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七十一章 :喜宴融冰
一、红绸连两族
同尘城的第一缕晨光,染红了东门的“共生门”匾额。凌羽站在城楼上,看着苏瑶指挥工匠将红绸缠上门柱——红绸的经纬里,一半是中原的桑蚕丝,一半是西羌的羊毛线,是柳依带着绣娘们赶制了三夜的成果。
“婚书按两族规矩各写了一份。”苏瑶捧着两张烫金帖子走来,中原帖上盖着凌羽的“龙王”印,西羌帖上压着狼首玉印的拓片,“西羌的萨满说,要在吉时将帖子焚在七星草堆里,让天地共证。”她指尖划过帖上的“秦”“阿古拉”两个名字,秦风与西羌女将的婚约,是新城第一桩跨族喜事。
白若雪的药铺前摆起了义诊摊,药箱里的红布衬着新制的药膏。“这是用合欢花与沙棘果熬的,”她将药膏塞进个西羌老阿妈手里,银簪挑开药膏时,露出里面细密的金箔——是用镇北侯兵符的边角料熔的,“抹在喜房的梁柱上,能安神辟邪。”
柳依带着孩子们在广场上扎彩棚,彩棚的支架是裂穹刀劈过的松木,横梁上挂着的灯笼,一面画着中原的龙凤呈祥,一面画着西羌的狼鹿同春。“阿古拉的嫁妆里有五十匹驼绒,”她抖开块驼绒毯,上面用金线绣着月牙胎记,“老可汗留下的规矩,带胎记的女子出嫁,要绣这个作护身符。”
孩子举着个布偶跑过彩棚,布偶身上缝着的三块碎布,此刻被红绳系成了同心结。“白姐姐说这叫‘喜结连理’!”他把布偶挂在彩棚最高处,风一吹,布偶的影子落在赶来贺喜的人群里,中原的布衫与西羌的皮袍在红绸下交错,像片流动的花海。
二、旧物藏新谊
秦风的婚房设在苏振南留下的阁楼里。凌羽推开雕花木窗时,闻到混杂着松烟与奶酒的气息——中原的文房四宝与西羌的银酒器并排摆在案上,砚台里磨的墨,掺了白若雪药圃里的晨露。
“阿古拉送的聘礼清单在这里。”苏瑶展开张羊皮卷,上面用蒙汉双语写着:“驼队十峰、羊毛三百斤、血玉髓一块”,旁边用朱砂标着注释:“血玉髓为老可汗赐婚之物,原是给少主准备的”。她忽然指着卷尾的小字,“你看,阿古拉偷偷加了句‘愿以弯刀换绣花针’。”
白若雪正在调配合卺酒,陶瓮里的青稞酒泡着中原的枸杞与西羌的沙棘,酒液泛着琥珀色。“《百草经》里说,异族通婚需饮‘合心酒’,”她用银簪搅动酒液,簪尖的反光落在案上的药草包上,“这里面有七星草的花粉,能让两族体质相融。”
柳依抱着套嫁衣走进来,嫁衣的领口绣着中原的云纹,袖口却缝着西羌的狼爪纹。“这是用苏大人当年收藏的凤凰羽线绣的,”她抚摸着羽线的光泽,银锁碎片在衣料上划出细碎的响,“阿古拉说,穿上这个,就既是西羌的女将,也是中原的媳妇。”
阁楼外传来欢笑声。西羌的牧民抬着烤全羊走过石板路,羊身上插着的红绸,与中原工匠抬着的寿桃馒头串缠在了一起。秦风穿着新制的铠甲站在楼下,甲胄上的护心镜,一面刻着“守”字,一面刻着狼纹,阳光照在镜上,折射出的光斑落在阿古拉的银冠上,冠上的红绒球,是用苏瑶嫁衣的边角料做的。
三、喜宴起微澜
午时的喜宴摆了三百桌,从广场一直排到共生门。凌羽坐在主位,裂穹刀靠在桌腿旁,刀鞘上的星辰纹章,与西羌萨满捧着的狼首权杖上的宝石相互辉映。
“第一道菜用了两族的做法。”苏瑶指着端上来的炖羊肉,里面既有中原的当归,也有西羌的野葱,“父亲的菜谱里说,要让客人从第一口就尝到‘同尘’的味道。”她忽然看向门口,几个西羌老者正对着中原的戏台指指点点,戏台上演的《昭君出塞》,被柳依改成了汉羌和亲的新结局。
白若雪的药童们提着食盒穿梭在席间,食盒里的解酒汤,用七星草的根与西羌的酸浆果熬制,碗沿处印着个小小的“瑶”字。“那位老萨满的风湿犯了,”她低声对凌羽说,银簪挑开个香囊,里面装着艾草与驼绒,“我在他的坐垫下塞了这个,能缓解些。”
柳依正陪着阿古拉的母亲向中原宾客敬酒,酒壶是用镇北侯府的旧铜壶改的,壶身上刻着的“影”字,被新刻的“映”字覆盖。“老夫人说,当年她随商队去过长安,”柳依的声音带着笑意,“最喜欢看苏府门前的石狮子,现在终于能天天看见了。”
酒过三巡,秦风突然抱着阿古拉站到台上。他拔出凌羽的裂穹刀,刀光在喜宴上空划出银弧,将一块血玉髓劈成两半——一半塞进阿古拉的发髻,一半系在自己的腰间。“从今往后,生同衾,死同穴!”他的声音震得戏台的铜铃作响,台下的欢呼里,中原的喝彩与西羌的呼麦混在一起,像首没谱的歌。
孩子突然指着共生门外,那里的山道上走来一队人马,为首的老者骑着白马,马背上的锦旗绣着“漠北商盟”四个字。“是外祖父的旧部!”柳依的银锁项链突然发烫,老者腰间的玉佩,与镇北侯兵符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四、旧事话当年
老者走进喜宴时,身上的貂裘沾着风尘。他摘下帽子,露出与柳依相似的眉眼,手指抚过桌上的血玉髓碎片:“这是老可汗当年赐给商盟的信物,说若遇同尘城的人,当以十车药材相赠。”
凌羽的裂穹刀轻轻嗡鸣。老者腰间的玉佩上,刻着半张舆图,与苏振南留下的那半恰好拼合,图上标注的漠北金矿,旁边用小字写着:“苏振南寄存处”。“苏大人当年坠崖后,曾在商盟养伤半年。”老者喝了口奶酒,“他说最放心不下的,是瑶姑娘的婚事。”
苏瑶的脸突然红了,指尖绞着帕子上的凤凰纹。白若雪悄悄碰了碰她的手肘,药箱里的七星草突然开出朵小花,花瓣上的露珠滴落在帕子上,晕开的水渍,恰好遮住了帕角绣着的“羽”字。
“阿古拉的父亲,当年曾护送过镇北侯的幼子。”老者看着台上的新人,忽然从袖中取出个银锁,锁身上的“影”字,与柳依的碎片严丝合缝,“这是柳姑娘外祖父托我保管的,他临终前说,若有朝一日能洗清冤屈,就把这个交给他最像的后人。”
柳依将银锁碎片与老者的银锁拼在一起,锁芯里掉出张字条,是用中原与西羌双语写的:“冤屈可雪,仇恨当消,同尘之路,以和为要。”她的眼泪滴在字条上,墨迹晕开的瞬间,仿佛看到外祖父与父亲并肩站在共生门下,对着新城的方向微笑。
喜宴的篝火燃起来时,老者教西羌牧民唱中原的《诗经》,苏瑶教中原工匠跳西羌的踏歌舞,白若雪的药童们用羌笛吹起中原的小调,秦风与阿古拉的交杯酒,洒在篝火里,溅起的火星与天上的星辰连成一片,像条从过去流向未来的河。
五、红烛照长明
子夜的红烛映着阁楼的窗纸,秦风与阿古拉的影子在纸上依偎。凌羽站在楼下,看着苏瑶将最后一盏灯笼挂上阁楼飞檐,灯笼里的烛火,是用白若雪药圃里的灯油点燃的,灯芯缠着的红线,是柳依从嫁衣上拆下的线头。
“漠北商盟说明年春天来建商栈。”苏瑶的指尖触到灯笼的竹骨,那是用野狼谷的老松枝做的,“他们说要把同尘城的故事,传到西域三十六国去。”她抬头看向凌羽,月光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像极了喜宴上那条红绸。
白若雪的药铺还亮着灯,她正在整理苏振南留下的医书,书里夹着的药方,被她用西羌的羊皮纸重新誊写,旁边画着药材的图谱,中原的药草旁,都标着西羌的名字。“明年药圃要种漠北的甘草,”她对着油灯微笑,银簪在书页上划出的痕迹,像条小小的河,“老萨满说,这样熬出来的药,才叫‘天下方’。”
柳依牵着孩子站在共生门的城楼上,孩子手里的布偶,此刻多了个小小的新布偶,是用秦风与阿古拉的喜服边角料做的。“你看,”柳依指着城下的万家灯火,“每盏灯里,都有两个故事在发芽。”银锁项链在风里轻响,像在应和远处传来的婴儿啼哭——那是城中第一个出生的跨族孩子,父亲是中原的铁匠,母亲是西羌的绣娘。
凌羽的裂穹刀归鞘时,刀身映出四座交相辉映的身影。红烛的光从阁楼的窗缝里漏出来,与城楼上的灯笼、药铺的油灯、广场的篝火连成一片,照亮了新城的每一条街道。街道两旁的屋檐下,中原的对联与西羌的狼旗并排悬挂,红纸上的“福”字与狼旗上的“和”字,在风里轻轻摇曳,像在诉说着同一个愿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