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塔万星系位于极限星域北部边缘,远离人类帝国的核心疆域。
这个星系内拥有两个存在生命的世界伊斯塔万三号和五号,是黑暗时代发展出来的人类殖民地。其中,伊斯塔万三号行星上孕育出了独特的本土文明,其文化中根植着神秘主义与异教信仰的古老传统。
因为伊斯塔万三号和五号上有着大量人口,还有高度发达的工业化体系。对于帝国而言,它们的价值非常高,在实现伊斯塔万星系的归顺时帝国便提出一个要求——避免大规模破坏,星球需要完整地臣服,而非化为焦土。
于是,任务落到了科拉克斯手中。
暗鸦之主以一场血腥的武力威慑完成了征服,而且只花了一夜时间。
当黎明到来时,伊斯塔万三号最大的城市——圣歌城的行星参议院被炸毁,废墟在清晨日光的照耀下仍在闷烧,而全世界的通讯频道只剩下一个冰冷的声音,向民众宣告最后通牒:臣服,或灭亡。
没有谈判,没有犹豫。帝国的意志如铁幕般压下,而伊斯塔万三号的人民,在恐惧与震撼中低下了头。
然而,没有彻底摧毁的异教信仰,再加上伊斯塔万星系的偏远,最终成了它的诅咒。
亚空间风暴切断了它与泰拉的稳定航道,将这颗星球推向了命运的深渊。在帝国无暇顾及的阴影里,某种更黑暗的计划正在酝酿——这里太远了,太孤立了,远到足以掩盖一场即将爆发的背叛。
以平叛为借口,战帅荷鲁斯·卢佩卡尔向四支军团下达了集结令——死亡守卫、吞世者、帝皇之子和他自己的荷鲁斯之子。
表面上,这是一次例行的平叛行动;暗地里,屠刀已然出鞘。
真正的目标,是清除军团中的忠诚者——被认定为忠诚于帝皇的士兵,绝大多数是泰拉裔。
忠诚派下降到地表,历经了一番惊心动魄的作战,终于成功地平定了叛乱。
然而,还未等他们从胜利的曙光中缓过神来,一场更为致命的危机便如恶魔般降临——病毒炸弹裹挟着死亡的气息,毫无征兆地落到了他们头顶。
炸弹里装载的是一种噬生者病毒。
这种传染性极强的病毒如无形的死神般席卷大地,它能穿透常规动力甲的呼吸过滤系统——唯有全封闭式内循环装甲才能幸免。感染者在痛苦中溃烂,他们的血肉与骨骼在数分钟内分解成一滩冒着气泡的腐殖质。
丛林枯萎,城市坍塌。曾经生机勃勃的生态系统在病毒作用下迅速崩解,腐化的有机质释放出巨量可燃气体,将整颗星球变成一座即将爆发的火药库。
当大气中的甲烷浓度达到临界点,荷鲁斯的旗舰复仇之魂号,用光矛打击点燃毒雾。
腐化气体被瞬间引燃,爆燃的冲击波横扫大陆。火焰风暴以每小时数千公里的速度蔓延,将腐烂的泥沼蒸干,把岩石和金属烧熔。
整个星球都陷入火海之中,任何暴露在地表的生物都难以幸免。
最糟糕的是,烈火熄灭后,四支军团的士兵会降落到地表,对残存者进行收割。
这几日,佩图拉博从利亚零碎的叙述中拼凑出了伊斯塔万的真相。
“这些堪称军事机密,为什么你知道得这么清楚?”
正在整理物资的利亚手指停顿了一瞬。
“你就当我……预言到的吧。”
预言。
多么装神弄鬼的一个词语。
尽管理智仍在抗拒,但他不得不承认,唯有这个解释,才能说明利亚为何要大费周章地准备如此隐蔽的栖身之所。
“既然预知这一切,”他锐利的目光直视利亚,“为何不警告当地人?”
利亚没有立即回答。她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来。”
几日的相处已让她摸透了这个早慧孩子的脾性。有些事,亲眼所见胜过千言万语。
地表的世界看似平静,却暗藏恐怖。
战争歌者控制着圣歌城。
别看城市居民们生活如常,可一有任何风吹草动,诡异的音乐就会出现,所有的居民们会在音乐响起的瞬间化身为狂热而无理智的战士,他们抓起手边的一切——菜刀、铁锹、木槌、剪刀……向着战争歌者认定的敌人扑去。
“我试过,不止一次,但他们都不听我的。”利亚的声音通过心灵链接传来,在法术制造的寂静领域中显得格外沉重,“事实上,你是我遇见的,第一个能正常交流的人,虽然你的出场比较奇特。”
佩图拉博注视着街道上那些神情麻木的居民。他的超常心智飞速运转,在瞬息间推演出十四种救援方案,然后又一一否决。
最终,一个冰冷的结论浮现在他的意识中:
这些人……确实没有救援的必要。
他们的灵魂早已被宗教狂热以及诡异的音乐侵蚀殆尽。一个陌生女人和一个孩童的警告,只会被当作异端邪说。
更现实的是——即便能救下他们,避难所的资源也不足以维持太多人生存。
返回的路上,佩图拉博的理性仍在反复论证着决策的正确性:资源有限、风险过高、成功率趋近于零——每一个参数都在证明着他们的选择合乎逻辑,每一组数据都在为他们的“不作为”正名。
不,不是不作为。
是力所难及。
这很合理。
这很正确。
这很……令人窒息。
就像利亚脸上的阴影。
佩图拉博注意到,即便在最优解已被证明的情况下,她的眉宇间依然凝结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沉重——那是对无法拯救之人的愧疚,对无力改变之事的痛惜。
这种情绪,佩图拉博自身也拥有,只是始终处于理智的束缚之中。
他觉得感情用事并非必要,可不知是不是受利亚影响,他竟然试探着稍稍放松了些许压制,体会着这一丝来自人性的苦涩。
之后,利亚又带着佩图拉博外出了几次。她们像隐身人般在城市中穿梭,避开了所有人的探查,将各种各样的物资一一带回。
其中就包括佩图拉博的孕育舱,也包括适合男孩的衣物。
短短一周,所有衣物都成了束缚。利亚对着缩水的裤脚发愁时,佩图拉博已自行解决了问题——他用利亚带回来的亚麻布料,亲手裁制了一件爱奥尼亚式基同。
这件古希腊风格的短袖束腰衣长度超过膝盖,柔软的布料在腰间随意系扎,两肩用别针固定,形成自然的袖状褶皱。尽管它看上去略显宽大,却意外地适应佩图拉博与日俱增、不断生长的身形。
当利亚惊叹于他的手艺时,佩图拉博只是平淡地回答:“不过是最基础的裁缝手艺。”
他的语气里没有丝毫的得意与炫耀,也全然没有因为利亚对这些手艺一无所知而流露出半分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