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的是她认识的祁厌吗?
巨大的落差和幻灭感,比饥饿更让李清歌感到窒息和冰冷。
“殿下……您让我……吃这个?”李清歌的声音充满了委屈和失望。
祁厌被李清歌眼神中的失望刺了一下,抿唇低声道:“清歌,你先忍忍,我相信,父皇很快就会放我们出去了。”
祁厌有自信,皇帝是不会杀他的。
李清歌立刻眼睛一亮:“祁厌,你说的是真的吗?”
祁厌点了点头。
李清歌想到很快就能出去了,只能勉为其难地把饭端了过来,刚吃了一口,李清歌差点没忍住想吐出来了。
这哪里是人吃的?又硬又糙,刮得嗓子生疼!
哪怕是现代的白米饭,也比这好!
而且她穿书后,不是公主就是宠妾,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东西?
李清歌忍着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
见到李清歌吃了,祁厌也就伸出手把饭端了过来,默默地拿起筷子,低着头,一口一口,机械地地咀嚼着那粗糙的食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张知意看见两人矫情的模样,只是无声地撇了撇嘴。
张知意没猜错,李家人确实已经急了,此刻的大殿上,吏部尚书王学之,李怀月的亲舅舅,第一个站了出来。
王学之悲戚道:“陛下明鉴!齐王殿下行差踏错,罪在不赦。然侧妃李氏怀月,乃闺阁弱质,素日谨守本分,对齐王所为,实属毫不知情!臣恳请陛下,念在李氏无辜受牵的份上,对怀月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说完,王学之就跪下了,姿态放得极低。
让殿上不少人为之动容。
接着就是李怀月的父亲:“陛下!小女怀月绝无参与逆谋之心!小女自幼听训,断不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恳请陛下明察,放小女一条生路!”
张知意的父亲张兴良,听见两人出声,不由微微皱了皱眉。
他要不要也开口,为女儿求情?
可,知意不过是个庶女而已。
更重要的是……皇帝的心思如渊似海,难以揣度。
齐王毕竟是皇帝亲子,逼宫大罪,皇帝究竟是想严惩立威,还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张兴良不敢赌。
他自己根基不深,如若贸然开口,触怒了龙颜,不仅救不了那个庶女,恐怕连自己的官位前程都要搭进去!
张兴良垂下眼睛,最终选择了沉默,将头埋得更低。
皇帝的目光在王学之和李存身上淡淡扫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未应允,也未呵斥,只是那股无形的压力,让整个大殿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几分。
就在这微妙的时刻,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响起了。
慕容延出声道:“陛下,臣斗胆,附议二人所言。”
慕容延一开口,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尤其是祁恒的目光。
慕容延继续道:“齐王殿下犯下大错,自有国法家规严惩。然则,王府中人,尤其是深居后院的侧妃侍妾,消息闭塞。说她们参与密谋,助纣为虐,恐失之偏颇,难以服众。”
慕容延微微停顿,目光看着皇帝:“陛下圣明仁德,泽被苍生。若因齐王一人之过,便尽数株连其不知情的内眷,未免有伤天和,恐损陛下仁君之名。臣愚见,不若对此等无辜牵连之人,施以宽宥,既显天威,亦彰圣德。”
慕容延这番话,精准地踩在了皇帝心坎上。
慕容延,皇帝对祁厌这个儿子,终究是存了不忍之心,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还是他心爱的儿子?
皇帝能把祁厌下狱,确实是被气狠了。
但却绝不至于想要祁厌的命!
既然皇帝都不想杀祁厌这个主犯了,那杀几个无足轻重的女眷,就更没意思了,而且还可能落下苛酷之名。
慕容延之所以开口,不仅是为了给皇帝一个台阶下。
更重要的是,他嘴上说着“王府中人”,“不知情的内眷”,看似为所有人说话,但实则最大的受益者,无疑是家世显赫的李怀月!
他这次雪中送炭,李家岂能不记下这份天大的人情?
慕容延不动声色间,便做了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果然,慕容延话音一落,皇帝紧抿的唇角便微微松动了一瞬。
一直在旁边紧张观望的张兴良,也意识到慕容延这只老狐狸都开口了,明显是揣摩出了皇帝的意思。
张兴良立刻道:“陛下!慕容大人所言极是,侧妃李氏怀月,确系无辜,臣女张知意,亦在王府之中,谨小慎微,绝无参与逆谋之胆!恳请陛下开恩,念在她们身不由己的份上,饶她们性命,给她们一条改过自新之路吧!”
张兴良一边说着,一边深深叩首,姿态比王学之还要卑微几分。
大殿之上,各方心思,暗流涌动。
韩崇忍不住朝祁恒的方向看了一眼。
从头到尾,祁恒都没有说半个字,只是默默地垂头站在一边。
但却不是所有人都能像祁恒一样,这么沉得住气。
五皇子和七皇子,眼见慕容延等人为祁厌的女眷求情,心中那股压抑已久的嫉恨便再也按捺不住了。
祁厌这可是逼宫啊!
他们……他们这些人,居然想让父皇从轻发落!这怎么可以!
五皇子率先按捺不住,出声道:“父皇!慕容大人与诸位大臣所言虽有其理,然则,齐王祁厌犯下逼宫谋逆此等滔天大罪,其心可诛!”
“其府中人等,即便未直接参与,身为齐王近侍亲眷,亦难逃失察之责!岂能因一句不知情便轻易宽宥?若如此,国法威严何在?日后若再有效仿者,又当如何处置?”
五皇子语速飞快,字字句句指向祁厌罪不容诛,想让皇帝严惩祁厌。
七皇子也随之立刻接口:“五皇兄所言极是!”
“父皇,祁厌狼子野心,竟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简直罔顾父皇多年养育之恩,不念半点骨肉亲情!其府中之人,焉知她们未曾知晓一二内情?依儿臣看,非但不能轻饶,更应严加审问,深挖其党羽,以儆效尤!”
五皇子和七皇子恨不得趁祁厌倒霉,直接把祁厌按死。
但他们忘记了,祁厌哪怕犯了天大的事情,也始终是皇帝曾经心爱的儿子。
“够了!!”皇帝面色铁青,看着底下恨不得让祁厌马上去死的五皇子和七皇子,感到了深深的失望。
“混账东西!”皇帝的胸膛剧烈起伏,怒声道:“听听你们说的都是什么话?!骨肉亲情?你们也配提这四个字?!”
五皇子和七皇子脸色一僵,脸色煞白地看着突然发怒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