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声响起刹那,两头蛟龙冲出山谷,正是大蛟与小蛟,踏风逐雾般飞驰而来。
于野面露笑容,就势落在峰顶之上。
转瞬之间,两头蛟龙来到身旁,左右环绕,摇头摆尾,也是颇为欣喜的模样。或许得益于魔塔的重天之威,两头灵物的伤势早已痊愈,个头与身躯猛涨了一圈,各有十五六丈与十七八丈之长,遍体的龙甲已变成青色,更添了几分赫赫龙威。
“无恙便好!”
于野分别抚摸着大蛟与小蛟的龙吻,两头蛟龙也是喷吐雾气,低垂龙首,神态亲昵。他又轻声召唤道:“走吧……”
“嗷——”
忽听一声龙吟传来,大大小小的十余头神龙出现在山谷中,多半已是鳞甲破碎,满身伤痕,却依然神态狰狞,气势凶狠,紧接着各种杂乱的吼声再起,成群的猛兽引颈长嚎,随之腥风盘旋而杀气肆虐。
“锵——”
大蛟与小蛟猛然蹿上半空,昂首咆哮,所发出的龙吟,更为高亢震耳。
与此瞬间,尚在躁动的群龙、猛兽顿时气焰顿消,并且匍匐在地,露出惊恐的神态。
于野微微愕然。
显而易见,神龙谷,乃是神龙与猛兽的巢穴,两头蛟龙追到此处,经过了一场血腥的拼杀,不仅降服了群龙,也震慑了群兽。
而他欣慰之余,忽然心头一沉。
果不其然,两头蛟龙盘旋在山谷之上,威震群兽之余,又带着不舍的神态冲着他摇头晃脑。
“嘿!”
于野怔怔片刻,咧嘴笑道:“神界,虽然难以找寻,而这古荒之地,却是龙之家园!”他踏空而起,又道:“若是彼此想念,来日再会!”
“锵——”
响彻山野的龙吟声像是在送行。
于野已冲天而去,没有回头,径自穿过结界,一头扎入黑暗的星空之中。狂遁了数十万里之后,龙吟声似乎仍在耳边回荡,他不由得放慢了去势,带着莫名的心绪叹了口气。
从妖域起始,两头银蛟便跟着他,相继闯荡鬼域、魔域、仙域,再至地界星域、天界星域,与他患难与共,陪着他渡过雷劫,帮着他一次又一次死里逃生,曾经的两头银蛟也蜕变为龙,并且愈发的强大。谁想抵达神域之后,与他神魂相牵的老伙伴就此分道扬镳。或许神龙谷方为龙之家园,成群的神龙与猛兽才是更好的伙伴,他看出两头蛟龙的眷顾之意,纵有千般不舍,却最终予以成全,他选择了独自离开。
俗话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众多的好友,已相继离去,譬如归元子、红衣、辛九、朵彩、青萝等等,也许仙途注定是孤独,天道从来是缺憾。或有一日,青衣与邛山亦将离他而去……
于野摇了摇头,纷乱的心绪渐趋平复,而凝神张望之际,又是微微一怔。
眼前乃是一片陌生的星空,三两颗星体漂浮在远处的虚无之中,似乎没有结界笼罩,尽为寸草不生的荒凉之地,偶尔闪过几道光芒,仿若古潭深处的日光掠影,透着说不出的诡异与神秘。
是何所在?
就此回头看去,遥远之外,有日光闪烁,另有星体漂浮,显然是神域本土所在。
唉,与两头蛟龙分别之时,虽然故作轻松,却失落不已,竟然走错了方向,或已来到了九天星域,没想到此处的荒凉远甚于古荒、混沌之地。
于野辨明了去向,抬脚虚踏,凌空闪现一片扭曲的光芒,人已倏然飞遁远去……
数日后。
一处寂静的山林中,忽然响起啼哭声。
“哇哇……”
啼哭声未止,又响起忙乱的话语声——
“刚刚喂食了狼乳,缘何哭闹呢……”
“许是便溺所致,难以清爽……”
“哎呀,何来尿布更换……”
林中的草地上,青衣抱着啼哭的孩子,手足无措的样子,邛山抱着盛放狼乳的酒坛,也是忙得团团乱转。
于野独自坐在一旁,同样无可奈何。
经过一番周折,终于返回神域本土,唯恐泄露行踪,刻意避开了月神双宫与神修聚集的灵山。谁想尚未歇息片刻,一个孩子又让三人焦头烂额。
青衣,虽是仙子,并不懂得喂养孩子,邛山也是如此,只会忙中添乱。于野有自知之明,干脆袖手旁观。三人均为仙修、或神修高人,皆擅长杀伐之术,谁料看似寻常的哺育之道,似乎更加的高深玄妙。
又听邛山嚷嚷道:“头领,速速找户人家,这孩子你我着实伺候不来!”
于野只得起身走出林子。
林外,有条小径,通往数里之外的一座大山。散开神识看去,未见修士出没,仅有山坡上搭建着房舍,应该是一处凡人的村落。
“哇哇……”
青衣抱着孩子走出林子,邛山跟在一旁小心呵护。而孩子只管哭泣,憋红的小脸透着委屈。
于野看着两人的举动,转而加快了脚步。
数里外的山坡上,树木掩映之下,搭建着几排草舍,住着十余户人家。
于野来到近前,抬手一指。
青衣颔首会意,与邛山直奔一间草舍走去。
草舍中迎出一位中年妇人,看到哭泣的孩子,急忙伸手接过,并询问来由。
于野松了口气,在十余丈外驻足等候。
与此同时,他身旁冒出一团黑影,转瞬已消失无踪。
送出孩子之后,了却一桩心事,接下来找个地方隐居修炼,远离神域的是是非非。尚不知此地的虚实与各方的动向,便由见渊暗中打探一番。
“头领!”
“于野……”
邛山与青衣已为孩子找到送养的人家?
于野听到呼唤声,未及庆幸,忽然察觉不妙,转身走了过去。
“大嫂嫌弃孩子身有暗疾,不愿收养!”
草舍门前,妇人已将孩子送还青衣,并扯开襁褓,示意道:“我等已是过活不易,如何养活患病的孩子!”
襁褓为麻布与兽皮缠裹,扯开之后,婴孩露出半截身子,胸口竟有一道两寸长的深色胎记,仿若暗疾所致,难免遭人嫌弃。
青衣与邛山均是大失所望。
“且罢,另寻人家。”
“哎呀,孩子可怜……”
于野忽然神色一凝,伸手接过襁褓,尚在哭泣的孩子竟然止住啼声,并且睁开一双乌黑的眼睛。而他却紧紧盯着胎记,难以置信道:“蛟……”
青衣与邛山急忙起身查看,相继出声道——
“嗯,胎记果然像是一头飞蛟!”
“首尾俱全,栩栩如生,并且透着金泽哩,显然不是寻常的胎记。”
“飞蛟之影?”
“咦,这孩子眉目极似青萝,而青萝又名蛟影,不该如此巧合吧?”
于野不再多说,抱着孩子转身便走。
青衣与邛山换了个惊诧的眼神,急忙追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