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昱看得通透,却也没有过度嘲讽,相反还主动聊起了这个话题:“战功核算快定了,你准备怎么用?”
迪蒙要的就是这种交流,也不扭捏,直接就问:“你给个建议呗,不是你们那个圈子里的人,我实在想不明白。”
苦昱很享受“圈子里”这个说法,哪怕他很清楚,自己仍是边缘中的边缘。可就是这个“圈子边缘”位置,也可以获得很多平民难以掌握的信息,撬动一定的资源。他扭头看迪蒙:“战功肯定还是在军队体系里才会发挥最大作用。问题是,你已经是退伍人员,身份……嗯,也比较微妙,不可能再加入红硅警卫队什么的。如果确实想着利益最大化,目前可以往预备役那边靠。”
“我本来就是预备役啊,退伍之后就自动编入了。”
“日常的预备役和执行军事任务的预备役怎么能一样?执行任务不同,待遇也是天差地别好吧?”苦昱不介意给迪蒙上一课,但想想,人家应该也清楚,只是缺少一个更清晰的方向,便不过多废话,直接说最有价值的情报,“我听说,最近应该有一支预备役部队要大规模换防,而且是星际向的……条件可能会比较艰苦,但补贴什么的和行星上完全不是一个档次,最重要的是机会,你知道的,长期的星际工作环境,对‘星际公民’权限评定很有利。””
迪蒙眼睛睁大:“哪里?怎么靠上去?”
“我们学校老师有透风声,这次换防规模大,但红硅星系预备役搞得一塌糊涂,‘星环城’的不感兴趣,行星上的资质不行,现在辗转找到我们学校,老师鼓励一些比较难毕业的学员报名,提高评价。据说你们预备役内部也有筛选,但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回头我可以再帮你问一问。”
迪蒙厚着脸皮留在车上,要的不就是这种消息、这种承诺吗?
虽然还有些模糊,可大家也不是所谓的大人物,哪有这么容易得到好处。
当下他猛地坐直,用力拍前面的椅背:“苦昱祭司,就这个消息,已经很好了,指点之恩,绝不敢忘,以后你有事儿,尽管喊我帮忙!”
苦昱重重咳了一声:“我还不是祭司,就是顺利毕业,也需要争取到神殿里实习的机会,才能成为见习祭司。”
这种话,此时他倒是很从容地说出口了。人心一旦笃定,就不会在乎别人的一些看法。
也是这时,驾驶室那边,甲喜低呼一声:“人陆续出来了。”
苦昱看了下时间:“考试也应该结束了……见泰玉了吗?”
甲喜摇头:“还没有。”
苦昱哼了一声:“这种考试当场出结果,出来越晚希望越大,因为最后还有一个谈心训话环节。有时候,一些需要义工、辅役去做的事儿,当场就安排了。不过这些多半是垃圾活儿,是借着这种特殊情境,道德绑架你……”
甲喜愕然:“还能这样?你事先给教练讲了吗?”
“当然讲了,郑重其事,百般强调,再怎么不愿意,也要挑一个接下来。”
“哈?”
“这是‘辅役’,哪怕是没有编制的‘辅役’,干的就是这个,没有这份觉悟,考这个干嘛?相比其他权限评价高出一截的权重,总不会就是一个考试就能翻上来吧?要真这样,参加考试的人数能翻上一百倍你信不信?”
“呃,这倒是。”
“所以我就给他讲了,别犹豫,犹豫到最后,只会接到更烂的活……呦,我看见他了。”
车上三人都看到了出现在考场外的泰玉。
迪蒙忍不住吐槽:“这慢悠悠抬不起腿儿,跟个老大爷似的,一点儿朝气没有,考砸了吧?”
甲喜本能驳斥:“不会……也许是接了麻烦的活儿?”
苦昱不确定了:“我事先已经给他提了几个要避开的坑,不至于啊!”
这时候,那边的泰玉也看到了街边的车子,咧开嘴,笑容灿烂,往这里招手,车里三人同时吁一口气。
迪蒙哈哈笑起来:“应该还行,瞧他那样儿……行了,今天我请客,咱们找个场子庆祝一下。”
甲喜则催促:“你们先下车,我把车子空间调一下。”
“靠,我就知道这车不靠谱!”
偌大的拓元城,再怎么深更半夜,痛饮放松的地方,还是能找到的。
四个人里面,除了苦昱作为见习的见习祭祀,必须严格遵守教义,不允许饮用会导致反应迟钝、精神恍惚的饮料。其他三个人都是举杯痛饮,庆祝他们从战场上顺利活下来,也庆祝这段时间的一帆风顺。
当然,期间各种透露“独门消息”,互通有无,并显摆自家耳目人脉,也是固定节目。
苦昱虽然没有喝酒,但他在神殿学校,圈子上就高人一等,肯定就是场子的核心,在这种氛围下也是微醺。到后期,他也是彻底放开了,趁甲喜和迪蒙借着酒劲儿,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言语时,也主动拽过来泰玉,哑声开口,半是提醒,半是炫耀:
“我之前都没说,就今天,嗯,六个小时前,法鲁尔祭司召见了我。他对那天我们的方案还是很认可的……
“你别用这眼神看我,无论是神国教义,还是‘流光王’殿下的要求,诚实是我们必须坚持的品德!你该有的那一份,我不会吞掉,这次你能这么快进入辅役考试序列,未必没有祭司大人关注之故。这样很好,神殿体系下,虽然我们都还是外围的外围,但只要让神殿中的大人物记住,我们再一起努力,迟早也会变成大人物,真正的大人物!”
这一场酒基本上吃到了天亮,苦逼的上班狗甲喜只能将车子扔下,乘坐公共交通,忍着醉意和睡意前往单位。迪蒙也差不多,苦昱相对从容一些,但也需要好好处理一下身上的酒气,不要被学监抓到。
最省事儿的只有泰玉,反正他是一个半离职的养病状态,回到家中,不用管日头在哪儿,关门闭户,拉上窗帘,呼呼大睡就行。
然而,睡了也不过半个来小时,他忽然就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