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五十六章 :星轨歧路
一、法则余波
紫电撕裂苍穹的刹那,凌羽的指节正扣在苏瑶腕间的动脉上。那道顺着星轨蔓延的白色光流像极了昆仑雪顶融化的第一缕春水,在他掌心三寸处忽然折转,化作游丝缠上白若雪悬在半空的剑尖。
“这是法则之心的分支。”柳依摊开的星图上,代表“未知”的墨色区域正被银线蛀出细密的纹路,她指尖划过的地方腾起淡蓝色的雾气,“三天前北斗第七星偏轨时我就该想到,旧的秩序崩解时,总会有新的轨迹自行生成。”
苏瑶忽然按住凌羽欲要探出的手。她腕间的银铃无风自动,每一声都震得周围的虚空泛起涟漪:“别碰它。上次在断魂崖你强行接引法则之力,经脉断裂的伤还没好透。”她说话时,鬓角的碎发被光流掀起,露出耳后那道淡粉色的疤痕——那是五年前在落日谷为护住凌羽,被玄铁箭擦伤留下的印记。
白若雪的剑尖忽然剧烈震颤。原本凝练如实质的光流在她指尖炸开,化作漫天光点落向三人肩头。她睫毛上沾着的光点渐渐凝聚成霜,轻声道:“它在寻找宿主。”话音未落,凌羽忽然按住腰间的龙形玉佩,那枚伴随他征战十载的古玉此刻烫得惊人,表面雕刻的龙鳞正在一片片竖起。
“是龙族的气息。”凌羽猛地扯断系着玉佩的红绳,玉坠悬空的瞬间,光流突然加速,如同被磁石吸引般撞向玉坠中心的孔洞。刺目的白光中,他看见无数破碎的画面:冰川下沉睡的巨船、燃烧的城池、还有四个模糊的身影正站在断裂的星桥边缘。
二、裂隙现踪
柳依的星图在光流涌入的刹那寸寸碎裂。那些用南海珍珠绘制的星辰突然脱离轨迹,在桌面上拼出一道扭曲的弧线。她抓起三枚铜钱抛向空中,铜钱落地时皆呈反面,边缘还凝着细碎的冰晶:“卦象显示,这道支流通向‘无妄之域’。”
“十年前被放逐的那片荒芜之地?”苏瑶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羊皮卷,展开时扬起的灰尘在光线下清晰可见,“我祖父留下的手札里记载过,那里的时间流速是外界的三倍,而且——”她指尖点在卷尾那行模糊的朱砂字上,“所有进入的武者,内力都会被大地吞噬。”
凌羽忽然解开腰间的玄铁剑。剑鞘触及地面的瞬间,整座望星台开始轻微震颤,藏在砖石下的阵法纹路逐一亮起。他屈指弹向剑脊,龙吟般的嗡鸣声中,光流突然改变方向,在地面画出一道丈许长的裂缝,裂缝深处传来海浪拍击礁石的声响。
“这不是幻象。”白若雪的剑尖探入裂缝三寸,抽回时剑身上挂着的海藻还在滴水,“三个月前我在东海追查海盗时,见过同样的裂隙。当时有艘商船被吸进去,再出现时已经变成了一堆朽木,船员的骸骨上还留着被啃噬的痕迹。”
凌羽忽然按住正在渗血的虎口——刚才光流冲击玉佩时,他强行运转内力抵抗,导致旧伤复发。他望着裂缝中翻滚的暗紫色雾气,沉声道:“法则之心不会无缘无故开辟新的轨迹。那里一定有它需要的东西,或者说——有需要它的人。”
苏瑶突然抓住他渗血的手按在自己掌心。她掌心的温度透过伤口传来,带着熟悉的药草香——那是她用天山雪莲和龙涎香特制的药膏,五年来凌羽每次受伤,都是她这样一点点捂热他冰冷的伤口。“无妄之域的入口每百年才会在北斗偏轨时显现一次,”她忽然抬头,眼中映着光流的碎影,“祖父说过,那里藏着能修补天地法则的‘混沌石’。”
三、故人残影
白若雪的剑突然指向西方。望星台边缘的结界正在被某种力量撞击,发出如同琉璃碎裂的脆响。她足尖点地掠至栏杆边,剑尖挑起的刹那,三枚淬毒的银针被钉在石柱上,针尾的红绸还在微微晃动:“是‘影阁’的人。”
凌羽反手将玉佩塞进苏瑶怀里,玄铁剑出鞘时带起的劲风刮得星图残片漫天飞舞:“他们追踪法则之力而来。”他剑身横扫的瞬间,五道黑影已破窗而入,为首者面罩上绣着的银蛇正在吞吐信子——那是影阁楼主的标记。
“凌将军别来无恙。”面罩下传出的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三年前在漠北没能取你性命,倒是让你成了天下人敬仰的战神。”黑影说话时,十指间突然弹出三寸长的骨爪,爪尖泛着青黑色的光泽,“交出法则支流,饶她们三个不死。”
苏瑶突然将玉佩抛向空中。银铃急促的响声中,她袖口飞出的七枚银针组成北斗阵形,精准钉住黑影的七处大穴。但那些银针刚触及对方衣袍,就化作了齑粉。她脸色微变:“是玄阴功,他们练了禁术。”
白若雪的剑此刻已染上风霜。她掠至柳依身前时,裙摆扫过地面的血迹,在青砖上拖出蜿蜒的红线:“护住星图残片。”话音未落,三道黑影已绕过凌羽的剑锋直扑柳依,却在距她三尺处被突然升起的冰墙阻隔——那是柳依用百年寒冰凝聚的屏障。
凌羽的玄铁剑突然发出龙吟。他脚尖在栏杆上重重一点,整个人如离弦之箭撞入黑影阵中,剑风掀起的气浪将苏瑶鬓角的银铃震得叮当作响。当他剑锋转向为首者咽喉时,对方突然扯下面罩,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左眉骨处那道月牙形的伤疤,凌羽记得清清楚楚。
“是你?”凌羽的剑停在距对方咽喉寸许处,瞳孔骤然收缩,“赵虎?你不是在五年前的玄武门之变中战死了吗?”
被唤作赵虎的男人突然狂笑起来,笑声震得冰墙都在颤抖:“战死?凌将军亲手把我推下悬崖时,就该想到我会回来!”他突然抓住凌羽的剑身,掌心被割开的伤口涌出黑色的血液,“当年你为了救那个女人——”他怨毒的目光扫过苏瑶,“把我们三百弟兄留在玄武门喂了野狗!”
四、旧怨新仇
苏瑶的银铃突然哑了声。她退到柳依身边时,指尖还在微微发颤。五年前那个雪夜,她确实跪在凌羽面前求他撤兵,却没想到会间接导致赵虎所部全军覆没。此刻赵虎眼中的恨意像淬了毒的冰锥,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你不懂当时的处境。”凌羽的剑仍未收回,但握剑的手却在微微颤抖,“玄武门内藏着影阁的炸药库,若不及时撤退,整个长安城都会被夷为平地。”
“所以我们三百人就该当炮灰?”赵虎猛地甩开剑锋,胸前的旧伤在剧烈动作下裂开,露出里面泛着黑气的骨骼,“我在崖底被影阁楼主所救,他给了我活下去的机会,代价就是修炼这噬心的玄阴功!”他突然指向苏瑶,“而你身边的这个女人,她祖父就是当年下令炸毁玄武门的主谋!”
白若雪的剑尖突然抵住赵虎后心。她睫毛上的寒霜此刻已凝结成冰珠:“当年我在玄武门废墟里找到过七枚带有苏家标记的袖箭。”她说话时,剑锋已刺入半寸,“但我更清楚,是谁在火海中背着重伤的你冲出重围。”
柳依突然将星图残片抛向空中。那些破碎的纸片在光流中重新组合,显现出玄武门之战的全息影像——画面里,凌羽左肩插着三支箭,仍在浓烟中往返冲杀,将一个个伤员拖到安全地带。当最后一个士兵被送走时,他后背已被火焰烧成焦黑。
“影阁篡改了你的记忆。”柳依指尖划过影像中赵虎的脸,那里原本没有疤痕,“玄阴功不仅吞噬内力,还会扭曲心智。你看清楚,当年是谁把你从尸堆里刨出来的。”
光流突然剧烈波动。玉佩从苏瑶怀中飞出,悬在影像上方。画面中突然多出一道白色光流,正从玄武门的废墟中升起,与此刻望星台上的支流遥相呼应。凌羽忽然想起那天清晨,他在尸堆里找到赵虎时,对方胸口正嵌着半块破碎的玉佩——与他手中这枚龙形古玉一模一样。
五、荒芜之诺
赵虎的骨爪在影像前停住。他瞳孔中闪烁的红光渐渐褪去,露出眼底深藏的痛苦。当画面定格在凌羽用身体护住他挡住落石的瞬间,他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抓向自己的头颅:“不——不是这样的——”
影阁的其他黑衣人突然同时出手。四枚毒针破空而来,却被白若雪的剑织成的光屏尽数挡下。苏瑶的银铃此刻化作漫天星雨,每一声脆响都带着净化之力,那些被玄阴功控制的黑衣人动作越来越迟缓,眼中的黑气正在消散。
“法则之心在选择。”柳依望着光流形成的旋涡,那里正在缓缓展开一张星图,“它不仅在寻找宿主,更在筛选守护新秩序的人。”她忽然握住凌羽和苏瑶的手,将三人的指尖并在一起,“无妄之域的荒芜不是终点,而是起点。”
白若雪的剑尖轻轻触碰光流。原本狂暴的能量突然温顺下来,顺着剑脊流入她体内。她感受着那股既熟悉又陌生的力量,轻声道:“我父亲当年被放逐时说过,真正的荒芜不在土地,而在人心。”她转头看向凌羽,眼中闪烁着与当年在断魂崖时同样坚定的光芒,“你去哪,我们就去哪。”
凌羽低头看向掌心的伤口,那里正被光流缓缓修复。玉佩此刻已与光流完全融合,龙形纹路正在发出淡淡的金光。他想起十年前在昆仑之巅,师父临终前说的话:“真正的战神不是永不失败,而是在倒下时,总有人愿意扶你起来。”
赵虎突然跪倒在地。他面罩上的银蛇标记正在剥落,露出底下一道陈旧的刀疤——那是当年在雁门关,为保护凌羽被马贼砍伤留下的。“将军,”他声音嘶哑,泪水混着黑血从眼角滑落,“请带我一起去。我想看看,荒芜如何变成家园。”
光流突然化作四道丝线,分别缠上凌羽、苏瑶、白若雪和赵虎的手腕。望星台开始剧烈摇晃,脚下的地砖层层碎裂,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星空。柳依将星图最后一片残片嵌入漩涡中心,转身握住四人伸出的手:“星轨已经铺好,剩下的路,我们一起走。”
凌羽望着远处法则之心散发出的柔和光芒,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夜晚,他们四人坐在山海关的城楼上,分食着一块坚硬的麦饼。那时苏瑶的银铃还是新的,白若雪的剑刚开刃,柳依的星图还很完整,而他腰间的玉佩,还没有沾染过鲜血。
光流形成的桥梁在脚下延伸,通向那片被称为“无妄”的未知星域。凌羽握紧身边三只温暖的手,忽然笑了。远处传来海浪拍击礁石的声音,像是在欢迎新的来客,又像是在诉说着某个被遗忘的承诺。
他知道,前路必然布满荆棘,法则的裂隙中藏着无数未知的危险。但当四人的脚步同时踏上星轨的刹那,所有的荒芜都已不再可怕——因为信任早已在彼此心中,种下了名为“家园”的种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