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体内的毒究竟怎么回事？难道是你上京赶考的同僚嫉妒你的才能，对你下的毒手？”
顾昭摇了摇头，“并不是。”
“那……”
“此事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往后我会将一切告诉你。”
他身上的秘密不比她少，既然还不是时候知晓真相，往后有机会再问也不迟。
手指如蛇般一点点顺着衣襟的方向爬去，沈绵绵眼目光闪烁，唇角漾出一丝坏笑。
“嗯，我这一路坐车坐得腰酸背痛的，明日还得去抓药，早点歇息也好。”
“绵绵。”
顾昭脸颊泛红抓住她作乱的小手，嗓音半无奈半宠溺喝止。
沈绵绵睁着晶亮清澈的双眼，一脸无辜地问他：“怎么了？不脱衣服怎么睡觉？我明白了，你是嫌我碍事。”
她故作起身，顾昭纹丝不动。
“诶，别挡着。”沈绵绵心底直发笑，面上却不显，装作不在意地说道，“反正一开始你本就不愿，那我回自己的房间好了。”
“谁不愿？”
他一时情急，脱口而出。话音一落，顾昭薄唇轻抿，额头抵在她的肩膀，“好的赖的全由你说了。”
他语气带着几分懊恼和委屈钻入她耳中，听得沈绵绵的心一下子融化了，轻柔抚摸他的墨发，“好啦，你再不让我脱，我就走了。”
顾昭心跳漏掉几拍，起身别过脸，两边衣襟攥着，胸脯因急促上下起伏。
沈绵绵突然有种调戏一脸娇羞的良家妇男兴奋和激动感，努力憋着笑，她伸出手解下腰封，再一点点扒拉开衣襟。
仿佛为了折磨他似的，进程缓慢，受不了内心的煎熬，他闭上双眼松开扯住衣襟的手。
褪去外衣后，屋内尚有黑炭发热，顾昭并不觉得冷，脖子突然抚上一只小手，猛地朝下一带。
“唔，睡觉。”
沈绵绵抱着他的腰亲昵地往怀里拱了拱，毛茸茸的脑袋蹭得他的心软成一片。
顾昭一愣，这才发觉她是故意作弄自己，见他一动不动，沈绵绵抬起头，眸子亮晶晶地望着他，“你怎么不睡？该不会以为……”
眼前一黑，耳边传来顾昭羞愤的嗓音，“睡觉。”
舟车劳累，沈绵绵也乏了，埋头闷笑好一会儿后紧接着褪剩里衣，被褥一盖，嗅着他好闻的气息安稳地睡去。
待沈绵绵入睡，顾昭爱怜地吻了吻她的额头，起来穿戴。
窗棂响起细小的笃笃声，顾昭推开窗牖，借着一条缝隙，白鸽蹦蹦跳跳落到桌上，他快速起笔，将纸条塞入信筒之中。
一夜好眠。
昨晚零落下了些碎雪，沈绵绵大早起来，精神十足干劲满满，拿起扫帚清理院子。
“嘎——”
大白夜不能视，这一早瞧见她叫声嘹亮，兴奋得摇摆着肥臀跟在后面，黏人要紧。
沈绵绵原打算将它养肥之后宰了，不过看它立过功的份上暂且养着，只要刘梅进门，她直接放它出来，看她还敢不敢得罪自己。
思及，沈绵绵顿时觉得大白顺眼许多，打扫干净过后到菜地里摘些新鲜的青菜剁碎喂给它。
所幸她之前简单搭了棚，大雪全都堆积在棚顶，菜地未受影响，依旧一片苍翠欲滴。
沈绵绵随意摘了一点，拎起菜篮走到门口时碰到王婶。
昨夜杜大夫让他们先回去，因此王婶不知晓后面发生的事，两人照面热情地相互打声招呼。
谈话间，顾昭沐着扶光走出来，体内毒性被杜大夫逼出，他的气色明显好转许多。
“顾先生，你的病怎么样？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已经好多了，多谢关心。”
王婶得知满心为他欢喜，“老天保佑，昨天我还以为……呸呸呸，瞧我瞎说什么。”
沈绵绵笑：“没事了。王婶，这几天多亏你的帮忙。”
“嗐，这点忙算得了什么。”王婶还在为昨天的失误感到愧疚，“后面要不是我没看住，顾先生也不会一听到消息，一声不吭地出村子去找你了。”
“消息？什么消息？”
沈绵绵感到有些疑惑，她回没回来他怎么知道？古代信息有那么发达吗？
王婶解答迷津：“当时他听山上有辆牛车在回来的路上被大雪淹没，以为你出事了，就不管不顾跑出来。”
她嘴角一抽，“我坐的是马车……”
顾昭目光略过不自然，衣袖宽大，他暗暗探进来握住。
沈绵绵抬头无奈瞧他一眼，估计当时他还没听完或者听清楚，一时心急去找她。
“王婶，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杜大夫医术高明，他服几次药就没事了。等他身子好些，我请你们吃饭。”
一进门，她率先将菜篮子放到灶房里，后面男子接踵而至。
“你暂且不能碰凉水，过来起火罢。”
沈绵绵一边说一边从壁柜里取出食料，顾昭却杵在原地不动。
她扭头撞见他眼底的忐忑，心里顿时明了，动作进行一半不由停下。
沈绵绵张开手抱抱他，他紧绷的身子瞬间放松下来，“我知道你当时特别担心我，昨天争执过了，一切都过去了，你别放在心上。”
“好。只要你别不理我就成。”
昨夜的举动显然让他落下芥蒂，沈绵绵不曾想顾昭的心思竟比热恋期的女子甚要敏感。
她有些愧疚地许诺：“以后都不会了。”沈绵绵踮起脚亲了一下，“可以原谅我了吗？”
心口被滚烫灼热的热流填满，顾昭低下头，细长的手指轻轻点在唇瓣，好像尚未反应过来。
“我并未怪责于你。”
他耳根一热，说罢动身前往灶口添置柴火。
沈绵绵会然一笑，暗想一定要让他习惯才行，继而方才没做完的事。
她到耳房拿出棵大白菜，切成四瓣洗净，捞起祛除根部，合着其他青菜剁碎让顾昭喂鹅，剩下的大白菜切成丝，加入盐揉搓下腌制一刻钟。
上回做的卤味在清理鸭肠用去大半面粉，正好此次将剩余的量做成白菜猪肉包。
面粉全倒在盆里，沈绵绵放适量的盐丁，锅中有烧开的热水，舀了一勺加进去，下手和面揉成光滑的面团后等待醒发。
砧板放置一块猪肉，是顾昭在水井里打捞上来，最近寒冷的天气以及水井的低温，猪肉肉质保持十分地新鲜。
她清洗一遍剁泥状，打了两颗蛋清下去，大白菜腌制完成挤干水分，和猪肉馅儿倒在一起，另外备好的葱姜蒜各种调料加进去搅拌均匀。
旁边白色的面团发好，她揉成条再切一块块，用擀面杖擀面片，放进做好的馅料对折，随后在另外一头卷起来，末尾蘸水一抹黏住变成花卷。
其余依次重复，沈绵绵接连包了八个，紧接下锅蒸一刻钟。
柴木焚烧，熊熊烈火散发的热量使得灶房暖烘烘。
沈绵绵还有一堆事情没处理，想到还欠周子林一份配方，拉起顾昭往屋内走。
“顾昭，我不会写字，你快帮我写写，等会儿我要用的！”
他的文房四宝一般摆放在案桌的边角，坐下来一抬手就能用了。
沈绵绵将毛笔递给他，顾昭接过来，“你想让我写什么？”
“麻辣烫的配方。”沈绵绵如实道，“前几日我到市集跟青青交代些事，正巧碰到大壮兄弟，他跟我说他镖局有个大少爷看中我做的麻辣烫配方，想向我买下来。”
听到丁大壮的名字，他脸色淡淡，转念一想，他继而询问，“所以你卖出去，就是为了给我治病？”
沈绵绵“嗯”了一声，点头承认。
“不过是一张配方而已，大不了以后不做麻辣烫，反正又没有你重要。”她拉过一旁的木椅坐到顾昭的身旁，双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凝望他，迫不及待催促：“快点写吧。”
顾昭深深看了她一眼，眸子里蕴藏化不开的情愫。
“说吧。”
顾昭正襟危坐，初阳光芒倾斜，越过窗棂斑驳洒落，映出他清雅英俊的眉梢，如玉般的指节轻握笔身，仿若舞动似的姿势儒雅绘制出秀气的字儿，让人赏心悦目。
“麻辣烫主要是浓汤，放八角桂香桂皮……”
沈绵绵一边掰着手指回想，一边说道，他凝神专注倾听她的每一句话，把所有食料全认真记在纸张上。
“好了。”
“写的真好看！”
沈绵绵接过来欣赏一番，忍不住夸赞道。
顾昭舒展眉眼，略微仰头看向她：“你可想识字？”
沈绵绵只会现代简体，这里的字她一窍不通，她收起配方，含笑反问：“你愿意教我？”
“有何不可。只要你想学，我可以将我所会的教给你。”
“真的？你不怕我学会跑路？”
后面两个字令他一怔，顾昭有些迟疑但还是坚定地摇头，“我相信你不会。”
沈绵绵方才打趣儿，但也就点到为止，“我刚刚开玩笑的，你别当真。识字这事等过段时间你身体好全，再教我也不迟。”
“诶，包子好像超过预定的时间了，我得赶紧弄出来！”
沈绵绵猛然记起下锅蒸煮时水放得不够，一拍头，急如风火扑向灶房。
白菜猪肉包出锅热气腾腾，香味扑鼻，一掰开里面的汁儿流淌出来，包子外皮软绵，肉馅鲜嫩爽口。
沈绵绵吃得少，顾昭病后胃口也回来，八个白菜肉包两人一块解决完。
用过早饭，沈绵绵让顾昭留于家中随即出了门。
她到镇面的药铺抓完药，原本打算去一趟镖局，想了想改变了方向。
云娘昨夜已经从平遥镇回来，丁大壮收到消息，便在杜大夫留宿的客栈里等待，没想到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真让沈绵绵给遇到了。
丁大壮这次出来，身旁就跟了周子林和云娘两个人，对面还坐着淡然自若喝茶的杜大夫。
大街积雪扫向两侧，空出一条宽敞的道路，云娘抿了一口热茶，眼角的余光无意间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绵绵！”
云娘看到她，热情地招手示意。
沈绵绵加快步伐，笑吟吟地回应。
“你夫君今早起来感觉如何？”
杜大夫一开始很是沉默，作为医者他对病人的病情十分关心，看到沈绵绵开口出声询问情况。
“他的病有好转了。”
沈绵绵取出纸张，递给对面的周子林，“对了，麻辣烫的配方我夫君写好了。”
“少当家说你今天会过来，让我先带好银子在身上，他果然说得没错。”
周子林一手交货一手交钱，接过来连忙收好。
上次送她回去只让送到村口便没让他们跟过来，周围时不时经过一两个村民，因此那盒银子他就一直放着。
沈绵绵一笑而过，这笔银子算起来还是丁大壮替她打的价钱，她直接取出一百两给云娘。
“云娘，这一路多谢你出手相助。”
“你这娃子客气啥！”
沈绵绵不容她拒绝，虽说去一趟平遥镇有惊无险，那也多亏有云娘的帮助她才能毫发无损抵达，这一百两算得了什么。
“你拿着吧，后面几日解封，劳烦你送杜大夫回平遥镇。”
“行！”
云娘收下她这份心意，“往后有需要帮助的，少当家不帮你，你尽管过来找我！”
沈绵绵被她豪迈的气势惹得笑了笑，对于其他人也一一做完打点，此次一行终于落下帷幕。
顾昭连续几日服下杜大夫开的方子，精神气色肉眼可见地好转，也得到沈绵绵的准许可以出门了。
天蒙蒙下着碎雪，他撑伞穿梭小巷当中，在某处隐僻的茶楼门口停留半分，随即收起伞抖落身上的碎雪，径直往二楼的厢房走上去。
敲响厢房的门，伴随一道开门声，面前站立一名高大魁梧的男子，看上去像二十多岁出头的青年。
“进来。”
男子退后一步，让出一条路。
二人进屋，顾昭朝向对面的男子躬身行礼，态度恭敬。
“舅舅。”
“坐吧。”
柳卫示意，将沏好的热茶推到他面前。
“你的身子如今当真好全了？”
淡淡扫了眼对面泰然自若的外甥，柳卫心底仍觉得不可思议。
顾昭点点头：“已经痊愈。”
他在信中提及此事，柳卫思索片刻，似乎想到什么脸色骤然黑沉下来。
“程氏那毒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