的样品,供殿下查验!”老匠人信心满满地保证道。
“好!有劳诸位师傅!制成之后,本王必有重赏!”朱雄英心中大喜。望远镜的成功,意义非凡,无论是用于军事侦察,还是作为“珍宝楼”镇店之宝打响名头,都至关重要。
离开玻璃工坊时,正直正午时分。朱雄英心中充满了收获的喜悦。太阳镜已成,望远镜指日可待,与勋贵的合作初步达成,出宫的事宜也已获父王首肯。
一切,都在按计划稳步推进。等会再去内府织造局看看,叮嘱下尽快完成新式纺车优化。接下来,便是期待已久的宫外之行,那将是他将诸多构想付诸实践的关键一步。
大明帝国的商业与科技革新,即将在这细致的筹备中,悄然迈出宫门,融入市井的烟火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