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歌的咒骂,让慕容绾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被刺痛后的冰冷怒意。
在嫁给祁厌之前,慕容绾也是渴望过的,夫妻恩爱,美满团圆,再有个娃娃……哪怕做不到夫妻恩爱,能够相敬如宾的话,慕容绾也是可以接受的。
但却没想到,她的丈夫,不仅对她深感厌恶,甚至想要派人玷污她的名节……毁她的容貌……
什么仇什么怨呢?
慕容绾想不明白祁厌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
结发为夫妻,何必至此?
那个男人,一边对她弃如敝履,一边却又对李清歌百般呵护……
祁厌看着李清歌的时候,或者是提起李清歌的时候,眼里满满的爱意和依赖,都不是虚的,但却只属于李清歌一个人。
慕容绾心中酸楚,忍不住竖起柳眉,抬起手就要给李清歌再来一记耳光!
但李清歌却只是嘲讽地看着她。
慕容绾的动作停住了。
慕容绾看着李清歌眼中那深不见底的怨毒和绝望,和此刻身形瘦弱苍白,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模样,心中那丝被激起的怒火,忽然奇异地平息了。
祁厌那么爱她,可她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幸福嘛……
生活如意,活在爱里的人,是不会有这么深的怨恨的。
慕容绾缓缓放下手,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
慕容绾脸上的笑容不再仅仅是讥讽,更添了几分居高临下的通透。
“呵。”,慕容绾轻笑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李清歌耳中:“爱情?真心?”
慕容绾微微歪头,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眼神再次扫过李清歌苍白,恐惧,毫无血色的面容。
慕容绾挑了挑眉,道:“李清歌,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把虚无缥缈的爱当饭吃,把男人的垂青当成毕生所求?”
“你说得对,我慕容绾,确实不稀罕。”
慕容绾说着,挺直了脊背。
那份属于世家贵女的骄傲,以及对权力的渴望在她眼中熠熠生辉。
她是慕容家的嫡女,爱情什么的都是次要的,能够为慕容家带来好处,能够给她自己带来好处的婚姻,才是实实在在的。
“我慕容绾要的,从来就不是什么情情爱爱。”慕容绾看着李清歌,声音斩钉截铁,“我要的,是能握在手里的东西,是权势,是地位!爱情?那不过是你们这些可怜虫自欺欺人的美梦罢了。”
慕容绾看着李清歌,摇了摇头,觉得她实在不该把李清歌当成对手:“看着你现在的样子,我更加相信了,没有力量支撑的爱,一文不值。”
李清歌简直幼稚得令人发笑。
说完,慕容绾不再看李清歌一眼,微微扬了扬下巴,骄傲地转过身,裙裾微扬。
留下李清歌一个人,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的烂泥,瘫软在禁军的钳制中,耳边反复回响着慕容绾那句冰冷的话语:
“我慕容绾,不稀罕什么爱情。”
她居然说,她不稀罕什么爱情??
李清歌觉得匪夷所思,难以置信,无法理解。
怎么可能会有人不想要得到真爱?
慕容绾只不过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李清歌咬着牙看着慕容绾的身影,她就不信了,如果祁厌爱的是她慕容绾,她慕容绾难道不会感激涕零吗?
不过是得不到,从来没有拥有过而已。
没有拥有过的东西,才会这么无所谓地说不稀罕。
天牢深处,阴冷潮湿的气息如同附骨之蛆,混杂着霉味,血腥味和排泄物的恶臭,令人窒息。
几缕微弱的光线从高墙上狭小的气窗透入,勉强勾勒出牢房内嶙峋的轮廓。
祁厌靠坐在石墙边,低着头,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大半张脸,身上穿着囚衣。
安静的天牢里,铁链拖曳地声音和杂乱的脚步声突然由远及近地传来。
祁厌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随即猛地抬起头,以为是皇帝改变心意,要放他出去了!!
祁厌连忙扑向冰冷的铁栅栏,布满血丝的眼睛急切地看向通道尽头。
昏暗摇曳的火光下,只见几个狱卒粗暴地推搡着三个踉跄的身影走了过来。
是李怀月,张知意,还有李清歌。
看到李清歌的模样时,祁厌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李清歌发髻散乱,半边脸颊红肿得吓人,眼神空洞迷茫,像一只受惊迷茫的小兽,被狱卒粗鲁地拽着前行,毫无反抗之力。
“清歌!”祁厌嘶哑地低吼出声,声音破碎不堪。
是他!都是他的错!
是他狂妄自大,是他低估了老皇帝,是他……连累了她!
祁厌怎么也想不通,皇帝怎么可能没死,他怎么可能不死啊!
当初他得到秘药时,那人曾经言之凿凿地告诉他,此毒天下无解!
若不是因为这样,他也不会贸然逼宫。
祁厌满眼痛楚地看着李清歌,她本该是他捧在手心的珍宝,如今却因为他,落得如此狼狈不堪的下场!
狱卒打开隔壁牢房的铁锁,将三人推了进去。
李怀月踉跄着勉强站稳,张知意则微微侧身,李清歌则被推得直接扑倒在地。
“砰!”牢门再次被重重锁上,狱卒的脚步声远去。
“清歌!”祁厌看着李清歌,用力摇晃着铁栏,着急地问道:“清歌!你怎么样?!”
“祁厌!!”李清歌看到祁厌,顿时连滚带爬地扑到与祁厌相邻的铁栅栏边,隔着冰冷的铁条,伸出手,握住了祁厌的手。
肌肤相触的瞬间,李清歌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出。
“祁厌……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会失败?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李清歌语无伦次地哭诉着,把脸贴在冰冷的铁栏上,一边呜呜呜委屈地哭泣着:“祁厌我好怕……他们打我……他们说你要死了……呜呜呜……”
祁厌看着李清歌此刻的模样,心如刀绞:“对不起……清歌,对不起……是我没用……是我连累了你……”
两人隔着铁栏,尽可能地紧紧相拥。
张知意和李怀月静静地坐在阴影里,看着相拥哭泣的两人,只是轻轻地扯了扯嘴角。
果然,在齐王心里,他连累的,只有李清歌一个人,在他心里,也只有李清歌一个人是人。
至于其他人,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