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衍七的话,让宁子青和霍云诀当即怔住。
宁子青满脸忧色,以为是苏衍七病得太严重,导致精神错乱,这才语无伦次。
可当霍云诀瞧见苏衍七那副笃定不已的神色,心里渐渐涌起一丝慌乱来。
为避免再次刺激到苏衍七,霍云诀试着劝说道:“七郎君,你和青青都才刚苏醒,身体尚未恢复,不如先好好休息一下。”
说完,他搂住宁子青要带她离开。
可苏衍七根本听不进去霍云诀的话,他右手紧紧攥住宁子青的衣袖,厉声警告霍云诀。
“你快放开青青,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我绝不允许你把青青从我身边带走!”
苏衍七怒不可遏跌下床,扑上前去,一边用力拉拽宁子青,一边与霍云诀动起手来。
“七郎君,你冷静点!”
“青青是我的妻子,你给我滚开!”
宁子青夹在两人中间不知如何是好。
三人争执不下,很快就惊动了屋外的人。
等到姜去寒他们闻讯赶来,一见到这混乱的场面,赶忙冲过去,试图将他们分开。
“苏衍七,你疯了,快松开,宁满满的手快要被你扯断了。”
姜去寒抓起苏衍七的手指,却怎么也掰不开。
苏衍七脸色狰狞,冲着姜去寒怒吼:“你不是说过要帮我抢回青青吗?你现在为什么要偏袒他!”
见苏衍七无比痛恨地指着自己,霍云诀面色一滞,心里堵得难受。
姜去寒愣了愣,目光在三人之间流转,无奈叹道:“苏衍七,宁满满她不喜欢你,你又何苦这般作茧自缚,听我一句劝,放手吧!”
“不!我绝不……”
苏衍七怒极,瞪着猩红的双眼,满腔郁气冲天而起,突然“哇”地吐出大口大口黑色的毒血。
众人大惊。
这时,一道人影飞快闪现进来,拨开姜去寒,稳稳扶住险些昏倒的苏衍七。
“他体内的蛊毒还未清除,不能因情动气,你们是想逼死他吗!”
来人正是几日未露面的聂竹央。
他冷冷扫视众人,眼底一片阴冷。
宁子青目睹苏衍七的惨状,脑海中猛然回想起自己前世在城楼上捅伤他的那一幕。
她心中大骇,恐慌地只想尽快逃离这里。
“哥,我不想呆在这里,我想回家了,你快带我回去……”
宁子青小脸煞白,声音颤抖得厉害,全身抽搐不止,这可吓坏了宁子骏几人。
“青青,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唬哥!”
霍云诀惊呼道:“姜去寒,你还不快分开苏衍七的手!”
……
屋内霎时乱作一团。
最后,苏衍七只能眼睁睁看着宁子青被霍云诀抱了出去。
他无助地依靠在聂竹央的怀中,手无力地伸向宁子青远去的身影,嘴里发出绝望的呼喊。
“青青,不要……不要离开我……”
一回到朝露园,宁子骏未作过多停留,立即吩咐银香他们去收拾行李,备好马车,准备带宁子青回宁侯府。
谁知陷入迷糊中的宁子青更加依赖霍云诀,她双手牢牢缠住霍云诀的脖子,任谁要抱走她,她都不肯松开手。
宁子骏不得已下,只好同意让霍云诀陪着宁子青一起回了宁侯府。
待姜去寒医治完苏衍七,得知宁子青已经离开了苏府,他也打算前往宁侯府去守着宁子青。
行至园中,与一直等候在外的聂竹央错身而过时,姜去寒脚步一顿,沉声质问道:“老头子,你乔装成这样来苏府究竟是何目的?阿照重伤可有你的手笔?”
被认出身份的司空隐从容回道:“阿煦,你想多了,我来此,只不过是为会友和救人。”
姜去寒眼眸暗沉,严厉告诫他:“我不管要对苏衍七做什么!记住,千万别碰我的阿照!”
言毕,姜去寒大步离去。
司空隐转着白玉扳指,抬眸看向苏衍七的寝屋,轻笑出声。
“可惜啊,晚了。”
宁子青大病初愈,又经这么一番折腾,回到宁侯府后身体虚弱不堪,再度昏睡了整整两日。
这期间,霍云诀一直守在她床边,寸步不离。
只要宁子青一醒来没看见霍云诀的身影,便会特别惊慌。
眼见两人的关系实在瞒不下去了,姜去寒索性让宁子骏将真相告知了宁侯爷几人。
宁侯爷起初听闻此事,显得格外震惊,总担心曜帝会治宁侯府的罪。
可这两日里,除了婉妃派人给霍云诀送过一次衣物,外头一切风平浪静,并无异动。
宁侯爷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了下来。
隔日一早,苏府派了一队家丁,大张旗鼓抬着几十抬大箱子前来拜访宁侯府。
为首的季漾面见宁侯爷一行人时,将珍宝阁的房契和礼单一并交到了宁侯爷手中。
“侯爷,这些是苏府按照之前的约定,补给阿照公主的聘礼。我们公子说,会上奏陛下,再请礼部挑选个良辰吉日,与阿照公主完婚。”
得知京都最大的珠宝铺竟是苏衍七的家业,宁侯爷吃惊之余,转念想到宁之青和霍云诀的私情,不免觉得心虚尴尬。
于是,他推辞道:“这礼今日宁侯府暂不能收。我们两家这桩婚事,不如等公主身体好些了,再请七郎君过府来当面商议,可好?”
说罢,宁侯爷把手里的房契和礼单递还给季漾。
季漾没有接,退开半步,拱手回话:“侯爷见谅,公子只是命在下前来送聘礼,其余的,在下不敢擅自做主,就此告退。”
季漾行完礼,领着家丁们匆匆离去,这倒让宁侯爷很是难为情。
他本想等宁子青醒来再处理这件事。
未曾想,午时前,季漾去而复返,这次竟然还带来了苏氏商行名下大半的产业,要作为聘礼迎娶宁子青。
季漾更是转达了苏衍七的意思:若是宁侯府仍觉得聘礼还不够多,他可以将整个苏家的产业都奉上。
这下,宁侯爷和傅老爷子他们彻底懵了。
看来苏衍七是下定了决心,势要娶到宁子青为止。
宁子青午睡后醒过来,就听见宁侯爷他们在屋外争论不休。
先是宁子骏的声音。
“我现在就叫人把聘礼都退回去,青青她不想嫁给七郎君,我们不能强迫她。”
接着是宁侯爷的反对声。
“不可这么做,你越是退,七郎君越要把苏家的家底都送过来。到时闹得人尽皆知,你让我们宁侯府如何收场?”
姜去寒气急败坏。
“苏衍七真是疯了,你们先不要再刺激他。暂时把聘礼都收下吧,我明日进宫去见曜帝,必须让他取消你们两家的赐婚才行。”
宁侯爷忐忑不安。
“可如今满城都在传青青和四殿下的流言蜚语。一旦取消赐婚,不就是坐实了他们的私情吗?陛下是绝不会同意的!”
“那你们说该怎么办?”
……
宁子青眯着眸子,偷听了好一会儿。
霍云诀忍不住伸出手指,嬉笑着撑开了她的眼睛。
“你想听就光明正大地听,干嘛这么偷偷摸摸的。”
宁子青嗔怪地打开他的手。
“讨厌,你吵着我都没心情睡觉了。”
霍云诀故作委屈:“那我还是走吧,免得留在这里碍阿照公主的眼了。”
他叹气摇头,装作起身要走。
宁子青急忙扣住他的手掌,生气地瞪他:“你要是敢走,信不信我明天就嫁给苏衍七,你就后悔去吧。”
霍云诀乐呵呵地将她拥入怀中:“不会的,你那么舍不得我。”
宁子青凝望着他深情的双眸,眼睛一酸,泛着泪水靠在他怀里撒娇。
“你不许走,不许离开我,我不要再和你分开了。”
霍云诀温柔哄道:“放心,我不走,就算天塌下来,我都不会踏出去一步。”
宁子青额头蹭着他的下巴:“你说话算数。”
霍云诀在她眉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这一世,阿四绝不会食言了!”
宁子青脸上瞬间绽放出笑意,捧起霍云诀的脸强亲了几口,然后卧在他怀里安稳地睡了过去。
霍云诀望着睡熟中的宁子青许久,暗自做了个决定。
他轻柔放下宁子青,替她盖好被子后,毅然走出了房门。
姜去寒见他一副神情坚定的样子,便猜到了他的心思:“你可想好了?”
霍云诀肯定地点头:“你们谁去求陛下,都没有我去更为合适。”
宁侯爷慌忙制止道:“四殿下万不可冲动!你这要去求陛下,不就承认了你和青青之间确有私情。到时候在朝廷上闹开了,你让陛下脸面何存?万一惹得陛下龙颜大怒,他不会放过你和宁侯府,还有苏家。”
霍云诀却执意要去。
“即便陛下动怒要贬黜我,我也要求他收回赐婚圣旨。我不能这么懦弱地看着他逼青青嫁给她不喜欢的人。”
宁侯爷惶然无措,彻底没辙了,只好催促一旁的宁子骏。
“子骏,你快劝劝四殿下,替你妹妹拿个主意吧。七郎君那边又不肯退让,这可如何是好啊?”
沉默良久的宁子骏,终于开口说道:“我有办法,能让七郎君放弃青青,让陛下取消赐婚。”
宁子青再次醒来,屋内已没了霍云诀的身影。
她默默叹了声气,平静地坐起身唤银香为她准备晚膳。
大家见她没有寻找霍云诀,都心照不宣,不再提及霍云诀进宫的事。
没一会儿,荟怡阿妈她们端来饭菜,一一摆在床边的小几上,邀请姜去寒过来陪宁子青一起用膳。
宁子青刚吃了两口,不经意间问道:“夭夭还没回来吗?”
姜去寒夹了一筷菜放进她碗中。
“苏衍七病情还没稳定,她不放心,想在苏府多留几日。”
宁子青面色如常,点头嗯道:“也好,七郎君因为我伤得那么重,这段时日,只好麻烦夭夭替我照顾他了。”
她吃完碗里的菜,又转开了话题:“我看我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明日我想去绣禾坊看看新招的绣娘们,双面绣学得怎么样了。”
姜去寒闻言,皱眉放下碗筷。
“宁满满,你老实告诉我,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要不要我去给曜帝施压,让他下一道赐婚圣旨给你和霍云诀?”
宁子青摇摇头,突然话锋一改:“王兄,我想通了,我现在不想嫁人了。我想要当全天下最厉害的女商人。”
姜去寒神色一顿,不明所以:“你为什么改变心意不想当皇后,要当女商人了?”
宁子青啧叹道:“当皇后有什么好的?整天被关在那个冰冷的宫墙里,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还得被那些皇室宗亲、老顽固大臣们成日盯着言行举止,一丝差错都不能出。想想都够累的,我才不想去受那些罪。”
“再说,他们以后也不会允许阿诀后宫只有我一个皇后,我也懒得听他们在朝廷上天天吵吵闹闹。”
“你看当女商人多好,我的绣坊以后要开遍全天下,赚很多很多钱,让我用之不尽。我还想四处游玩,多见见世面。索拉王子给我的令牌,可以让傅家的商队在西洲畅通无阻,货源丰富,定能赚它个盆满钵满,让我富甲一方。”
“这不比当皇后更舒服吗?”
听她分析得头头是道,姜去寒不禁深以为然。
“言之有理,那霍云诀你是真的不要了?”
宁子青霸气回道:“他要么独守后宫,要么孤独终老,也不妨碍我在外莺莺燕燕,三夫四宠,我为何要为他放弃那么多美男子嘛。”
姜去寒惊得嘴角抽搐:“宁满满,你怎么可以始乱终弃!”
简直是个渣女!
说好的要与霍云诀厮守一生,情比金坚,白头到老呢?
这才过了多久,霍云诀就被无情抛弃了。
姜去寒一时间,竟有那么一丢丢同情他了。
宁子青目露凶光瞥向姜去寒,毫不客气端走他面前的鸡汤大口喝起来。
姜去寒没好气地冲她翻了个白眼,脑中忽然灵光一闪,顿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激动得脱口而出。
“宁满满,你不当皇后,那当女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