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你赢不了，束手就擒吧。”他挡在前方，语气淡冷疏离警告。
“大难临头还口出狂言。就凭你们几个虾兵蟹将也能阻挡本王？”
三皇子笑得猖狂，身后出现一群身披盔甲叛变的御林军，手持兵器涌入进来，占据大半位置，气势汹汹直逼众人。
寝殿的空间一下子显得狭隘逼仄，连呼吸的空气变得拥挤起来。
王戎、李安等人拔出腰间长剑，分别站在两边，气氛紧张一触即发。
和他们相比，对面显得势单力薄，三皇子压根儿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如今父皇已死，遗嘱未定，本王奉劝你们识相点儿让开，待本王登基兴许会饶你们一命。”
“放肆！”太子愠怒开口，“枉父皇养育你多年，你不顾他尸骨未寒带人逼宫，还在这儿口出狂言。今日孤亲自来了结你这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
“死到临头还嘴硬。”
三皇子眼神凌厉，“待本王取下你的人头，不止是晋国，就连北国也是我的了！”
“给我上！”
话音刚落，寝殿外响起一片兵戈相碰的厮杀声，另外一批御林军身披执锐迅速将他们包围起来，三皇子迈前的步伐不由停顿。
看到突然冒出的一批人，三皇子惊愕一瞬，回头看了看他们，太子等人面色平静，似乎早已预料到此事，等着他自投罗网。
太子向前一步，镇定自若：“皇弟，这次你的计划要落空了，还不束手就擒？”
三皇子眼睛一眯，不屑冷道：“那又怎样。区区几个小杂碎就能挡本王的步伐？皇兄，你以为本王就只有这些人么？”
按这个时辰，想必他们已经杀进来了。
太子唇角轻勾，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下一秒，殿后两个熟悉的身影被五花大绑扣押进来。待三皇子看清楚对方的面容，瞬间变了脸色。
太子慢条斯理反问：“你是在等他们？”
“可惜你的人早在入京城之前尽数被孤给剿杀，生擒为首的穆延龙和王忠二人，如今你手上有何筹码与孤斗？”
“不可能！你是如何得知的？”他的心乱如麻，表情逐渐失控。
“这并不重要，给孤将其拿下。”
十几名御林军挥舞兵器冲上去，一道道寒光闪现，刀身染血，眨眼间御林军尽数倒在血泊之中。
数名暗人身着蒙面黑衣，忽而出现在殿内，将三皇子护在中间。暗人经特地训练多年，体格超过众多普通御林军，一对五不在话下。
但御林军人多势众，前有人倒后有人顶上，三皇子寡不敌众，很快被逼到殿外。
天色暗沉，火光与兵器折射的寒光交织成一片，把皇宫映得灯火通明。
“三皇子殿下，对面有备而来，我们先撤吧！”
三皇子此刻思绪一片混乱，外界的声音远离屏蔽，他处心积虑计划那么久，究竟在哪一处出现漏洞的？
“噗嗤！”
三皇子一剑刺死扑过来的人，脑海疯狂运转企图由开始理顺思路。
起初他策划利用太子去剿匪的机会，途中联合赵松山将其杀死，后面就能顺理成章成为唯一的储君，这是最简单便捷的方法。
然而顾元和赵松山那两个蠢货，明暗一起夹击未能成功，他只能另生一计。
他暗地联络北国先是接二连三侵扰给边关百姓造成危机，以此引起朝廷警觉，转移大家的注意，随后他趁机和母后对皇帝下毒。
待时机成熟，三皇子下达命令让北国发动了袭侵，在朝廷为此事焦头烂额之际，他另联络柳城的穆延龙率兵入宫。
问题就出在最重要一节，他们如何得知他的计划？
三皇子越理越乱，脑壳嗡嗡作响，目光惊愕夹杂难以置信，迷茫扫过对面的人，最后定格在顾昭的脸上。
他动作利落，但凡靠近太子一步，皆被他所杀。
一定是他！
这人此前设计侯府一场大火脱身，随后隐藏在偏僻的乡野之地养病。在长泰山时，他突然出现不仅破坏最初计划，甚至连同石沟寨的根据点也被他摧毁。
“你是如何得知的本王的计划？”
三皇子没指名道姓，可在场的人都知道他在跟谁说。
顾昭挥剑与暗人交手，闻言只是冷冷地一笑，耐人寻味回复一句：“王忠和楚贵妃的关系非同一般。”
母后暴露身份了？
三皇子霎时间想到北国人特有的图案，定是被他们发现顺藤摸瓜发觉到。但这印记是用特殊的药水隐藏起来，他们又如何发现的？
此时来不及多想，宫外的御林军越聚越多，眼看就要顶不住了，其中一个暗人在前抵抗，抽出分神与他说道：“三皇子，你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周围的哀嚎声，兵器相交声遍布，场面一片混乱。
眼见暗人顶不住，三皇子恨恨剜了顾昭一眼，咬牙道：“撤！”
想走？顾昭眸色一凛，长剑快狠准刺穿与他交手的暗人喉咙，旋即追上去。
未等走几步，前方又有人冒出来挡住去路，被他们拖延些许时间，三皇子在暗人的护送下，眨眼消失夜色之中不知所踪。
后面援军及时赶到，将剩余叛变的人逐一击杀，
殿里殿外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太子顾不及地面一片狼藉，跨过一具具尸体厉声喝道：“他跑不远，你们快在各个出入口设下关卡，凡遇三皇子不必忌讳，当以杀之！”
“是，殿下！”
太子转而回到寝殿，望着榻上气息全无的父皇，转过头道：“王戎，速唤杜大夫过来。”
外头混乱一片，杜大夫藏在后殿等候多时，终于得到传令迅速赶到。
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杜大夫施展独特的手法一一扎入穴道，原本“死去”的皇帝突然吐出口浊气。
缓过许久，在众人既紧张又担忧的目光里，皇帝闭阖多时的眼皮微动，悠悠地转醒。
“父皇。”太子欣喜凑上前唤道。
寝室血腥太浓，眼睛缓慢转过一圈，他从边角处看到堆积成山的尸体。
此时此刻，皇帝还有什么不明白，情绪一上来不由干咳起来。
太子心领神会，连忙劝道：“父皇，您的身体不能受到太大的情绪波动，剩下的您交给儿臣去办。”
“可。”皇帝实在太虚弱，剧烈咳嗽中艰难挤出一个字点头答应。
太子看向杜大夫，吩咐道：“杜大夫，你暂且留在这儿照顾父皇，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出来。”
“是，太子殿下。”
杜大夫拱拱手，皇帝刚醒需要静养，他们不便继续打扰，一前一后出了寝殿。
此战不长胜负早已落定，楚贵妃来不及逃跑当场捉获，被人扣押带到殿外门口。
寝殿内皇帝咳嗽不止，原本无所畏惧的她一听脸色骤变，眨眼间恢复原状。
“皇上不是驾崩了吗？”
“让您失望了，贵妃娘娘。父皇长命百岁，之后还能活很久。”太子眸子眯了眯，沉声道：“不过，孤或者应该喊您的真名，阿达娜公主。”
后面五个字熟悉陌生，令她神情有些许恍惚，但转瞬即逝变得镇定：“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少狡辩。”
一盆热水端来，太子眼神示意身旁的宫女，她随即向前掀开楚贵妃的衣袖，舀了热水浸湿手臂某处位置，一个蝙蝠形的图案显露出来。
楚贵妃一开始还在不停挣扎，等那印记浮现众人眼前，心底驻起的高墙受到捶击轰然倒塌，她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走，脸色发白跪坐下来。
“你们究竟是如何得知的？”
楚贵妃迷惑不解，和三皇子一样问起同一的问题。
这是北国人独有的印记，起初押过来心底拟好的说辞，在此刻图案面前显得格外苍白无力，楚贵妃平静抬起头看向他们问道。
本来这次本胜券在握，没过多久三皇子却败阵下来仓惶逃离，楚贵妃为护他被御林军生擒。
来前她做好心理准备，反正皇帝已死，只要咬死不承认，他们也奈何不了自己，更无法定她的罪。
结果皇帝死而复生，她的身份当众揭穿。楚贵妃扫向一旁服侍自己多年的宫女，垂首低眉恭敬站在太子后面。
她身上的图案由特殊的药水涂抹从而进行掩盖，唯一的缺陷不能碰热水。否则失去药效显现出来，因此楚贵妃沐浴时不许有人近身。
但做事哪有万无一失，难保会被人发现，楚贵妃忿忿磨牙，定是这奸细告的密。
“贵妃娘娘，可记得王瑜这人。多亏他身上留着您的宝戒。”
听见熟悉的名字，楚贵妃回过神来，双眼愕然投向面前的男子，看到他手中的宝戒顿时明白过来。
那是她赏赐给王瑜的戒指，没想到最后竟败在这小小的细节里。
“既然你们都知道了，本宫再藏着也无意义。没错，本宫的真名确实叫阿达娜，出身北国皇族的公主。”
楚贵妃平静承认，“二十五年前本宫奉命来晋国，经王忠牵线，换了个舞女的身份与皇上相识。”
“而后贵妃娘娘生下三皇子，不仅暗地捉获女子移至北国通婚，甚至秘密强行抓走年轻强壮的男子到柳城开矿制造兵器，充当兵源。”
顾昭不疾不徐，“待三皇子羽翼丰满时，便能一统江山，实现你们的换国计划。是么？”
楚贵妃冷笑声：“你摸的底细着实清楚，连柳城这块地也被你发觉了。难怪他们迟迟未能攻入宫中，想必你早就发现提前做好埋伏。”
他不置可否。说起来，得亏他当日在宁乡县当代笔书生的经历，否则未必能那么快摸到柳城这地方。
顾昭眸子暗了暗，想起看到柳城的那夜。
因一时半刻记不起在哪听过，他暂且搁置在一旁。他将舆图收起，放入书柜格子上，却在收回时无意间碰到一封信笺，记忆霎时涌现出来。
曾有名老人风尘仆仆由一条荒凉的小山村赶来，只为让他帮忙看信。
二人谈话，老人透露过附近偏僻的村子，所有年轻力壮的男子去到秦州柳城以后没再回来。
当时谁也没留心，顾昭细细回想琢磨察觉其中有异，命暗探前去打探一番，果不其然寻到一丝异样。
将此事上报太子，太子执政两年，线人遍布各地，于是一路顺藤摸瓜找到了穆延龙，从而发现三皇子藏在秦州柳城三万余兵的底牌。
那儿地方十分偏僻，山高水长极为隐蔽，甚至还有一座矿山。
他们为掩人耳目，一边坑蒙拐骗年轻男子进来挖采矿源，一边训练兵卒为日后做准备。
所以三皇子在没有兵权的情况下，暗地招兵买马，趁朝廷注意被北国转移，借机攻打防御薄弱的皇宫，以此逼宫造反。
但他的计划终究失败，在顾昭发觉他的意图后，太子立马着手安排布局，假装如常引三皇子入局。
远在边关的柳卫收到太子加急密信，他又与谭老将军相识多年，故而从他手里调取兵马，与太子调拨出去混淆敌人视线的三万御林军，在京城外与穆延龙的人厮杀起来。
他们早早布下埋伏，在穆延龙等人直奔京城发动袭击，他与王忠二人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这样被生擒。
“没想到我们北国筹谋多年，最后功亏一篑。”
楚贵妃似感叹似惆怅叹息，北国地理环境恶劣不宜生存，邻国晋国地大物博，他们觊觎几十年，如今成为一场虚幻。
“只是你们别高兴太早，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她道完目光一狠，突然挣脱束缚朝太子冲上来。
王戎见状，倏而拔剑将其刺死，楚贵妃当即身亡，随后尸体被人拖走。
一切落定，天微微启明。
寝殿内，皇帝在杜大夫的照料中渐渐安然入眠，太子看望一下，这才放落心来。
顾昭见无事，转身打算离开，太子蓦然开口，从背后喊住了他。
“顾世子，且慢。”
顾昭步伐微滞，停顿。
“那事你可曾想好了？”
“是的，殿下。”
顾昭不假思索，淡然回道，“此事有为伦理，恳请殿下出面，让微臣脱离侯府。”
“好。不过有一事孤得提醒你，你已年纪不少，过继于柳家族谱之后，往后恐怕难以任职官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