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七十八章 :刀鞘褶皱里的密信
裂穹刀的第七道褶皱里,藏着枚比指甲盖还小的青铜钥匙。凌羽在回青石镇的马背上摩挲这处光滑的纹路时,钥匙正硌着掌心的老茧,像颗不肯安分的星火。
“在想什么?”苏瑶的马并辔而来,软剑的剑穗扫过他的刀鞘,“从溶洞出来你就不对劲,白灵的蛊毒有蹊跷?”她的目光落在白若雪牵着的那匹马上——白灵正蜷缩在马鞍上,银锁在颠簸中撞出细碎的响,脖颈处的蛊印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不是蛊毒的事。”凌羽的指尖顺着刀鞘下滑,触到钥匙的齿痕,“你还记得十七年前漠北那场雪战吗?咱们从血鸦老巢搜出的青铜匣,就是被这种钥匙锁着的。”
白若雪恰好回头,药箱里的银针在阳光下闪了闪:“你是说那个刻着‘北境王庭’的匣子?后来不是交给龙组了吗?”她说话时,白灵突然瑟缩了一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柳依立刻勒住马缰,从行囊里翻出罗盘:“刚才经过黑风岭隘口时,罗盘又乱转了。这附近肯定有磁石矿脉,说不定还藏着密道。”她的指尖在盘面上划过,突然停在“西北”方位,“这个角度,刚好对着青铜匣里那张残图的标记。”
白灵的喉间发出细碎的呜咽,白若雪迅速按住她的脉门:“蛊母虽然除了,但子蛊还在你血脉里。别激动,我带了压制的药。”她往白灵嘴里塞了粒药丸,余光瞥见对方袖口露出的刺青——那不是血鸦的乌鸦,是朵半开的雪莲。
“这是……昆仑墟的标记。”凌羽的瞳孔骤然收缩,裂穹刀在鞘中轻颤,“当年追杀我师父的人,胳膊上就有这个刺青。”
苏瑶的软剑瞬间出鞘,剑尖直指白灵的咽喉:“你到底是谁?”
“我……我是昆仑墟最后一任守山人。”白灵的声音抖得像风中残烛,银锁从衣襟里滑出来,“十年前血鸦血洗昆仑墟,他们说只要我当蛊母宿主,就留师妹们一命。可上个月……”她突然咬住嘴唇,血珠滴在锁身上的“共生”二字上。
白若雪的指尖在她后颈轻轻一点,三枚银针精准地刺入穴位:“别硬撑,子蛊会反噬心脉。”她的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救过三百多个被掳的人,不差你一个。”
凌羽突然翻身下马,裂穹刀的刀鞘在地面划出半尺深的沟。泥土下露出块青石板,板上刻着的雪莲图案与白灵的刺青分毫不差。“看来青铜匣的残图,指的就是这里。”他用刀柄撬开石板,下面露出个黑沉沉的洞口,潮湿的空气里混着硫磺的气味。
柳依点燃火把往下照,洞壁上布满凿痕,显然是人工开凿的。“这工程至少要十年才能完成。”她的指尖在凿痕上摩挲,“痕迹很新,最近还有人用过。”
苏瑶将软剑缠在手腕上,率先跳了下去:“我下去探路,你们跟上。”火把的光在她身后摇晃,照亮洞壁上挂着的锁链——那些锁链的样式,与黑风岭溶洞里捆白灵的一模一样。
白若雪扶着白灵往下走时,对方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下面有‘血池’,是血鸦用来养蛊母的。池底的石碑刻着北境王庭的密令。”她的指甲深深掐进白若雪的肉里,“他们要在中秋月圆时,用十万生蛊血祭,打开昆仑墟的封印。”
凌羽的裂穹刀突然发出嗡鸣,刀鞘上的第七道褶皱里,钥匙正发烫。他想起师父临终前的话:“昆仑墟封印着北境蛮族的兵魂,一旦打开,江湖将生灵涂炭。”那时他以为是老人的胡话,此刻看着洞壁上的雪莲标记,才明白那是用性命守护的秘密。
洞底果然有处圆形血池,池边的石壁刻满诡异的符文。苏瑶用剑挑开池里漂浮的东西,露出层层叠叠的共生草——这些草被泡在血水里,根须缠着枚青铜令牌,上面刻着“王庭左使”四个字。
“是耶律洪的令牌!”柳依认出了令牌上的狼头纹,“北境蛮族的二王子,三年前在边境挑起战事,被咱们打退过。”她用火把照着符文,“这些是蛮族的血祭咒,翻译过来是‘以草为引,以血为媒,唤醒兵魂’。”
白若雪突然按住白灵的后心,三枚银针同时刺入:“她体内的子蛊在共鸣!血池里有母蛊的气息!”她从药箱里掏出个瓷瓶,将里面的粉末撒向血池,“这是天山雪莲的花粉,能暂时压制蛊虫!”
粉末落入血池的瞬间,水面炸开无数血泡,池底的共生草突然直立起来,根须里钻出密密麻麻的虫豸。凌羽的裂穹刀及时挥出刀气,将虫豸劈成两半,却发现那些虫豸碎成的液体,竟在地面汇成蛮族文字的“兵魂”二字。
“不好!这些是兵魂蛊!”白灵的声音带着绝望,“每只虫都藏着战死蛮族的怨念,一旦合体,会变成刀枪不入的怪物!”
苏瑶的软剑在血池边缘划出圆弧,剑气激起的水花浇灭了半个火把:“那就不让它们合体!”她的剑尖在石壁上一点,震落的碎石刚好堵住虫豸汇聚的方向,“柳依,用火油!”
柳依立刻将火油泼向虫豸,凌羽的裂穹刀刀鞘磕出火星,瞬间燃起熊熊大火。那些虫豸在火里发出凄厉的嘶鸣,化为灰烬的同时,血池里的共生草突然开出红色的花,花瓣上的纹路竟与青铜匣里的残图完全吻合。
“这草是封印的钥匙!”凌羽盯着那些花,突然想起刀鞘褶皱里的钥匙,“当年师父说,昆仑墟的封印需要‘三魂七魄’才能开启——三魂是昆仑至宝,七魄藏在七处共生草生长的地方!”
白若雪的指尖在花瓣上轻轻一点,花瓣立刻渗出金色的汁液:“这是‘共生露’,能解世间奇毒,也能……唤醒兵魂。”她的声音顿了顿,“但需要用至亲的血做引。”
白灵突然抓住她的手,将银锁塞进她掌心:“我知道三魂在哪!在昆仑墟的冰窖里,由守山人的圣女看管。我是圣女的侍女,当年偷偷藏了半块地图。”她的指尖在白若雪的手腕上划了道血口,将血滴在花瓣上,“白家的血脉能与共生草共鸣,你看——”
金色的汁液遇到血珠,突然在地面汇成完整的地图,上面标记着七处共生草的位置,最后一处就在青石镇的粮仓底下。
“难怪血鸦总盯着咱们的粮仓。”柳依恍然大悟,“他们早就知道最后一处在这!”
苏瑶的软剑突然指向洞口:“有人来了!”火把的光里,十几个穿着蛮族服饰的黑衣人正往下跳,为首那人的狼皮披风上,绣着“王庭右使”的字样。
“耶律洪的人!”凌羽将裂穹刀护在白若雪身前,刀鞘上的钥匙烫得惊人,“看来他们等不及中秋了。”
黑衣人手里的弯刀在火光里泛着蓝光,显然淬了剧毒。苏瑶的软剑迎上去的瞬间,柳依已经将火把扔向对方的阵型,借着光亮看清了他们腰间的铜牌——每个铜牌上都刻着不同的共生草图案。
“他们在收集七魄!”白灵突然喊道,“每个牌子对应一处草脉,集齐了就能强行破开封印!”
白若雪的银针如暴雨般射出,精准地钉住三名黑衣人的穴位:“他们的罩门在左肋!那里是蛊虫寄居的地方!”她说话时,指尖在白灵的脉门上一搭,“你的子蛊能感应他们的位置,对不对?”
白灵点头的瞬间,凌羽的裂穹刀已经劈开两名黑衣人的弯刀。他刻意避开要害,刀鞘的弧度刚好磕在对方左肋,震得黑衣人痛呼着蜷缩在地——蛊虫被震碎的闷响,在洞穴里格外清晰。
混战中,有个黑衣人突然扑向血池里的共生草,手里的匕首带着黑气刺向花瓣。苏瑶的软剑来不及回防,白若雪已经挡在前面,匕首刺穿她衣袖的瞬间,凌羽的裂穹刀刀鞘狠狠砸在对方后脑。
“你疯了!”凌羽扶住踉跄的白若雪,看见她手臂上的伤口正泛着黑紫,“这是腐骨毒!”
白若雪却指着被劈开的匕首柄:“里面有纸条!”柳依迅速捡起碎片,拼凑出的文字让所有人脸色骤变——“中秋夜,青石镇粮仓,与耶律洪共启封印”。
“他们要对青石镇下手!”柳依的声音带着急意,“镇里的屯田兵都去河西种共生草了,现在只有老弱妇孺!”
白灵突然抓住白若雪的手,银锁在两人掌心发烫:“我知道解毒的办法!共生草的根须混着我的血,能解腐骨毒!”她不等众人反应,已经用匕首划开掌心,将血滴在药箱里的草根上,“快!再晚就来不及了!”
凌羽看着白若雪手臂上蔓延的黑紫,又望向洞口的方向——那里的厮杀声渐渐平息,苏瑶正用软剑挑着最后一名黑衣人的铜牌。他突然将裂穹刀的钥匙塞进柳依手里:“你们带若雪和白灵回青石镇,加固粮仓的防御。我去昆仑墟找三魂,阻止耶律洪的计划。”
“我跟你去!”苏瑶的软剑在掌心一转,剑尖指向昆仑墟的方向,“当年在漠北,你欠我一次并肩作战。”
白若雪将解毒的草药敷在伤口上,指尖在凌羽的刀鞘上轻轻一触:“第七道褶皱里除了钥匙,还有半张师父的手谕。他说,三魂其实是三个人——懂医的仁魂,善谋的智魂,还有……守诺的忠魂。”她的目光落在白灵身上,“我想,我们已经找到仁魂了。”
白灵的眼泪突然滚落,滴在掌心的银锁上:“守山人代代相传的话,原来不是传说。”她握紧白若雪的手,“我跟你们去昆仑墟,圣女是我姐姐,她一定还活着。”
柳依将七块黑衣人铜牌收进锦囊:“那我回青石镇,让屯田兵连夜赶回。”她用火把照着地面的地图,“记住,第七处草脉在粮仓地下三丈,那里有处密室,是当年守山人建的避难所。”
凌羽将裂穹刀归鞘时,钥匙已经不在褶皱里——他把它留给了柳依,作为开启密室的信物。洞外的阳光正透过缝隙照进来,落在血池里那些渐渐凋零的共生草上,像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蒙上血色。
“走吧。”凌羽的声音在洞穴里回荡,裂穹刀的刀鞘与苏瑶的软剑轻碰,发出清脆的响声,“去昆仑墟找三魂,回青石镇守家园。”
当四人分两路出发时,血池里的共生草已经结出种子,随着气流飘出洞口,落在黑风岭的土地上。柳依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将锦囊里的铜牌按在罗盘上,七块铜牌拼成的图案,赫然是裂穹刀的形状。
她忽然想起凌羽留在刀鞘里的手谕,上面最后一句是:“共生草蔓延之处,即为归途。”此刻看着那些随风飘散的种子,突然明白所谓归途,从不是某个固定的地方,是与你并肩看草长莺飞的人,是藏在刀鞘褶皱里、不肯放弃的希望。
远处的铜钟又响了,这次的钟声里带着急促的节奏,像在催促归人。柳依翻身上马,火把的光在她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通往青石镇的方向,已经能看见零星的灯火——那是镇民们点亮的灯笼,在等他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