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岁的自己还在礁石上挥手，粗布裙摆被海风掀起，贝壳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极了当年她偷偷藏在枕下的那枚。
“阿素，发什么呆呀？”少女蹦跳着跑过来，手里的贝壳塞进苏素掌心，触感凉滑，与记忆里的温度分毫不差，“今晚用它装海水，说不定能听见潮神的声音呢！”
苏素喉间发紧。她记得这个傍晚，就是在捡完贝壳回家的路上，遇到了第一次上岸的海妖。那时的她还没学过像样的法术，只能抱着礁石哭，是恰好途经的师父救下了她，也正是那次，师父决定提前教她防御术。
“怎么不说话？”少女歪着头看她，眼神里满是孩童的澄澈，“是不是累了？那我们先去树下歇会儿，我还藏了野果子呢。”
苏素跟着她走向不远处的老榕树，脚步像被钉在记忆里。树下果然放着半篮红果子，是潮音岛特有的“潮心果”，酸甜多汁，她小时候总缠着老岛主帮她摘。
少女拿起一颗递过来：“快吃呀，再放就坏了。” 果子递到面前时，苏素突然顿住——她分明记得，当年这篮果子被海妖打翻，汁液渗进沙土里，染红了一大片。可现在，果子完好无损，十三岁的自己正眨着眼睛等她接。
掌心的潮汐印记仍在发烫，没有异常。苏素接过果子，却没放进嘴里，而是轻声问：“你知道……海妖吗？”
少女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手指绞着裙摆：“知道呀，老岛主说它们会吃小孩子，可是阿素，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苏素垂下眼，心里却泛起疑云。
幻境该映照恐惧，可此刻的场景平和得过分，甚至比真实记忆更圆满——没有海妖，没有哭闹，只有安稳的午后。
正想着，远处突然传来熟悉的呼唤：“阿素！” 苏素猛地抬头，只见师父的身影出现在沙滩尽头，青灰色道袍被海风拂动，手里还提着她最爱吃的糖糕。
她的心脏骤然缩紧——师父明明被困在潮生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师父！”十三岁的少女已经跑了过去，抱着师父的胳膊撒娇，“您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去东海巡查吗？”
“想我的小徒弟了，就提前回来看看。”师父笑着揉了揉少女的头，目光转向苏素，眼神温和得能滴出水来，“阿素，过来，师父给你带了新的法诀，比之前的更厉害，学会了就能自己保护自己了。”
苏素站在原地没动，指尖的潮汐印记依旧温暖，可她却觉得浑身发冷。她记得师父从不会轻易提前回来，更不会在她十三岁时就教高阶法诀——当年师父说，她的血脉没觉醒，强行学高阶法术会伤了根基。
“怎么不过来？”师父往前走了两步，手里的糖糕递到她面前，香气萦绕鼻尖，是她记忆里的味道，“是不是还在怕海妖？有师父在，没人能伤你。”
苏素看着师父的脸，突然问：“师父，您知道沧溟子吗？” 师父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恢复温和：“小孩子别问这些，专心学法术就好。”
就是这句话！苏素猛地清醒过来。真实的师父从不会回避她的问题，哪怕是涉及沧溟子，也会耐心跟她解释利害。而眼前的“师父”，在听到这个名字时，眼神里藏着一丝慌乱——这不是师父，是幻境用她的执念编织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