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叶飘荡,春风寒凉。
灿金枪尖没过福六安心口最后自身后透体而出,带出去大量瓢泼血水,瞬间浸透红缨之上。
福六安陡然变了面色,由黄转白,惊惧看着李卯似不敢信李卯这般身手利索。
最后口中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顺着斜插枪杆直往下流淌。
李卯手臂凸起青筋,漠然冷哼一声,一转长枪转过半圈再度一绞!
“咳!”
福六安又是一口血箭喷出。
当啷—
袖剑从手中脱落砸在白石路上,发出阵阵轻响。
身形无力而弓,好似被穿了串的大虾,颓然被举在空中,双脚动弹两下再没了动作声响。
绣天鹤始终不声不响站在一边,既没有上去帮福六安对敌,也没有什么要趁机跑的念想。
只是赞叹,欣慰,欣慰白貉那不可一世,眼光极高的傻姑娘到最后竟然找到了这么个如意郎君。
他看着玉白貉从七八岁一直到了三十多,未曾婚嫁谈情说爱也不单单是忙于天火教缘故,关键的,还是白貉幼时同他关系还融洽时,说过的对另一半的标准。
什么玉树临风,才色双绝看着养眼,会疼人,得年轻,不说能打得过她,至少跟她大差不差。
最好家里还是当大官的,到时候一江湖一朝堂,相辅相成,相得益彰。
但就中间这几个条件提出来完全就是自相矛盾,白貉当初十九就是宗师,跟清璇剑主横压一代,并称双娇。
再往后武艺突飞猛进,更是找不到同龄对手,如何找一个长得又俊又年轻,还跟她实力不相上下的男子?
光是这一条他都能肯定大周没有这么一号人物,他当时也都说你这是想得太美,她却脸一甩,谁也劝不动。
不过说来也巧,前几条当初白貉还物色过之前在西北年纪还小,但皮相之美已然响彻大周的武王世子。
不过后来去西北远远瞟了一眼,说是年纪太小,武艺不高,又忙着前朝古迹种种事,便一直耽搁下来。
谁曾想几年过去,这小王爷还真就涅盘重生,也不晓得得了那些神仙机缘,从半死中毒之身到现今圣手。
而且之前两人还机缘巧合结了情缘。
白貉也算了结执念,啃了回白菜。
嘭——
李卯收回长枪,福六安发福身子重重砸地发出一声沉闷声响,趴在血污之中死的不能再死。
李卯将长枪靠在怀中,取出一淡黄丝巾,慢条斯理擦拭着枪尖枪杆上乌黑鲜血。
黑袍之上因为此前攻城溅满了血花,现今就算流上去也并不大显眼。
倒更像黑幕之上开了朵朵梅花般。
不远处方才还担惊受怕的铁骑见此情形如释重负,相顾对视心里窃喜:“好!”
“殿下枪法出神入化!世子妃有福了!”
李卯翻个白眼:“去你妈的。”
“哈哈哈!”百来铁骑哄堂大笑。
李卯将长枪擦过后于手中掂量,下一瞬单手扫了个半圆,卷起呼啸风声,枪尖直面绣天鹤面门眉心不过一拳之处。
绣天鹤一点没有动弹,眼睛也都未曾眨过一下。
李卯目不斜视道:“绣坛主,你天罡坛此前袭杀过慧光老和尚,祝道宗,还有皇后娘娘一事骗我,这些账本世子可都还没有跟你算。”
绣天鹤平静道:“世子说的不假,但我们天火教不动手,有的是人动手。”
“至于皇后娘娘,绣某也说过,皇后娘娘之死确实与绣某无关,何来欺瞒殿下一说?”
“事到如今,绣某也不想做那螳臂当车之举,是杀是剐,悉听尊便。”
“只想殿下替绣某给白貉带声好。”
铮—
骨剑落地,绣天鹤双手自然垂落腿侧。
“好一个悉听尊便。”李卯眸子一眯,毫不犹豫蓦地一挺枪尖直指绣天鹤眉心。
绣天鹤缓缓闭目,但李卯中途却突然陡转轨迹,枪尖自绣天鹤脖颈旁擦皮而过,下一瞬手臂猛地一甩,长枪震颤轰然砸至绣天鹤脖颈之上。
嘭—
一声闷响传出,绣天鹤缓缓后躺。
李卯以长枪将人拦住没有倒地,上抬使劲扔给身后铁骑,吩咐一句看好他后,撂开龙纹长枪,从一边铁骑手中接过翠血剑握在手中,掀起眼皮淡看一眼阁楼,不急不徐迈入琅琊阁。
……
李卯用时约莫盏茶时间,上了五层楼,最终到了顶层。
顶层的门并没有关,而是半掩,像是给谁留的门。
李卯起初还谨慎犹豫,但透过门缝隐约看见其中一道正作画的背影后便不再踌躇,推门而入。
吱呀—
迈入顶楼,光线迸发蓦然变得亮堂。
李卯手按翠血,面无表情看着仍旧作画沉浸于自己世界中的楚王宋卫。
宋卫一袭淡白色里衣,并未穿蟒袍或是什么提前准备好的龙袍,就闲适在作画,放松得很。
阁楼之中画架画框无数,虽然杂乱到处挂的都是,但大多画的都是一个东西,女人,花,树。
具体些就是,桃花,桃花树,皇后裴圆圆。
李卯四下稍作打量,没有发现埋伏藏兵后,当下倏然铮一声抽出翠血,不声不响缓缓靠近背对他的宋卫。
铛—
李卯一把剑横在了作着女子正面像的宋卫脖颈旁,渗着寒气:“宋卫,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
宋卫作画的细毫蓦地一顿,下一瞬不紧不慢放搁一旁笔架上,以手帕擦拭手掌,微垂眉眼并未回头。
李卯不大满意宋卫这个反应,手上剑锋紧了紧,寒声道:“你谋划杀我,杀我娘的时候可有想到这一天!”
听见李卯提及武王妃,宋卫终是发了话,不过语声仍是淡淡看破生死般尤其平静:“监察使大人,你都走到了这个位子,还如何不晓得你我之无奈。”
宋卫说罢,再度提起画笔画着还未了结的画作:“人死之必须,有的人不得不死,有的人不得不杀。”
“监察使大人,你不该说出此等孩童意气的话。”
莎莎—
宋卫画着说着,李卯听着看着。
看着画布上那张女子面孔愈发熟悉灵动起来。
“皇后,是你救走的?”
宋卫语气之中终是带上几分疲惫沙哑。
事到如今,此前有些猜测的真相也都浮出水面。
李卯沉默半晌,最后道:“是。”
“她没死,只是以后不再是皇后。”
宋卫愣了愣,似是明白什么:“我就晓得她不喜欢在那深宫之中,早在十多年前,我那皇兄便中了绝嗣,那深宫跟冷宫又有什么区别。”
宋卫顿住话语,又开始画画。
李卯剑眉猛地一皱,看向宋卫满眼惊疑。
宋理也中了绝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