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龙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远在千里之外的凛冽杀意,在七文手中的通讯器里落下最后一个字。频道随即关闭,隔绝了倭国那边正掀起的滔天巨浪。
前院的血腥味尚未散尽,我以“破军”拄地,强压着体内因“燃魂汤”药力过度燃烧而带来的虚浮感和经脉灼痛。面具下的脸颊滚烫,呼吸粗重,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咽刀片。我知道,这虚假的强盛维持不了多久了。
就在这时,主宅方向传来一阵急促却沉稳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此刻却带着难以抑制的震怒的声音:“夜儿!!”
我猛地转头。
只见皇甫龙高大的身影正大步流星地从主宅内冲出,他竟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身上还带着仆仆风尘和一丝未散尽的、属于远隔重洋发动雷霆打击的杀伐之气。但他此刻的脸上,却布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怒和…恐慌!
他的目光如同利剑,瞬间穿透距离,牢牢锁定在皇甫夜身上。那目光,不仅仅是看到她站立对敌的惊讶,更是…一种仿佛看穿了她强行提升状态本质的骇然!
“你…你用了什么?!”他几步就冲到近前,甚至顾不上满地狼藉和尸体,一把抓住皇甫夜的手腕!
他的手指如同铁钳,一股磅礴却温和醇厚的内息瞬间探入我的经脉!
只一触!
皇甫龙的脸色骤变!从震怒瞬间化为滔天的怒火和蚀骨的心疼!他猛地抬头,眼神如同要喷火般射向紧随其后的霍晓晓:“霍晓晓!你给她用了‘燃魂汤’?!你竟敢让她用这种饮鸩止渴的东西?!”
霍晓晓脸色一白,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但在皇甫龙那几乎要吃人的目光下,终究化作一声愧疚的叹息,低下了头:“…情势所迫,师叔祖…我…”
“混账!!”皇甫龙一声怒吼,声震四野。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皇甫夜,又指向霍晓晓,最终所有怒火都化为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淹没的后怕和痛惜,“情势所迫?!什么情势能比我孙儿的命更重要?!啊?!你知不知道这药会毁了她!!老子就这一根独苗!”
我从未见过皇甫龙如此失态,如此…恐惧。哪怕面对千军万马,他也永远是那个稳坐钓鱼台的定海神针。可现在,他抓着我的手在微微颤抖。以前我经历几次生死也没见他如此。
“祖父…夜没事…”我试图开口安抚,声音却嘶哑虚弱得连自己都骗不过。
“闭嘴!”皇甫龙猛地打断皇甫夜,眼神通红,像是受伤的雄狮,他不再理会霍晓晓,一把将她拦腰抱起!
他的动作看似粗暴,力道却控制得极好,小心翼翼地避开了皇甫夜背后的伤处。她整个人落入他坚实宽阔的怀抱中,那熟悉的、带着淡淡檀香和风霜气息的味道包裹了皇甫夜。
“七文!清理干净!所有敢伸爪子的,一个不留!霍晓晓,滚去药庐准备!用最好的药!要是夜儿留下半点后遗症,我拆了你的苑鸣谷!金晨备药汤,固本培元的!”皇甫龙抱着皇甫夜,一边大步流星地往主宅内走,一边咆哮着下令,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暴戾和决绝。
“是!老爷!”七文立刻领命,眼神冰冷地扫向四周阴影。
霍晓晓不敢多言,立刻转身奔向药庐。
我被皇甫龙抱着,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剧烈的起伏和那强压下的恐慌。我想说点什么,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燃魂汤”的药效正在急速退潮,比想象中更快!极致的虚弱和经脉丹田处传来的、仿佛被彻底掏空碾碎般的剧痛海啸般涌来,眼前阵阵发黑:“咳咳咳咳。”
回到皇甫夜自己的卧室,皇甫龙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柔软的床榻上,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易碎的瓷器。
我的呼吸急促,心脏的蛊王被刺激到了,心跳异常的快。
金晨此刻看到皇甫夜面无血色、气若游丝、浑身被冷汗浸透的模样,尤其是看到皇甫龙那副从未有过的惊怒交加的样子,再也忍不住,眼圈瞬间就红了,她吩咐人去准备药汤。就扑到床边,看着皇甫夜这副样子,嘴唇哆嗦着,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声音哽咽破碎:“老爷…少家主…这…这怎么就成了这样啊…早晨出去还好好的…”她想伸手碰碰皇甫夜,又怕弄疼皇甫夜,手足无措的样子,像个心疼坏了的孩子。
“哭什么哭!还没死呢!”皇甫龙烦躁地吼了一声,但声音却莫名沙哑了下去。但又想到自己刚才有些暴躁了,坐到床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所有情绪,眼神变得无比专注和凝重。
他不再说话,伸出双手,一手按在皇甫夜丹田气海,一手按在她后背心俞穴上。两股精纯磅礴、却又温和无比的先天内力,如同温暖的海洋,缓缓注入她几乎干涸碎裂的经脉。
皇甫龙的内力,远比霍晓晓的更加深厚、更加浩然,带着一种生生不息的滋养之力。所过之处,那“燃魂汤”带来的灼痛和撕裂感被一点点抚平,紊乱暴走的内息被强行梳理归位,受损的经脉如同久旱逢甘霖,贪婪地吸收着这生命的能量。
过程依旧伴随着难以言喻的酸胀和痛楚,但不再是那种毁灭性的感觉。
我闭着眼,感受着皇甫龙那仿佛无穷无尽的内力滋养,意识在极度的疲惫和温暖的包裹中渐渐模糊。
朦胧中,似乎听到金晨极力压抑的啜泣声,听到皇甫龙沉重而心疼的叹息,听到他低声吩咐着用什么药、如何调理…
在我彻底失去意识,沉入黑暗之前,最后一个念头是:外面的风雨…祖父挡住了。而主家…还在。我守住了!没让主子失望!
皇甫龙看着皇甫夜昏死了过去,拿着银针开始施针。一边施针,一边发着脾气:“皇甫夜,你个小兔崽子!等你好了!老子非得把你的小屁股打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