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有最近半年多的记忆,这件事在我们这些人中间不算秘密。
所以在听说我找到以前的记忆,孙文泽顿时脸色一变,甚至连休息的林霜都睁眼朝我看了过来。
“你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林霜刚一睁眼,就很是新奇的急忙问道:“那你想起自己是谁了吗?”
我品味着那些碎片化的细节和念头,正想解释我的猜测,忽然一激灵想起正事:“这件事很复杂——现在什么情况?”
“现在……”
孙文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先说了句“暂时安全”让我放心,随后便和林霜一起、开始同步我昏迷之后的情况。
先开口的是林霜。
当时我在通讯频道里讲后续计划,就已经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因为我说的还算有条理,所以她也没采取什么行动。
结果听着听着,突然听到我开始吐槽孙文泽,林霜就知道我肯定出问题了,于是立刻带着刘晓星,从顶楼的维修通道回来找我,又按照我的计划,从维修通道进行撤离。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脸上有点发烫。
虽然林霜没有细说救援过程,但当时我已经意识不清,孙文泽又在外面负责接应,所以只能是两个女生把我抬出去的。
然而无论是穿宇航服的时长、还是后续的运动量,我们三个其实都差不太多,结果我体力透支到差点猝死,而她们甚至还有余力、抬着我爬维修通道。
“不要自卑。”
刘晓星忽然开口,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你的症状是在体力透支的状态下剧烈运动,由乳酸堆积触发代偿性过度呼吸、进而导致呼吸性碱中毒。”
“剧烈运动……”
我想起自己确实猛冲了两层楼,但还是忍不住苦笑起来:“说到底还是身体不行。”
“你现在能活过来,身体已经算不错了。”
孙文泽拍了我的肩膀一下,顺势接去话题继续同步。
在把我带上楼顶之后,林霜和刘晓星先关闭了维修通道,随后用光伏板下的电缆当做绳子,先把我从楼顶送了下去。
确定我安全落地,刘晓星又打开维修通道并破坏舱门,然后才和林霜一起绳降下楼。
再之后,她们和孙文泽顺利汇合,又按照我的计划打开所有建筑、并毁掉所有的门禁开关——除了我们此刻休息的这个房间。
“我们大概休息了十分钟,敌人一直在指挥中心。”
孙文泽说着,拿来他自己那套宇航服、给我看小臂部分的控制器屏幕:“我在指挥中心周围停了几辆车,所有车载监控都接到了这台控制器上。”
“只要敌人离开指挥中心,我就一定能发现,而且这个房间距离指挥中心不到50米,哪怕敌人往反方向逃窜,我们也完全来得及反应。”
“不错,比我计划的还要全面。”
我看着屏幕上的监控画面点了点头,无意中视线一转,又看到宇航服颈部附近的应急胶带:“这是……”
“之前侦查敌情的时候,不小心被发现了。”
孙文泽故作镇定的笑了笑,又下意识的拉高衣领:“我没事,就是宇航服的内置通讯器被打坏了,如果一会儿有什么行动,沟通起来可能会比较麻烦。”
“……”
我看着孙文泽的脖子没说话,虽然有衣领挡着看不见伤势,但他的脖子和半张脸上都是血,光凭想象也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危急……
“你穿我的吧。”
林霜忽然开口,把她的宇航服推了过来:“你们的作战能力都比我强,保证你们之间的通讯更重要。”
“可是……”
“就按她说的吧。”
我打断孙文泽的推辞,因为我也有同样的想法:“林部长没有作战经验,接下来的作战行动就别参与了——晓星!你来监控敌人动向!”
“好的。”
刘晓星答应一声,另外两人也意识到我要开始解释,纷纷凑到近前、一脸期待的看着我。
灼热的目光让我有点不太自在,本能的怀疑他们另有目的,可是在我仔细观察了几秒之后,却发现他们的好奇,仅仅只是好奇而已。
“怎么会有人八卦成这样呢……”
我哭笑不得的叹了口气,不过想起自己从前那种执意追寻,好像也没比他们好到哪儿去。
心里乱七八糟的琢磨着,我从第一次从武朝阳那里听说这个“梦”开始、把“宇宙之旅”的怪梦大概讲了一遍。
前几次的内容我没说太多,因为当时我也是迷迷糊糊,确实没什么重要的,所以我重点讲的是最近这两次、也就是我问“你是谁”和“我是谁” 的经过。
或许是我在讲述的时候,不经意的在语气里带了一点暗示,林霜几乎在我话音刚落就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那个星星上的人,就是你缺失的那部分记忆?”
“那未必是个‘人’,应该是一种睡梦状态下的记忆映射。”
我不自觉的抿了抿嘴唇:“就像ptSd导致的解离性遗忘,又在受到关联刺激后,相关记忆被重新激活、产生了创伤性噩梦。”
林霜思索片刻点了点头:“这种情况确实存在,但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催眠。”
我不等林霜说完就直接道:“我不敢确定也是因为这个——如果是ptSd导致的保护性遗忘,相关记忆是可以通过催眠进行回想的。”
林霜赞同的点点头:“我对心理学不太了解,但我听说有这方面的治疗,就是让患者在心理医生的陪同下,通过催眠重新面对创伤记忆、并逐渐对创伤记忆进行脱敏。”
“可是我之前被武朝阳催眠的时候,并没有想起这部分记忆。”
我重重的叹了口气,随后朝林霜伸出两根手指:“两种可能——武朝阳的水平不行;或者我的情况不是自然原因导致、而是人为干预后的结果。”
“人为干预?”
林霜露出狐疑的表情:“但如果是这样的话,目的应该是彻底封存这段记忆,为什么你现在还能梦到?而且梦了好几次?”
“人生回顾。”
我抬手点了点太阳穴:“之前我对这事没什么头绪,是孙文泽的话提醒了我——我从前梦到他的那几次,几乎都是濒死状态。”
“这样就说得通了……”
林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接着又想到什么“嘶”了一声:“不对,你刚才说你第一次接触这个梦,是听到了武朝阳的梦话录音,但如果那个‘人’是你的记忆……”
“武朝阳就不可能梦到他。”
我心领神会的继续接话,这也是我不敢确定的第二个原因:“依然是两种可能——武朝阳撒谎,那根本不是他梦到的;或者我猜错了。”
林霜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只有找到武朝阳才能弄清楚了。”
“未必。”
我叹了口气重新躺下,看向一旁云里雾里的孙文泽:“帮我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