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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虎死后,后赵果然陷入内乱。石遵杀石世自立,未及半年,又被其弟石鉴所杀。石鉴在位不足三月,大将冉闵起兵诛杀石鉴,尽灭石氏宗族,自立为帝,国号大魏,史称冉魏。北方各族趁势而起,慕容鲜卑自辽东南下,氐族苻氏在关中割据,中原大地再次沦为混战的熔炉。

消息传到淝水,念安连夜召集将领议事。帐内烛火通明,她展开地图,指尖重重落在“邺城”二字上:“冉闵杀胡令下,中原大乱,正是北伐良机!”

老将周抚皱眉:“将军,冉闵虽勇,却四面树敌,恐难持久。我军若贸然北上,恐遭慕容鲜卑与苻氏夹击。”

“正因如此,才要速战速决。”念安指向淮北,“我军可先取淮北,再攻许昌,最后直指邺城。慕容鲜卑与苻氏正忙于争夺关中,无暇东顾,这是我们的机会!”

众将仍有疑虑,直到范宁派人送来粮草清单与新制的军械图谱,才纷纷领命。念安看向帐外,月光下,白凤翎的身影静静立在那里,仿佛一座山。

次日清晨,北伐大军誓师出征。念安身披亮银甲,手持流霜剑,立于高台上:“我等今日北伐,不为功名,只为收复中原,解救百姓!凡有功者,赏!凡扰民者,斩!”

三军齐声呐喊,声震淝水。白凤翎立于台下,看着念安的身影,想起当年在洛阳街头,那个抱着布偶的小女孩,如今已能独当一面。他取出一枚玉佩,递给传令兵:“若遇危难,可持此玉佩去见慕容恪,或许能解一时之困。”

念安接过玉佩,玉佩温润,刻着一个“白”字。“多谢先生。”

大军出发后,进展果然顺利。淮北守将多为后赵降将,见东晋大军压境,纷纷投降。念安率军兵不血刃,收复淮北诸郡,安抚百姓,开仓放粮,百姓夹道欢迎,直呼“王师”。

许昌之战却遇阻。守将石琨是石虎之侄,顽抗不降。念安围城数日,粮草渐尽,正欲强攻,忽闻慕容鲜卑已击败苻氏,正向东进发。

“将军,慕容恪率军五万,距许昌已不足百里!”斥候急报。

周抚道:“将军,慕容恪乃鲜卑名将,不可小觑。我军腹背受敌,不如暂退淮北,再作打算。”

念安望着许昌城头,想起祖逖的遗愿,咬牙道:“不!许昌乃中原腹地,若能拿下,可断慕容鲜卑东进之路。”她取出白凤翎所赠玉佩,“周将军,你率一部兵力,持此玉佩去见慕容恪,就说我愿与他平分中原,共抗石琨。”

周抚虽疑虑,却仍依令行事。慕容恪见到玉佩,果然下令暂缓进军,派人回复:“可暂罢兵,待灭石琨后,再议平分之事。”

念安见状,知道白凤翎的面子起了作用,当即下令强攻许昌。将士们奋勇杀敌,终于攻破城门,斩杀石琨,收复许昌。

消息传到建康,晋明帝大喜,下令嘉奖念安,增派援军。念安却未停歇,乘胜北上,直指邺城。

邺城守将是冉闵,此人勇猛过人,却残暴好杀,城中百姓多有不满。念安围城数月,冉闵几次突围,都被击退。城中粮草渐尽,百姓纷纷逃出城,投奔东晋大军。

“将军,冉闵已成困兽,可一举歼灭!”周抚请战。

念安却道:“冉闵虽残暴,却曾诛杀胡虏,对汉人有功。若能劝降,可减少伤亡。”

她亲自来到城下,对冉闵喊道:“冉将军,你已大势已去,若肯投降,我保你性命,还可让你率军驻守边疆,抵御胡虏。”

冉闵在城头大笑:“我冉闵一生征战,从不投降!念安小儿,有本事就来攻城!”

念安无奈,只得下令强攻。邺城之战打得异常惨烈,双方死伤惨重。念安亲自登城,流霜剑舞动,斩杀数员大将,终于攻破邺城。冉闵力战被俘,拒不投降,念安只得将其斩杀。

收复邺城后,念安率军继续北上,收复河北诸郡。中原百姓见东晋大军收复失地,纷纷响应,北伐形势一片大好。

然而,就在此时,慕容恪却撕毁协议,率军南下,突袭许昌。许昌守将猝不及防,城破战死。慕容恪乘胜东进,直逼邺城。

“将军,慕容恪背信弃义,我军需回师救援邺城!”周抚急道。

念安望着北方的幽州,那里是后赵残余势力所在。“若回师,幽州必为苻氏所得,前功尽弃。”

“可邺城乃中原重镇,若失,我军将无立足之地!”周抚道。

念安沉思良久,道:“周将军,你率主力回师救邺城,我率一部兵力,继续北上,收复幽州。”

“将军,不可!”周抚道,“你身边兵力不足,若遇苻氏,恐难抵挡!”

“无妨。”念安道,“苻氏新败,不敢轻举妄动。我速去速回。”

周抚无奈,只得依令行事。念安率军北上,果然顺利收复幽州。正欲回师,却闻苻氏已趁虚而入,攻占并州,正向东进发。

“将军,苻健率军三万,距幽州已不足百里!”斥候急报。

念安大惊,没想到苻氏竟如此迅速。“看来,他们是想坐收渔翁之利。”

周抚的援军已被慕容恪缠住,无法分身。念安身边仅有五千兵力,面对三万苻氏大军,形势危急。

“将军,不如暂退河北,与周将军会合,再图收复幽州。”部将建议。

念安望着幽州城头,想起那些刚刚摆脱战乱的百姓,摇头道:“我若退,百姓必遭苻氏屠戮。我不能退!”

她下令加固城防,准备死守。苻健率军围城,连日猛攻,幽州城摇摇欲坠。念安亲自登城督战,身中数箭,仍死战不退。

“将军,城破在即,您快走吧!”周抚的儿子周楚哭道。

念安摇头,流霜剑拄在地上,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我生为晋将,死为晋鬼,绝不后退!”

就在此时,城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苻健大军竟纷纷后退,阵脚大乱。念安抬头望去,只见一支白衣军队,打着“白”字大旗,从侧翼杀出,如入无人之境。

“是白先生!”周楚惊呼。

念安望去,只见白凤翎立于马上,白衣胜雪,手中流霜剑舞动,剑气纵横,苻氏大军无人能挡。慕容恪见状,也率军杀出,与白凤翎前后夹击,苻健大败,狼狈西逃。

幽州之围解除,念安望着白凤翎,眼中含泪:“先生……”

白凤翎翻身下马,扶住她,为她疗伤:“傻孩子,逞什么强。”

念安道:“我只是不想让先生失望。”

白凤翎笑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慕容恪走了过来,对着白凤翎拱手:“先生,多年不见,风采依旧。”

“恪儿,别来无恙。”白凤翎道。

念安一愣:“先生,您认识慕容恪?”

白凤翎点头:“早年云游北方,曾与他有一面之缘。”

慕容恪道:“先生既出面,我愿与东晋罢兵,以黄河为界,互不侵犯。”

念安看向白凤翎,白凤翎点头:“可。”

慕容恪率军退去,幽州安定。念安率军回师邺城,休整兵马,准备继续北伐。

这日,念安在府中查阅地图,白凤翎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封信。“这是南华老仙给你的。”

念安接过信,信上只有八个字:“杀劫未尽,历劫方长。”

念安不解:“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白凤翎道:“意思是,北伐之路还很长,你要做好准备。”

念安点头:“我明白。”

白凤翎望着窗外,江南的春天已经到来,繁花似锦。“我要去云游了。”

念安一愣:“先生要走?”

“嗯。”白凤翎道,“天下之大,还有很多事要做。你守住中原,我去看看西域,或许能找到些不一样的东西。”

念安道:“先生何时回来?”

白凤翎笑了:“等你收复了长安,我自然会回来。”

念安望着白凤翎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握紧了手中的流霜剑。她知道,自己的路还很长,北伐的路也很长,但她不再害怕,因为她知道,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总会有人在背后支持她,就像当年白凤翎支持她一样。

长安城头,苻健望着东方,眼中闪烁着野心。他知道,东晋的北伐军迟早会打来,一场新的大战,即将爆发。而在遥远的西域,白凤翎正站在丝绸之路上,望着西方的落日,那里的天空,同样充满了未知与挑战。

历劫之路,仍在继续。在中原的烽火里,在江南的炊烟里,在西域的风沙里,缓缓向前,没有终点,却也从未停歇。

白凤翎离开幽州后,并未直接前往西域。他绕道邺城,看着这座饱经战火的城池渐渐恢复生机——百姓在废墟上重建家园,商贩在街头吆喝叫卖,孩子们追逐嬉戏,笑声清脆。范宁派来的农官正在指导农民开垦荒地,新播的麦种在春风中冒出嫩芽,一派欣欣向荣。

“先生,您怎么还没走?”念安一身便装,提着一篮新摘的桑葚走来,见他望着城郭出神,便将桑葚递过去,“尝尝,很甜。”

白凤翎捏起一颗放入口中,清甜的汁液在舌尖散开,带着阳光的暖意。“再看看。”他指着街角的石碑,那是念安下令立的,上面刻着“永嘉之乱,中原陆沉,晋室南迁,百姓流离,今王师北定,重建家园,永记此日”,字迹刚劲,透着不屈的力量。

“这石碑是给后人看的。”念安道,“让他们知道,我们曾经历过什么,又为何而战。”

白凤翎点头:“很好。”他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地图,“这是我早年云游西域时绘制的,标注了山川河流、城邦部落,或许对你将来西征有用。”

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标注,有“楼兰古国”“龟兹石窟”,还有“大月氏部落”“康居国”,甚至标注了哪些地方有绿洲,哪些地方有流沙。念安接过地图,指尖抚过那些陌生的地名,眼中闪过向往。

“先生去过这么多地方?”

“嗯,年轻时总想着看看天下。”白凤翎笑道,“西域虽偏远,却有独特的文明,有精美的丝绸,有动听的乐曲,还有很多像我们一样,渴望和平的人。”

念安道:“等我收复了长安,就去找先生,一起去西域看看。”

“好。”白凤翎点头,转身向城外走去,“我在楼兰等你。”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官道尽头,念安握紧手中的地图,仿佛握住了整个天下。她转身登上城楼,望着北方的邺城、西方的长安,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三个月后,念安率军西进,直指长安。苻健早已在潼关布下重兵,凭借天险死守。双方激战数月,互有胜负,陷入僵持。

这日,念安正在帐中研究地图,忽闻帐外传来一阵喧哗。士兵来报:“将军,有个西域商人求见,说有要事相告。”

念安疑惑,让士兵将商人带进来。商人高鼻深目,穿着波斯锦袍,见到念安,连忙行礼:“将军,小人来自龟兹,途经潼关时,发现苻健的粮草囤积在后方的山谷中,那里守卫薄弱。”

念安一愣:“你为何要告诉我?”

商人道:“小人曾在邺城受过白先生的恩惠,他说若遇到晋军将领,可将此消息相告,能保一方安宁。”

念安恍然大悟,原来是白凤翎安排的。“多谢告知,若能收复长安,必有重谢。”

当晚,念安亲率精兵,绕过潼关天险,奇袭苻健的粮草囤积地。守卫果然薄弱,很快便被击溃,粮草尽被烧毁。苻健闻讯大惊,军心大乱,念安趁机率军强攻,终于攻破潼关,直逼长安。

长安守将苻雄是苻健之弟,顽抗不降。念安围城数日,城中百姓不堪忍受,纷纷打开城门,迎接东晋大军。苻雄见大势已去,自刎而死,长安光复。

消息传到楼兰,白凤翎正坐在佛塔下,听当地僧人讲述佛经。听到长安光复的消息,他微微一笑,将手中的桑葚干递给身边的孩童。“看,我说过,会有这一天的。”

孩童们不懂什么长安,却知道眼前的白衣先生很和善,总会带来甜甜的果子,便围着他嬉笑打闹。白凤翎望着远处的孔雀河,河水清澈,倒映着蓝天白云,仿佛能映出千里之外的长安。

长安城内,念安站在未央宫遗址上,望着残破的宫墙,想起白凤翎曾说过的话:“城池会倒塌,王朝会覆灭,但文明不会消失,只要还有人记得。”她下令修复未央宫,不是为了复辟,而是为了保存这份记忆。

“将军,慕容恪派人来了,说愿与我们联手,共抗北方的拓跋鲜卑。”周楚前来禀报。

念安点头:“准。”她知道,北方的拓跋鲜卑正在崛起,若不联合慕容恪,迟早会成为新的威胁。

这日,念安正在处理政务,忽闻城外传来一阵驼铃声。她登上城楼,见一支庞大的商队,打着“白”字大旗,正缓缓驶来。为首的正是白凤翎,他身边跟着几个西域使者,还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子,正是波斯公主。

“先生!”念安惊喜不已,连忙出城迎接。

白凤翎笑道:“我来履行承诺了。”

波斯公主上前行礼:“尊敬的将军,我代表波斯国王,向您致以最诚挚的问候。我们愿与东晋通商,共享和平。”

念安大喜:“多谢公主。”

在白凤翎的斡旋下,东晋与西域诸国建立了通商关系,丝绸之路上,商队往来不绝,东西方文明再次交融。长安城内,出现了西域的酒馆、波斯的地毯、印度的佛像,一派繁荣景象。

这日,白凤翎与念安漫步在长安街头,看着各族百姓和睦相处,不禁感慨:“这才是天下该有的样子。”

念安道:“先生,我们下一步该攻打哪里?”

白凤翎摇头:“不急于攻打。我们要做的,是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只要百姓安居乐业,不用打仗,天下自然会归心。”

念安恍然大悟:“先生说得对。”

她开始推行新政,减免赋税,兴修水利,开办学校,不仅教授儒学,还教授西域的语言和技艺。长安渐渐成为天下的中心,吸引了无数人才前来投奔。

然而,和平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北方的拓跋鲜卑日益强大,首领拓跋珪称帝,建立北魏,开始南侵。慕容恪率军抵抗,却屡战屡败,只得向东晋求援。

“将军,拓跋珪凶猛异常,慕容恪已退守中山,请求我们出兵援助。”周楚前来禀报。

念安皱眉:“拓跋珪乃草原枭雄,不可小觑。若中山失守,北魏大军便可长驱直入,威胁中原。”

她召集众将商议,有人主张出兵,有人主张观望。念安看向窗外,想起白凤翎曾说过的话:“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不是某一个人的。”

“出兵。”念安道,“我率十万大军,北上援助慕容恪。”

出发前夜,白凤翎来到军营,为念安送行。“拓跋珪不同于石虎、苻健,他不仅勇猛,还懂得笼络人心,你要多加小心。”

念安点头:“先生放心,我会的。”

白凤翎取出一枚玉佩,递给她:“这是我从西域高僧那里求来的,能避刀兵。”

念安接过玉佩,入手温润:“先生,等我打败拓跋珪,我们就去西域,好不好?”

白凤翎笑道:“好,我在楼兰等你。”

念安率军北上,与慕容恪会师于中山。拓跋珪果然名不虚传,用兵如神,几次交锋,东晋与慕容鲜卑联军都处于下风。

这日,念安正在帐中研究战术,忽闻帐外传来一阵喧哗。她走出帐外,见士兵们正围着一个西域商人,商人手中拿着一封书信。

“将军,这是白先生从楼兰送来的。”商人将书信递给念安。

念安拆开书信,只见上面写着:“拓跋珪虽强,却有一致命弱点——其军多为骑兵,不善攻城。可坚守中山,断其粮道,待其粮尽自退。”

念安恍然大悟,当即下令加固城防,坚守不出。拓跋珪几次攻城,都被击退,粮草渐尽,军心大乱。念安趁机率军杀出,与慕容恪前后夹击,拓跋珪大败,狼狈北逃。

中山之围解除,慕容恪对念安拱手:“将军神勇,慕容恪佩服。”

念安道:“此乃白先生之计,我只是照做而已。”

慕容恪笑道:“白先生真是神人,若能得他相助,何愁天下不定?”

念安心中一动,想起白凤翎曾说过的话:“天下不定,不是因为缺少能人,而是因为缺少包容。”她对慕容恪道:“我愿与你盟誓,永结同好,共守中原。”

慕容恪欣然应允:“好!”

两人在中山城外盟誓,约定互不侵犯,共同抵御北方的拓跋鲜卑。消息传到长安,晋明帝大喜,下令嘉奖念安,封她为镇北大将军,总管北方军务。

这日,念安正在处理军务,忽闻士兵来报:“将军,楼兰传来消息,白先生……白先生圆寂了。”

念安如遭雷击,手中的笔掉落在地。“你说什么?”

“楼兰的僧人说,白先生在讲经时,溘然长逝,临终前留下一封信,让交给将军。”

念安颤抖着接过信,只见上面写着:“念安吾徒,见字如面。我非圆寂,只是历劫期满,回归本位。你已长大,能独当一面,我很欣慰。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不必强求。守住本心,护佑百姓,便是最好的历劫。切记,切记。”

念安泪如雨下,将信紧紧贴在胸口。她知道,白凤翎没有离开,他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守护着这片土地,守护着她。

这日,念安站在未央宫前,望着下方的长安,想起白凤翎曾说过的话:“历劫不是为了结束,而是为了开始。”她转身对周楚道:“传我令,整修丝绸之路,加强与西域的联系,让和平的种子,洒满天下。”

周楚领命而去。念安望着西方,那里的天空湛蓝,仿佛能看到白凤翎的身影,在楼兰的佛塔下,微笑着向她招手。

她知道,自己的路还很长,北伐之路,西征之路,守护天下之路,都还在脚下延伸。但她不再害怕,因为她知道,白凤翎的精神,会一直陪伴着她,指引着她,直到天下太平的那一天。

长安的钟声响起,悠扬而深远,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未完的故事,在历史的长河中,缓缓流淌。

长安的钟声穿透晨雾,落在未央宫的琉璃瓦上。念安推开窗,西域的风裹挟着沙砾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熟悉的、属于白凤翎的味道。案上那封字迹温润的信已被摩挲得边角发白,“守住本心”四个字在晨光里泛着微光。

“将军,楼兰来的商队到了。”周楚的声音在廊下响起,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自去年“圆寂”的消息传来,念安便再未在人前落过泪,只是案头的西域地图上,总被朱砂笔圈出一个又一个城邦的名字——龟兹、于阗、疏勒……那是白凤翎信中提过的“有精美壁画与和平歌声的地方”。

念安转身时,眼中已无波澜,唯有铠甲反射的冷光。“让商队首领到偏厅等着,我要问他龟兹的近况。”

商队首领是个留着络腮胡的粟特人,见到念安便躬身行礼,献上一卷羊皮:“将军,这是龟兹王托我转交的,他说……白先生曾说过,若有一日中原与西域想共修佛窟,便用这图纸做底样。”

图纸上是一座恢弘的石窟草图,飞天的线条流畅如流水,佛龛的布局暗含中原的对称之美。念安指尖抚过图上“白”字印章,忽然想起多年前在慈幼局,白凤翎握着她的手教她写字,说“字如其人,心正则笔正”。

“龟兹王想修佛窟?”她抬眼时,余光瞥见商队首领腰间的玉佩——那是块普通的和田玉,却被摩挲得温润,上面刻着半朵忍冬花,与自己流霜剑穗上的另一半恰好吻合。

“是,”首领点头,“龟兹百姓都说,白先生是从东方来的佛陀,能带来和平。他们想在石窟里刻下先生的画像,还要刻将军您北伐的故事,让后人知道,是中原的将军守护了西域的安宁。”

念安沉默片刻,将图纸收起:“告诉龟兹王,我派工匠过去。但不必刻我的像,多刻些百姓种田、孩童读书的场景吧。”

商队离开时,周楚望着驼队扬起的烟尘,轻声道:“将军,拓跋珪又在边境集结兵马了,还联络了柔然人。”

念安转身登上城楼,北方的天际线在风沙中若隐若现。拓跋珪自中山战败后,便转头征服了漠北的柔然,势力愈发强盛,近来更是频频袭扰幽州边境。

“慕容恪那边有消息吗?”她问。

“慕容王说愿意出兵相助,但希望我们能先帮他收复被拓跋珪夺走的云中郡。”周楚递上密信,“还有,范先生在江南推行的‘均田制’很成功,百姓纷纷报名参军,粮草也备足了。”

念安展开地图,指尖在云中郡的位置顿了顿。云中是草原与中原的咽喉,若能夺回,便可掐断拓跋珪南下的通道。“告诉慕容恪,我答应他。三日之后,兵发云中。”

三日后,东晋与鲜卑联军在雁门关会师。慕容恪见到念安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的铠甲上多了块西域样式的护心镜,上面镶嵌着半朵忍冬花,与自己腰间玉佩上的另一半恰好相配。

“将军这护心镜……”

“商队送的。”念安淡淡道,翻身上马,“出发吧。”

云中郡的守将是拓跋珪的侄子拓跋遵,此人勇猛却鲁莽。念安佯装攻城,暗中派周楚率精兵绕到敌后,烧毁粮草。拓跋遵果然中计,率军追击周楚,落入念安与慕容恪的埋伏。

激战中,拓跋遵的长矛直刺念安心口,却被护心镜弹开。念安反手一剑,将其挑落马下。拓跋军见主将被俘,顿时溃散,云中郡光复。

庆功宴上,慕容恪举起酒杯:“将军的护心镜真是神物,若不是它,今日胜负难料。”

念安抚摸着护心镜,镜面上的忍冬花在烛火下流转着微光。“或许是有人在暗中相助吧。”

深夜,她独自站在云中古城的墙头上,望着草原的月亮。流霜剑忽然发出轻鸣,剑穗上的忍冬花与护心镜的花纹相呼应,竟投射出一道虚影——白凤翎的身影在月光中若隐若现,正对着她微笑。

“先生?”念安伸手去触,虚影却化作点点荧光,融入风中。风中传来熟悉的声音,仿佛是白凤翎在她耳边低语:“云中的地下水脉与雁门关相连,可引渠灌田……”

次日,念安果然下令勘察云中的地下水脉,竟真的找到一条隐秘的河流,引水灌溉后,荒芜的草原顿时变成了良田。慕容恪见状,不禁感叹:“白先生真是无所不在。”

收复云中后,联军乘胜追击,直逼拓跋珪的都城盛乐。拓跋珪亲自率军迎战,双方在黄河岸边展开决战。

战斗进行到白热化时,柔然人的骑兵突然从侧翼杀出,东晋军阵脚大乱。念安正欲率军反击,却见拓跋珪的亲卫直扑慕容恪——原来拓跋珪早已买通柔然,目标是围杀慕容恪。

“保护慕容王!”念安策马驰援,流霜剑舞动如飞,将拓跋珪的亲卫斩杀殆尽。慕容恪趁机重整旗鼓,与念安前后夹击,终于击溃拓跋军,拓跋珪带着残部逃回盛乐。

经此一战,北魏元气大伤,再无力南侵。东晋与鲜卑划定以黄河为界,双方互通贸易,边境渐趋安定。

念安班师回朝时,长安百姓夹道欢迎,孩子们捧着西域的葡萄、波斯的蜜饼,争相塞到她手中。范宁带着一群白发老者站在城门口,见到她便躬身行礼:“将军,我们已在长安城西仿照楼兰佛塔,建了座‘白园’,里面种满了先生喜欢的忍冬花。”

念安走进白园,佛塔的基座上刻着白凤翎留下的那句话:“杀劫非杀伐,乃护佑生灵。”塔下的忍冬花正开得灿烂,白的像雪,黄的像金,引来蜂蝶飞舞。

“范先生,”她轻声道,“我想派人去西域,把那些流落在外的中原典籍都找回来。”

范宁点头:“正有此意。我已选好了人手,都是精通西域语言的书生。”他顿了顿,又道,“陛下说,等天下安定了,就传位于太子,想请将军回建康辅政。”

念安望向西方,夕阳正落在丝绸之路的尽头,那里的驼铃声仿佛穿越了时空,与长安的钟声交织在一起。“告诉陛下,我想留在长安。”

“将军……”

“这里有未央宫的残垣,有白园的忍冬花,还有需要守护的百姓。”念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至于辅政,我相信太子会是个好皇帝。”

范宁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明白——白凤翎从未离开,他的精神早已融入这片土地,融入念安的血脉里。

数年后,念安在长安设立了“西域都护府”,派使者出使波斯、大食,将中原的造纸术、印刷术传到西方,也将西域的苜蓿、葡萄引入中原。长安成为世界上最繁华的都城,各族百姓在这里安居乐业,佛塔与道观相邻,胡商与儒生对坐,一派盛世景象。

这日,念安正在都护府处理文书,忽闻外面传来一阵孩童的笑声。她走到窗前,见一群身着汉服的西域孩童,正围着一个白发老者听故事。老者手中拿着一卷书,讲的是当年白凤翎在北方救下一个小女孩的故事。

“后来呢?那个小女孩怎么样了?”孩子们追问。

老者笑道:“后来啊,那个小女孩长大了,成了守护天下的大英雄。”

念安望着窗外的阳光,伸手抚摸胸前的护心镜,忍冬花的纹路在掌心微微发烫。她知道,故事还远未结束——拓跋珪的孙子或许会再次南下,西域的城邦或许会再起纷争,江南的繁华或许会引来新的觊觎。

但那又如何?

佛塔的钟声再次响起,悠远而宁静。白园的忍冬花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未完的故事。念安转身拿起案上的西域地图,在龟兹的位置画了个圈——那里的石窟还等着工匠们去完成,那里的壁画上将刻下中原与西域的交融,刻下和平与希望,刻下所有为这片土地付出过的人。

她的脚步朝着西城门走去,那里的商队正准备出发,驼铃声清脆,载着丝绸与典籍,也载着永不熄灭的信念,向着更遥远的西方走去。路还很长,但只要有人继续走下去,就总有抵达终点的一天。

长安的秋意总带着几分西域的苍凉,白园的忍冬花虽已凋谢,枝头却缀满了晶莹的露珠,在晨光里闪烁如星。念安踏着露水走过石板路,佛塔下的老者正给孩子们讲《山海经》,说到\"西王母居于昆仑之丘\"时,一个卷发的西域孩童突然举手:\"阿爷,昆仑山上真的有神仙吗?就像白先生那样的?\"

老者笑了,指着不远处正在丈量土地的工匠:\"神仙不在山上,在心里。你看那些工匠,把石头变成佛窟,把荒野变成良田,他们就是神仙。\"

念安驻足听了片刻,转身走向西域都护府。刚到门口,就见几个波斯商人围着主簿争执,见到她来,连忙躬身行礼:\"将军,我们的商队在疏勒被拦住了,他们说要收双倍的关税!\"

主簿急道:\"将军,疏勒王说是要扩建宫殿,才临时加征的税,属下正想派人去交涉。\"

念安接过通关文牒,上面盖着西域都护府的朱印,墨迹尚未干透。\"疏勒王近年仗着有嚈哒人撑腰,越发骄纵了。\"她对商人们道,\"你们先去驿站歇息,我亲自去疏勒一趟。\"

波斯商人喜出望外:\"多谢将军!\"

周楚闻讯赶来时,念安已换好行装,流霜剑斜挎在腰间,护心镜上的忍冬花在日光下泛着冷光。\"将军要亲去疏勒?那里离嚈哒人的势力范围很近,怕是危险。\"

\"越是危险,越要去。\"念安翻身上马,\"疏勒是丝绸之路的咽喉,若被嚈哒人控制,西域的商路就断了。\"她回头看向白园的方向,佛塔的金顶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再说,有人托我照看这条路。\"

周楚知道她指的是白凤翎,不再多言,点齐三百骑兵随行。队伍行至龟兹时,恰逢佛窟开凿到第三层,工匠们正将一幅新的壁画挂上岩壁——画中白凤翎白衣立于雪山,身边围着中原的农夫、西域的商人和草原的牧民,所有人都面带笑容,手中捧着各自的物产,像是在赴一场盛会。

\"这是龟兹王特意让人画的。\"守窟的僧人迎上来,双手合十,\"他说,白先生虽不在了,却把和平的种子撒在了西域,这幅画就叫《万国来朝图》。\"

念安望着壁画,指尖轻轻拂过画中白凤翎的衣角,颜料尚未干透,带着矿物的冰凉。\"告诉龟兹王,多谢他的心意。但不必叫'万国来朝',叫'四海同春'吧。\"

离开龟兹时,僧人塞给她一个锦囊:\"这是白先生圆寂前留下的,说若有一日将军遇到嚈哒人,就打开看。\"

锦囊里是半张羊皮地图,标注着疏勒城外的一处峡谷,旁边用小字写着:\"嚈哒人善骑射,却不懂水战,可引河水灌其营。\"念安将地图收起时,发现背面还有一行字:\"疏勒王幼子曾在慈幼局读过书,乳名阿蛮。\"

行至疏勒城外,果然见嚈哒人的骑兵在城外耀武扬威,疏勒王紧闭城门,城头的守军个个面带惧色。念安让人通报,疏勒王亲自出城迎接,见到她便诉苦:\"将军,嚈哒人说若不交出三成的商税,就要屠城啊!\"

\"王上有幼子吗?\"念安忽然问。

疏勒王一愣,随即点头:\"有个小儿子,叫阿蛮,前几年送到长安慈幼局读书,去年才回来。\"

\"让阿蛮来见我。\"

片刻后,一个身着汉服的少年跑了过来,见到念安便躬身行礼,举止俨然中原士子。\"学生阿蛮,见过将军。\"

念安取出一块麦芽糖,正是当年白凤翎常给孩子们吃的那种。\"还记得这个吗?\"

阿蛮眼睛一亮:\"记得!是白先生给的,说吃了能长力气。\"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张画,\"先生还教我画过长安的街景,说疏勒也能变得那么热闹。\"

画上是稚拙的笔触,却把长安的市井描绘得活灵活现——有卖胡饼的摊贩,有踢毽子的孩童,还有牵着骆驼的西域商人。念安指着画道:\"王上,你看,阿蛮想要的不是宫殿,是这样的疏勒。\"

疏勒王看着画,又看看儿子,忽然老泪纵横:\"我懂了。\"

当晚,疏勒王以商议投降为由,邀请嚈哒首领入城赴宴。嚈哒人不知是计,只带了少数随从进城。酒过三巡,念安突然摔杯为号,埋伏的士兵一拥而上,将嚈哒首领擒获。

城外的嚈哒大军见首领被擒,顿时大乱。念安依白凤翎之计,派人引疏勒河的水灌入其营,骑兵陷入泥泞,动弹不得。周楚率军冲杀,嚈哒人大败,狼狈西逃。

疏勒之围解除后,阿蛮拉着念安的手,指着城外的荒地:\"将军,白先生说这里能种水稻,还教我画了水车的样子,您能帮我们造水车吗?\"

念安望着那片荒地,想起江南的稻田,点头:\"好,我让工匠留下来教你们。\"

离开疏勒时,疏勒王非要送她一匹汗血宝马,马鞍上镶嵌着整块和田玉,刻着完整的忍冬花。\"将军,这是我们疏勒最珍贵的礼物,希望您能收下。\"

念安翻身上马,宝马通灵,竟朝着长安的方向长嘶一声。她回头望去,疏勒城的百姓正围着工匠学习造水车,孩子们在新开辟的田埂上追逐嬉戏,阿蛮拿着白凤翎教他的《齐民要术》,正跟老农讨论播种的时机。

行至龟兹,佛窟的第三层已完工,工匠们正在绘制新的壁画——画面上,念安与疏勒王并肩站在水车旁,阿蛮牵着白胡子的老者(正是慈幼局的老兵),远处的商队络绎不绝,驼铃声仿佛能穿透石壁。

\"将军,您看这壁画如何?\"画师上前请教。

念安指着壁画角落:\"这里再加几个西域孩童,让他们跟着中原的先生读书。\"

画师欣然应允,提笔添上几笔,瞬间让画面多了几分烟火气。

回到长安时,已是深冬。范宁冒着风雪在城门口等候,见到她便递上一份奏报:\"将军,拓跋珪病逝了,他的儿子拓跋嗣继位,派使者来求和,说愿与我们互通婚姻。\"

念安展开奏报,上面写着拓跋嗣愿将妹妹嫁给东晋的太子。\"太子年幼,婚事可暂缓。\"她道,\"但互通贸易可以答应,让他们用战马换我们的丝绸和茶叶。\"

范宁点头:\"还有,江南的双季稻又丰收了,百姓们都说,要在白园建一座五谷庙,供奉白先生。\"

念安想起白凤翎曾说\"不必供奉我,多想想如何让百姓吃饱饭\",便笑道:\"建五谷庙可以,但不用刻我的像,刻些农夫插秧、织女织布的场景吧。\"

除夕夜,长安城内张灯结彩,各族百姓聚在白园,围着篝火载歌载舞。波斯商人弹着琵琶,鲜卑牧民唱着民歌,中原的孩童提着灯笼,在佛塔下追逐嬉戏。念安站在佛塔顶层,望着满城灯火,流霜剑穗上的忍冬花与腰间玉佩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忽然,一阵风吹过,佛塔的铜铃发出悦耳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轻声叹息。念安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雪花在掌心融化,竟化作半朵忍冬花的形状。

她知道,这不是幻觉。

年初一的清晨,念安带着工匠出发,前往西域。他们要去完成白凤翎未竟的事业——在昆仑山脚下修建新的佛窟,在塔里木河上架设桥梁,在丝绸之路沿途开设学堂,让中原的典籍与西域的佛经在这里相遇,让农耕的智慧与游牧的豪情在这里交融。

队伍行至玉门关时,守关的士兵递上一封来自楼兰的书信,信封上盖着\"白\"字印章。念安拆开一看,字迹陌生却工整:

\"将军,小僧是楼兰佛塔的沙弥,当年曾听白先生讲经。近日在塔下挖出一个陶罐,里面有先生的手稿,说若有一日中原与西域能和平相处,便将这手稿刻在龟兹的石窟里。手稿上是先生对《道德经》的注解,里面说'和光同尘,与时舒卷',小僧不懂,望将军能解。\"

念安将手稿收起,翻身上马。阳光洒在玉门关的城楼上,将\"天下和平\"四个大字照得金光闪闪。她回头望去,长安的方向虽被群山遮挡,却仿佛能看到白园的忍冬花正在雪下积蓄力量,等待春天的绽放。

\"出发。\"她轻声道。

汗血宝马踏着积雪前行,蹄声清脆,与远处的驼铃声遥相呼应。前方的路还很长,昆仑山的雪,塔里木河的冰,西域的风沙,中原的炊烟,都在等待着被写入新的故事。而那些故事里,会有忍冬花,有水车,有读书的孩童,有往来的商队,有所有为这片土地付出过的人——他们或许不会留下名字,却会化作石窟里的壁画,田埂上的稻穗,丝绸上的纹路,在时光里永远流传。

念安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戈壁的尽头,只留下那匹汗血宝马的长嘶,穿透风雪,向着更遥远的西方而去。

春风翻越玉门关时,龟兹的佛窟正迎来一批特殊的客人——二十个身着汉服的儒生,背着装满典籍的行囊,在石窟前的空地上搭建起简易的学堂。为首的老者是范宁的门生,捧着一卷《论语》,对着围拢来的西域孩童笑道:“今日我们不讲经文,讲白先生教农夫种稻子的故事。”

孩童们顿时欢呼起来,其中一个金发碧眼的男孩举着手中的麦芽糖:“我知道!白先生会变戏法,能让石头里冒出泉水!”他的母亲是龟兹贵族,父亲却是中原的工匠,此刻正站在石窟顶端,将一幅新的壁画挂上岩壁——画中白凤翎赤着脚站在田埂上,指尖流淌的真气化作涓涓细流,灌溉着干裂的土地,周围的农夫们纷纷跪地叩拜,身后的孩童们却在溪水边嬉戏,浑然不知眼前的“仙人”正是多年后守护西域的基石。

“那不是戏法。”儒生老者笑着摇头,“是先生说的‘顺应天时,借势而为’。就像你们的父亲用凿子开凿石窟,我的学生用笔墨抄写经文,都是在做自己能做的事。”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念安勒马立于石窟前,身上的铠甲沾着风尘,护心镜上的忍冬花纹被日光晒得温热。她刚从疏勒回来,阿蛮主持修建的引水渠已初见成效,荒原上冒出的新绿让她想起江南的春天。

“将军!”工匠们纷纷放下工具行礼,壁画上的流水仿佛被惊动,在光影中泛起涟漪。

念安仰头望向石窟顶层,那里的壁画刚完成最后一笔——白凤翎与南华老仙立于云端,俯瞰着人间的城池农田,南华老仙的拂尘化作丝绸之路,白凤翎的流霜剑则化作守护商路的长城。“这画是谁的主意?”

“是龟兹王的小儿子阿蛮。”工匠首领笑道,“他说上次见将军带的手稿里有‘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便请画师添了这幕。”

念安抚摸着腰间的锦囊,里面装着从楼兰挖出的手稿。白凤翎在注解中写道:“大道无形,却在稻穗的饱满里,在石窟的壁画里,在孩童的笑声里。”她忽然明白,为何这些年总在不经意间见到忍冬花的影子——那不是白凤翎的执念,而是他留给这片土地的暗号,提醒后来者:和平从不是一劳永逸的馈赠,而是代代相传的守护。

“西域都护府的文书到了。”周楚策马而来,递上一卷竹简,“拓跋嗣派使者来了,说要在平城举办‘万国会’,邀请西域诸国和我们派代表参加,还说……要瞻仰白先生的手稿。”

念安展开竹简,拓跋嗣的字迹带着草原民族的粗犷,却在提到“白先生”时格外恭谨。自去年互通贸易后,北魏与东晋的关系日渐缓和,甚至有鲜卑贵族派子弟来长安求学。

“他想借先生的名义笼络西域诸国。”周楚道,“要不要派人去?”

“去。”念安将竹简卷起,“让阿蛮代表疏勒去,再让龟兹王派画师随行,把‘万国会’的场景画下来,刻在石窟里。”她顿了顿,补充道,“把先生的手稿也带上,让他们看看,何为‘和而不同’。”

出发前夜,阿蛮捧着一幅画来找念安。画上是疏勒的引水渠,渠边站着两个身影——白发老者正在教少年测量水位,正是白凤翎与幼时的阿蛮。“这是我凭记忆画的,不知道像不像。”少年的声音带着忐忑。

念安想起多年前在慈幼局,阿蛮总躲在角落,是白凤翎递给他第一块麦芽糖,教他写自己的名字。“很像。”她将画收起,“带到平城去吧,让更多人知道,先生留下的不只是手稿,还有实实在在的念想。”

平城的“万国会”办得热闹非凡。北魏的骑兵列阵于道旁,西域诸国的使者带着各自的贡品——波斯的地毯、于阗的玉石、龟兹的琵琶,还有东晋送来的丝绸与典籍。念安的使者团最为特别:阿蛮带着疏勒的新稻种,画师背着空白的画卷,儒生捧着白凤翎的手稿,一行人身着汉服,却能说流利的鲜卑语与西域方言。

拓跋嗣亲自迎接,见到手稿时,竟对着卷轴躬身行礼:“白先生的智慧,值得天下人敬仰。”他设宴款待诸国使者,席间提出要效仿汉武帝,在西域设立“僮仆都尉”,统一管理诸国事务。

话音刚落,阿蛮便起身道:“大王,白先生曾说,‘治大国若烹小鲜’。西域诸国就像一锅不同的食材,有的喜咸,有的喜甜,强行用一种调料,只会坏了味道。”他取出疏勒的稻种,“就像这稻种,在疏勒能丰收,在平城却未必,因为水土不同。”

拓跋嗣沉默片刻,笑道:“少年说得有理。那依你之见,该如何管理西域?”

“不必管理,只需互通有无。”阿蛮指着画师正在绘制的画卷,“就像这幅画,中原的笔、西域的颜料、鲜卑的纸张,合在一起才好看。”

念安的使者团离开平城时,拓跋嗣赠予他们一匹白狼皮,说是漠北的祥瑞。阿蛮却将狼皮转赠给鲜卑的孤儿:“先生说,万物有灵,不该用来炫耀。”孤儿们抱着狼皮,用刚学会的汉语喊着“谢谢”,声音清脆如铃。

画师将这一幕画进了画卷,带回龟兹刻在石窟的第四层。前来观礼的西域百姓看着壁画,忽然有人指着画中一个模糊的身影:“那不是白先生吗?”

众人细看,只见画师在角落添了个白发老者,正弯腰给孤儿系鞋带,身影与白凤翎一般无二。画师笑道:“是我画到兴头上,凭着感觉添的。”

消息传到长安时,范宁正在主持修订新的历法。他望着案上的西域星图,对念安道:“先生仿佛从未离开,走到哪里都能见到他的影子。”

念安翻开画师带回的画卷,平城的市集、鲜卑的帐篷、西域的商队在画中交融,角落里的白发老者若隐若现。“因为他把自己活成了大家的念想。”她指着画中的一处细节——市集的摊位上,中原的麦芽糖与西域的葡萄干摆在一起,摊主是个中原妇人,正用鲜卑语与顾客讨价还价。

这年秋天,龟兹的佛窟迎来了第一位南朝的僧人。僧人带来一部《涅盘经》,说要与西域的佛经对照校勘。念安让人在石窟旁建了座译经院,邀请中原的儒生、西域的智者、鲜卑的学者一同参与。译经院的门槛很快被踏平——有人来争论“空”与“有”的区别,有人来请教水车的原理,还有人带着孩童来认汉字,说是“白先生教的字,写出来好看”。

念安偶尔会来译经院,听他们争论得面红耳赤。有次说到“佛性”与“人性”的关系,一个老儒生拍着桌子:“白先生说过,饿了要吃饭,冷了要穿衣,这就是最实在的人性!”西域智者却摇头:“可先生也说过,‘跳出三界外’,可见人性之外还有佛性。”

念安笑着递上茶水:“先生还说过,‘道在蝼蚁,在稊稗,在瓦甓,在屎溺’。无论是佛性还是人性,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就是正道。”

争论声顿时停了,众人相视一笑,继续埋头校勘经文。阳光透过译经院的窗棂,照在摊开的书卷上,中原的毛笔与西域的羽毛笔并排摆放,墨香与檀香交织在一起,安静而祥和。

入冬后,西域都护府收到急报:嚈哒人联合部分西域小国,在葱岭以西集结兵马,似乎要大举东进。周楚主张出兵讨伐,念安却让人去查那些小国为何反叛。

探子回报:嚈哒人许诺,只要他们配合,便可共享中原的丝绸贸易。原来近年江南的丝绸产量激增,价格下跌,西域小国的利润大减,才被嚈哒人说动。

“不是为了土地,是为了生计。”念安望着窗外的雪,“让范先生在江南设丝绸工坊,邀请西域工匠来学习技艺,告诉他们,与其抢别人的,不如自己做。”

周楚不解:“他们若学会了,我们的丝绸卖不出去怎么办?”

“天下的生意,从来不是独吞的。”念安取出阿蛮送来的新稻种,“就像这稻种,我们分享给疏勒,他们的粮食多了,才能买我们的丝绸。”她顿了顿,补充道,“先生当年在南郑教百姓耕种,从未怕过他们学会了会抢自己的饭碗。”

次年春天,第一批西域工匠抵达江南。范宁亲自接待,带他们参观丝绸工坊,教他们缫丝、织锦。工匠们惊叹于中原的技艺,却也提出了改进建议——波斯的金线编织法能让丝绸更耐用,于阗的染色秘方可让颜色更持久。

念安收到范宁的书信时,正在龟兹的石窟查看新完成的壁画。画师们将江南的丝绸工坊、西域的织锦作坊、平城的市集都画了进去,最后一笔落在角落:一个白发老者正手把手教西域工匠缫丝,流霜剑斜靠在织机旁,剑穗上的忍冬花与织锦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将军,嚈哒人的使者来了。”士兵来报,“说要见您,还带了厚礼。”

念安走出石窟,见嚈哒使者捧着一柄镶嵌宝石的弯刀,身后的随从抬着几箱金银。使者见到念安,竟用生硬的汉语道:“将军,我们大王说,愿与东晋通商,不再东进。还说……想要求取白先生的手稿抄本。”

念安接过弯刀,却将金银退了回去:“手稿可以给你们,但不必送礼。告诉你们大王,丝绸的技艺我们可以共享,但和平的技艺,需要你们自己学。”

使者愣了愣,躬身行礼:“将军的话,我会带到。”

送走使者后,周楚望着远方的葱岭:“他们真的会罢兵吗?”

念安看向石窟顶端的壁画,阳光正照在白凤翎的身影上,仿佛有暖意流淌下来。“不知道。”她轻声道,“但我们能做的,都做了。”

春风再次吹过龟兹时,译经院的僧人送来新译好的经文,其中有一段是白凤翎手稿的注解:“万物相生相克,而生生不息。”念安将经文递给画师:“刻在最高一层吧,让走丝绸之路的人,抬头就能看见。”

画师领命而去,念安则翻身上马,朝着葱岭的方向前行。汗血宝马的蹄声踏过新绿的草地,远处的商队正缓缓东来,驼铃声清脆,载着丝绸与典籍,也载着新的故事——那些故事里,会有争吵,有合作,有分歧,有交融,就像石窟里的壁画,一层叠着一层,永远不会完成,却永远在生长。

她的身影消失在山道转弯处,只留下流霜剑穗上的忍冬花,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说:路还长,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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