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已是八月中旬,秋风掠过江面,已有寒意。
艄公划动船桨,很快驶离岸边,向着江心驶去。
头顶一抹圆月皎洁如霞,把江面照耀的波光潋滟,美不胜收。
韦全三人伫立在船头,身后跟着四名精壮的仆从,瞧见对面只有三人,顿生歹意。
“张二郎,我看咱们三十贯都不用花了……”
韦全俯身在张立身边发出一阵阴笑,“有句话怎么说的?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不就是说的这时候吗?”
张立顿时会意,一拍大腿:“弄他,把另外一个妞也抢了!”
“那你去把他们从船舱里喊出来。”
韦全用手中折扇轻轻敲了下张立的肩头,吩咐道。
张立立刻迈开脚步走向船舱,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兄台,在船舱里作甚?出来唠会嗑,岂不美哉?”
“来了!”
船舱的门被推开,吉小庆第一个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已经卸掉了女装的刘伶与杨良瑶,后面还跟着七八个换了便装的锦衣卫,手里俱都提着明晃晃的绣春刀。
张立再傻也知道情况有变,还以为遇见了仙人跳,失魂落魄的逃向韦全求救。
“韦兄,不好了,咱们着道了……”
“着什么道?”
韦全话音未落,便看到了从船舱里鱼贯而出的彪形大汉,顿时面如土色,“嘶……被算计了啊!”
旁边的蔡文彬强作镇定:“两位哥哥莫慌,他们做局引诱我等上钩,图的是财,今日花钱消灾便是!”
韦全悔不当初:“唉……也只能如此了!”
三人说话间,吉小庆就带着众人来到了船头,围成一个半圆将韦全等人围了起来。
艄公也不再划桨,而是转动船舵向下游驶去。
吉小庆背负双手,脸色如霜:“你们三个瞎眼的狗东西,再看看我身后的这二人,到底看上了哪一个?”
望着卸掉了女装的两个年轻男子,韦全方知被色迷了心窍,心中懊恼不已,忍不住当场给了自己两个巴掌。
“是我有眼无珠,是我鬼迷心窍,大爷手下留情,有什么要求请尽管开口!只要在下能做到,一定照办!”
张立与蔡文彬也各自扇了自己几个巴掌,抢着附和:“是我们瞎眼,冒犯了山大王,还请恕罪、恕罪啊!”
吉小庆连声冷笑:“眼睛既然瞎了,留着也是没用,那就抠出来算了!”
韦全脸色愈发难看,强作镇定道:“我说,你们设下圈套把我等诱骗上船,不就是图财吗?想要多少钱,说个数!”
“呦呵……这么大的口气?”吉小庆冷笑,“那我要十万贯,你能拿出来吗?”
韦全突然意识到对方大概不只是为了劫财这么简单,否则不会这么胡搅蛮缠,但自己与这帮人素不相识,平日里也没什么积怨吧?
镇定了下心神,韦全决定亮明身份,看看能否凭借京兆韦氏的名头震慑住对方?
“咳咳……十万贯钱重达六十六万斤,需要将近二百辆马车才能装得下,就算我能拿得出来,只怕阁下也吃不下吧?”
韦全清了下嗓子,强作镇定,“实不相瞒,在下乃是京兆韦氏出身,想必阁下也听说过。山水有相逢,还望给韦某人一个面子,不胜感激!”
吉小庆故意露出惊讶之色:“哎呀……原来是京兆韦氏出身,失敬、失敬!”
韦全心中一喜,暗道一声“到底是我们京兆韦氏的名头好使,看来今晚有惊无险了,最多破点财就能过去。”
“呵呵……不知者不怪,韦某人也懂得道上的规矩,兄台如此煞费苦心的策划,韦某肯定要留下买路财,还请兄台开个合理的价码,韦某定然如数奉上。”
吉小庆冷笑一声:“十万贯确实太重了,那就送我一点轻的。”
韦全心中更喜:“兄台请直说无妨,只要韦某能拿出来,肯定双手奉上!”
吉小庆突然加重嗓门:“老子要你们三个的胯下卵子,不过区区二两,想来韦公子应该不会吝啬吧?”
韦全闻言勃然变色,倒吸一口冷气:“看兄台的语气似乎不是劫财,而是寻仇的了?”
“现在才看出来,确实眼瞎!”
吉小庆往后伸手,刘伶将一柄做工精美的佩剑放在了他的掌中。
“呛啷”一声,吉小庆拔剑出鞘:“是让咱家来动手呢,还是你们自宫?”
“原来是一伙太监?”
韦全三人面面相觑,只怪自己被“色”字迷了心窍,居然一点都没有看出来。
吉小庆一脸杀气:“咱家做了太监就是拜你们三个狗贼所赐,今日便是你们血债血偿的时候!”
韦全一脸疑惑:“不知公公此话怎解?我们与你素不相识,井水不犯河水,十有八九是你搞混了吧?”
吉小庆连声冷笑:“你们三个狗贼作恶太多,当年的事情早就忘了吧?”
“仔细想想十二年前,你们在兴宁坊纵容恶犬撕咬一个七八岁的乞丐,甚至将他的下体撕去,你们在旁边一脸戏谑的狂欢,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听了吉小庆的提醒,韦全三人方才想起当年的恶行,顿时面面相觑,颤声问道:“莫非公公就是当年的那个小乞丐?”
吉小庆手中长剑挽个剑花:“不错,那个小乞丐就是咱家!”
韦全三人急忙拱手求饶:“公公开恩,我们当年也是年轻气盛,任性妄为,无意中酿下大错,还请公公谅解,我们愿意出钱恕罪,补偿公公的损失。”
“咱家做事恩怨分明,今夜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留下你们的命,第二留下你们的腌臜玩意,你们自己选!”
吉小庆骈起左手食、中二指轻轻的从明晃晃的剑身上拭过,好似来自地狱的索命无常。
韦全三人固然不想死,但整天沉迷酒色的他们也不想被阉了,那样可能生不如死……
韦全三人互相使个眼神,纷纷跪在甲板上叩首求饶。
“公公,这样对你也没什么好处啊,还是让我们出钱补偿你更好,还望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
“哈哈……”
吉小庆放声大笑:“你们能补偿咱家什么?如果咱家想要你们三家的财产,易如反掌,只是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韦全一脸惊恐:“你、你这个宦官口气如此之大,到底是何身份?”
吉小庆朝刘伶一努嘴:“告诉这三个狗贼义父的身份,好让他们死个明白。”
“是!”
刘伶上前一步,昂着头颅傲然道:“你们三个狗贼听好了,我义父乃是掌管三大内所有宦官、宫女的内侍省知事,姓吉名讳小庆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