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粘稠、带着令人作呕的腐草腥气和淤泥恶臭的污水,
猛地呛入鼻腔,像无数根冰冷的钢针扎进肺腑。
剧痛如同炸雷,瞬间将王铭从昏迷的深渊中劈醒!
“咳!咳咳咳——!”
他猛地弓起身子,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呛咳,
每一次抽搐都牵扯着全身的骨头,仿佛要散架。
浑浊的泥水混合着胃里的酸液,从口鼻中喷涌而出,
溅落在身下冰冷湿滑的地面上。
意识在剧痛和窒息感中艰难地浮沉,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黑暗。
绝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
眼睛徒劳地睁着,却捕捉不到一丝光明的轮廓。
只有无边无际的、沉重的墨色,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
包裹着、吞噬着他残破的身体和意识。
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
弥漫着浓烈的土腥、腐殖质分解的霉味、还有一种若有若无、令人头皮发麻的铁锈般的血腥气。
唯一的声音,是死寂中清晰到刺耳的——
嗒。
嗒。
嗒。
水滴,
从头顶上方某个看不见的岩缝中渗出,
不疾不徐地坠落,
砸在下方不知是水洼还是石块的硬物上,发出单调而冰冷的回响。
像阴曹地府里催命的更漏,每一滴都敲打在紧绷的神经上,计算着他所剩无几的生机。
王铭试图挪动一下身体,寻找一个稍微能缓解剧痛的姿势。
然而,仅仅是左腿极其轻微的牵扯——
“呃啊——!”
一股钻心剜骨、直冲脑髓的剧痛,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捅进了小腿!
他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沁出豆大的冷汗,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冰冷的泥水浸泡着伤处,带来一种诡异的、深入骨髓的寒意,
与内部的灼热剧痛交织,几乎让他再次昏厥过去。
洪水将他拍上城墙崩塌的断口时,那裹挟着砖石碎块的巨力,恐怕已经让他的左小腿骨裂开了。
就在他痛得眼前发黑、意识恍惚之际——
“别动。”
一个冰冷、生硬、带着浓重异族腔调的女声,
毫无征兆地贴着他的耳廓响起!
如同毒蛇吐信!
同时,一股尖锐的、带着金属特有寒意的触感,
精准地抵在了他咽喉最脆弱的喉结之上!
皮肤被冰冷的锋刃压陷下去,一丝细微的刺痛感传来,
死亡的阴影瞬间扼住了他的呼吸!
王铭的身体瞬间僵直,连呼吸都停滞了。
冷汗沿着脊椎滑下。
黑暗中,距离他面门不足一尺的地方,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两点幽光!
那绝非人类在暗处适应后发出的微弱反光,
而是如同潜伏在密林深处的野兽,在捕猎前锁定了猎物时,
瞳孔中燃起的、冰冷而充满侵略性的光芒!
像两簇来自地狱的鬼火,死死地钉在他脸上。
借着那两点幽光极其微弱的反射,
王铭勉强看清了刀锋的轮廓——那是一柄弧度流畅、带着嗜血寒意的草原弯刀。
刀身映着不知从何处透来的、极其遥远而微弱的反光,
勾勒出持刀者手臂和肩膀模糊的剪影。
一个身形矫健的少女轮廓,
如同从岩石阴影里凝结出来的幽灵,半跪在他身前。
她身上穿着破烂的皮甲,几处裂口处,
裸露的皮肤上赫然交错着数道狰狞的青紫色鞭痕,有些地方皮肉翻卷,渗着暗红的血珠。
浓重的汗味、血腥味和一种长期不见天日的霉腐气息,
混合着弯刀的冰冷铁腥,扑面而来。
但这还不是最令人心悸的。
王铭的瞳孔在极度的紧张中猛地收缩!
他眼角的余光,艰难地穿透那令人窒息的黑暗,
看到了少女身后那片更深的阴影里——影影绰绰!
无数佝偻、蜷缩的黑影,
如同墓穴里堆积的尸骸,无声无息地蹲伏着、蠕动着!
数量之多,根本无法估量!
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混杂着绝望的血腥气,
如同粘稠的油脂,沉甸甸地弥漫在这狭小密闭的空间里,几乎要凝成实质!
这里不是地狱的入口,这里就是地狱本身!
时间仿佛凝固了。
只有水滴的“嗒嗒”声,和黑暗中压抑到极致的、无数人粗重而绝望的呼吸声。
王铭的喉结在冰冷的刀锋下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他没有试图去拨开那致命的弯刀,也没有发出任何求饶或解释。
在少女那双狼一般警惕而充满杀意的眼睛注视下,
在身后那片死寂而绝望的“尸群”阴影笼罩下,
他做出了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动作!
沾满泥污的左手猛地抬起,
不是伸向喉咙的弯刀,而是狠狠抓向身旁湿滑冰冷的洞壁!
指尖抠下了一大把粗糙、粉状的白色物质!
然后,在少女惊愕的目光和刀锋下意识加重的瞬间——
王铭毫不犹豫地将那满把的白色墙粉,塞进了自己嘴里!
“呜!”
粗糙的粉末摩擦着喉咙,
带着浓重的土腥和石灰味,呛得他一阵闷咳。
“你干什么?!”
少女的弯刀再次压下,刀锋割破皮肤,
一丝温热的液体顺着脖颈流下,血腥味在鼻腔中散开。
她的声音充满了惊疑和愤怒。
王铭费力地咀嚼着口中干涩粗糙的粉末,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努力吞咽下去,喉管被刮得生疼。
然后,他抬起沾满墙粉的手,
声音因为吞咽动作而有些含糊,却带着一种异乎寻常的平静:
“石膏岩…...主要成分是…...硫酸钙。”
他又抠下一把,摊在沾满泥污的手心里,甚至朝少女的方向递了递,
“饿不死人的...…虽然难吃…...咳咳…...但比…...观音土强。”
少女那双狼一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王铭,
又死死地盯住他掌心那摊白色的粉末。
惊疑、警惕、挣扎…最终,
一种源自生命最本能的、对食物的极度渴望,压倒了一切!
她猛地伸出手,不是去接,而是如同抢夺一般,
一把将王铭手中那捧墙粉抓了过去!
她甚至没有像王铭那样去嚼,
只是伸出舌头,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贪婪,狠狠地舔舐着掌心!
粗糙的粉末粘在舌头上,那难以形容的土腥和涩味让她眉头紧锁,
胃部本能地抽搐。
但下一刻,一种确认了“能吃”的狂喜,瞬间点燃了她的眼睛!
“给我!”
“粉!墙上的粉!”
“饿...…饿死了…”
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
死寂的黑暗瞬间被点燃!
那一片影影绰绰的、原本如同死尸般沉默的阴影,
猛地爆发出无数声嘶哑、疯狂、带着非人饥渴的呐喊和呜咽!
无数双枯瘦如柴、沾满污垢的手,
如同地狱里伸出的鬼爪,疯狂地抓挠、抠挖着周围的岩壁!
“嘶啦…嘶啦…咔…咔咔…”
“我的!这里多!”
“滚开!别抢!”
指甲断裂的声音、碎石滚落的声音、争夺厮打的闷哼声、以及疯狂吞咽墙粉的“沙沙”声…...
汇合成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地狱交响!
数百双在绝对黑暗中闪烁着幽绿光芒的眼睛,
如同漂浮的鬼火,在狭小的空间里疯狂地浮动、碰撞!
那是饿疯了的眼睛,是濒死者看到一线生机时爆发出的、足以吞噬一切的绿芒!
王铭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大口喘着气,
脖颈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左腿的剧痛一阵阵袭来。
他环视着这片因一捧墙粉而彻底失控的炼狱景象,
眼中没有恐惧,只有深不见底的悲哀和一种冰冷的决绝。
这些,都是被鞑子掳掠、折磨、如同牲畜般驱使的奴隶!
“咳咳...…”
他清了清被粉末刮伤的喉咙,声音不大,
却穿透了疯狂的抓挠和吞咽声,清晰地传入近在咫尺的少女耳中,
“这里是…...古代修建的暗渠?”
那被称为阿苏剌的少女,
正狼吞虎咽地将最后一点墙粉舔进嘴里,
听到问话,警惕地抬起头,那双狼眼在黑暗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她舔了舔沾满白粉的指缝,声音依旧生硬,却少了些刚才的纯粹杀意:
“你们华人…管它叫‘龙肠子’。
我,阿苏剌,是…关内运水的奴隶。”
她的目光扫过王铭明显变形的左小腿和不断渗血的脖颈伤口,
“你…快死了。”
“死不了。”
王铭咬着牙,撕下身上早已破烂不堪的青衫下摆,
摸索着将左小腿伤处紧紧捆扎起来,
每一次用力都疼得他眼前发黑,冷汗浸透了残破的衣衫。
他抬起头,迎着阿苏剌在黑暗中灼灼的目光,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
“想活命吗?不只是你,是这里所有人。”
阿苏剌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手中的弯刀几乎是本能地再次抬起,
冰冷的刀锋重新抵住了王铭的喉咙,声音带着野兽般的低吼:
“你想说什么?找死?”
“带我去粮仓。”
王铭无视了喉间的寒意,一字一句地说道,
“告诉我,雁门关内最大的粮仓,在什么方位?
离这条‘龙肠子’最近的点在哪里?”
“粮仓?”
阿苏剌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刀锋甚至往前送了送,在王铭的皮肤上压出更深的凹痕,一丝新的血线渗出,
“你想去粮仓?
外面全是脱火赤的巡逻队!
那些狼崽子,见人就杀!
我们躲在这里,还能靠墙粉多活几天!
出去?立刻变成肉酱!”
“所以,我们需要科学。”
王铭的声音依旧平静,仿佛谈论的不是生死,而是一个简单的实验。
他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体,避开刀锋最尖锐的部分,
双手在身下的碎石堆里摸索着。
很快,他捡起了两块大小相仿、边缘相对规整的灰白色岩芯
——这是洞壁剥落下来的石膏岩碎块。
在阿苏剌疑惑而警惕的注视下,
王铭将其中一块岩芯紧紧贴在自己一侧的耳廓上,
然后,用另一块岩芯,开始有节奏地、轻重不一地敲击第一块岩芯的边缘。
“嗒…嗒…嗒…”
“叩…叩叩…”
清脆或沉闷的回响,通过骨传导,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帮我找三处地方。”
王铭一边专注地听着每一次敲击反馈的回声,
一边对阿苏剌说道,声音低沉而快速,
“沿着这条暗渠,帮我找到三处岩壁最薄、声音听起来最‘空’的地方!
要快!”
阿苏剌眼中的疑惑更浓了,
但看着王铭那专注到近乎诡异的神情,
看着周围那些还在疯狂啃噬墙粉、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族人,
一股莫名的冲动压倒了怀疑。
她收起弯刀,学着王铭的样子,
耳朵贴上冰冷的岩壁,手指屈起,开始在不同的位置敲击、聆听。
她长期在黑暗中生存,听觉异常敏锐。
很快,她指向了暗渠深处不同的三个方向。
“这里…声音有点空。”
“还有那边…回音不一样。”
“最里面那个拐角…声音很脆!”
王铭立刻拖着伤腿,在阿苏剌的搀扶下,
艰难地挪到阿苏剌指出的第一个位置。
他再次用岩芯仔细敲击、聆听、对比。
一个时辰,在这绝望的地底,
在饥饿的呻吟和滴水的伴奏中,他们如同两只在岩石上钻孔的蚂蚁,
一点点地筛选、确认。
终于,在暗渠深处一个不起眼的、布满湿滑苔藓的拐角处,王铭停下了。
这里的岩壁触手比其他地方更显冰凉,
敲击时发出的“空空”声也最为明显、清脆。
“就是这里。”
王铭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明亮。
他示意阿苏剌退后,自己则捡起一块尖锐沉重的碎石,
用尽全身力气,对准那“空音”最响的中心点,狠狠砸了下去!
砰!砰!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狭窄的暗渠中回荡。
碎石飞溅!每一次重击都震得王铭左腿剧痛钻心,汗水如同小溪般流淌。
岩壁簌簌地落下灰白色的粉末。
砸了数十下之后——
“咔嚓!”
一声细微却清晰的碎裂声响起!
紧接着,是令人心头发紧的、细密的“咔啦”声蔓延开来!
碗口大的一片岩壁,如同酥脆的饼壳,
骤然向内塌陷、崩裂!
“噗!”
一股带着凉意的、久违的、属于外面世界的空气,
猛地从破口处灌了进来!
同时涌入的,还有一片清冷皎洁的——月光!
月光如同银色的水银,从那碗口大的孔洞中倾泻而入,
瞬间驱散了洞内浓重的黑暗,在地上投下一个明亮的光斑。
阿苏剌发出一声难以置信的抽气声,
猛地扑到孔洞前,贪婪地向外望去。
借着那清冷的月光,透过狭小的孔洞,
可以清晰地看到关城内被洪水肆虐后的一片狼藉。
而在狼藉的尽头,在月光勾勒出的阴影轮廓中,
几座如同小山般巍峨耸立、被厚重围墙严密拱卫的庞大建筑群,赫然在目!
那巨大的囤顶轮廓,在月色下泛着沉重的压迫感。
“粮仓!是南大仓!”
阿苏剌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
她猛地回头看向王铭,眼中充满了敬畏,
“这…这是烽燧台!我们在烽燧台地基下面的通风道里!”
她认出了孔洞外月光下隐约可见的高耸石台轮廓,
那是关城四角用以了望和传讯的烽燧台基座!
王铭靠在冰冷的岩壁上,急促地喘息着,伤腿的剧痛和脱力感阵阵袭来。
他借着月光,摸索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用油布严密包裹、浸水后依旧勉强可用的火折子。
又撕下衣襟上相对干燥的布条,和地上散落的干燥腐草混合,
勉强搓成一根简陋的草绳。
他吹燃火折子,幽蓝的火苗跳跃着,
映亮了他苍白而沉静的脸庞,也映亮了阿苏剌惊疑不定的眼睛。
他将草绳的一端凑近火苗点燃。
“脱火赤不是傻子。”
王铭的声音在跳跃的火光中显得格外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冷酷,
“粮仓是命脉,他看到西南城墙塌了,
洪水也没能彻底冲垮我们,必然会把最精锐的兵力调去死守粮仓。
硬闯?我们这点人,不够塞牙缝。”
他举着燃烧的草绳,火苗跳跃着,
映照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眸,也映照着孔洞外远处粮仓那巨大的、沉默的阴影。
“但,如果…”
王铭的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却令人不寒而栗的弧度,
“如果东北、西、南…这三座拱卫粮仓、视野最好、也最靠近外围的烽燧台,
同时…着火了呢?”
他看向阿苏剌,
目光扫过黑暗中那些因为月光和火光而暂时停止啃噬、茫然望过来的、饿得佝偻如同骷髅的汉奴们,
声音不高,却如同重锤敲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烽火一起,狼烟冲天!
脱火赤会怎么选?
是守着满仓的粮食,
还是…去救他的眼睛和传讯的命脉?”
……
子夜三刻。
万籁俱寂。
雁门关内,洪水退去后的泥泞尚未干涸,
残存的灯火在废墟间明灭,如同鬼眼。
突然!
“轰——!!!”
“轰隆——!!!”
“轰——!!!”
三声几乎不分先后的、沉闷如地底惊雷的巨响,猛地撕裂了夜的死寂!
巨响的源头,赫然正是关城东北角、西角、以及靠近南大仓的第三座烽燧台!
紧接着,是如同火山喷发般的景象!
三道粗壮无比、赤红如血的巨大火柱,
如同被囚禁的烈焰巨神挣脱了束缚,
从那三座烽燧台的石基缝隙、了望口、甚至是顶部平台处,狂暴地冲天而起!
炽烈的火舌疯狂地舔舐着夜空,贪婪地吞噬着干燥的木料和涂刷过桐油的烽燧结构!
浓烟滚滚,如同三条狰狞的黑龙,翻滚着直上云霄,将半边天幕都染成了诡异的橘红色!
火光映照下,三座烽燧台如同三支被巨人同时点燃的、顶天立地的巨型火炬,
在漆黑的关城内熊熊燃烧,将方圆数里照得亮如白昼!
那景象,恢弘、恐怖,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
“烽燧台!烽燧台炸了!”
“走水了!快救火啊!”
“是华军!华军混进来了!”
关城之内,瞬间炸开了锅!
惊惶失措的呼喊、凄厉的警报号角、战马受惊的嘶鸣、士兵杂乱的奔跑声…...
汇成一片巨大的恐慌浪潮!
原本在粮仓周围严密巡逻、如同铁桶般的鞑靼骑兵队伍,
肉眼可见地出现了巨大的混乱!
领头的百夫长看着那三处照亮夜空、如同神罚般的巨大火柱,
脸色煞白,再无半点犹豫,猛地拔出弯刀狂吼:
“快!去烽燧台!救火!抓奸细!快——!”
铁蹄轰鸣!
超过三成的守军,如同被驱赶的蜂群,
疯狂地调转方向,朝着那三处烈焰冲天的方向狂奔而去!
粮仓外围的防御圈,瞬间出现了巨大的缺口!
与此同时。
崩塌的西南城墙缺口处,泥泞和破碎的砖石堆积成陡峭的斜坡。
小侯爷口中咬着短刀,双手攀附着湿滑冰冷的断岩,
正率领着数百名精挑细选、浑身涂满泥浆的死士,
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向上攀爬。
每一个动作都牵扯着绷紧的神经,下方浑浊的积水中,漂浮着同伴未能攀上而跌落者的尸体。
“小侯爷!快看!火!关内起大火了!”
紧跟在小侯爷身后的亲兵,突然压低声音惊呼,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
小侯爷猛地抬头!
只见关城之内,东北、西、南三个方向,
三团巨大到刺眼的橘红色火焰,正如同三朵盛开的死亡之花,
在夜空中狂暴地燃烧、升腾!
火光冲天,映亮了残破的关墙和滚滚浓烟!
三堆火!
小侯爷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如同被重锤狠狠擂中!
白天王铭在暗渠入口消失前,最后对他说的话如同惊雷般在脑海中炸响:
“…若见关内三处火起,如三星耀空,便是醋攻发动之时!切记!”
“是信号!王县伯的信号!”
小侯爷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微微变调,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他猛地反手从腰间抽出精钢打造的鹰爪钩索,
手臂肌肉贲张,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缺口上方一块突出的巨大条石狠狠甩去!
“咔哒!”钩索牢牢扣死!
“发响箭!通知大将军——”
小侯爷的声音在夜风中如同出鞘的利剑,
带着撕裂一切的决绝和狂喜,响彻整个缺口:
“总攻!泼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