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韩阔托人带信回来,说在牙行看到了几个比较合适的,打算明天亲自见见,若是梓婋有兴趣,也到城西马氏牙行来,今日太晚了,准备和原晓朗住在城里,让大家不要等他。
梓婋掏了几个铜板给了传信的小哥,让小哥告诉韩阔明天她会亲自到场。
“阿姐,韩大哥和原晓朗都不在,我今晚就不出去了吧。”笑尘觉得两个功夫最好的不在家里,不放心驻地的安全。这里虽然是陈泽的地盘,但离他的营地也有一定的距离;而且,未免落人口实,梓婋到达的那日就将护卫这里的士兵给请回去了。所以,这里的防守其实很是薄弱。
梓婋摇摇头道:“没事,琴儿和成沣老金都在,能有什么事。这里是咸宁县城,又靠近陈将军营地,能有什么危险呢?咱们要办的事才紧急。吃了晚饭赶紧去!”
梓婋已经迫不及待要将整个西安府的言氏商号给换一换招牌了。此地离应天路途遥远,消息传递时间长,等应天那边反应过来,也是她站稳脚跟的时候了。所以有些事,宜早不宜迟。
笑尘无奈,只得换上夜行衣趁夜出发。
和琴儿成沣老金他们几个吃了打包回来的菜,梓婋就早早地打发了他们去休息。连着辛苦了一个月,现在到达了安全的地界,梓婋有心给他们松快松快,甚至还给了零花钱,鼓励他们去集市上转转。
作为雇佣者,梓婋从不在钱上和员工计较。
咸宁的夜和芜花镇的夜还不一样。这里人口多,建筑密集,像是聚拢了热气一样,温度上明显比芜花镇和山里来的高。梓婋一个人在房间里,执笔写信,已经断了一个月的家书,梓婋有很多话要传给沈聘婷她们。
烛光摇曳,下笔如泉,不一会儿,就洋洋洒洒写了四五张信纸。正当写到精彩处,只听得外间琴儿的呵斥声不绝:“谁!”“哪里来的小贼!”“来人呐!”紧接着,就传来了刀剑相碰的金戈之声。
梓婋一愣,紧接着反应也很迅速,她扔了笔,灭了蜡烛,将身边的大氅抱起来,躲到了墙和柜子的角落里,双手团在大氅里面,卡啦一声将手枪上了膛。
过了一会儿,成沣惊悚的声音传来:“琴儿小心!”
这下梓婋可坐不住了,起身后一边跑一边将大氅披上,猛地推开门,只见琴儿仰躺在地上,生死不知,而成沣和老金二人和一个黑衣人缠斗着。黑衣人一看就想尽快脱身,可是却攻不破成沣和老金的包围圈。
梓婋一见这场面,顿时觉得血液倒流,全身发冷。平安客栈一役,真的让她刻骨铭心,以至于看到自己人倒在地上,她就忍不住赶紧冲到琴儿身边查看,发现她左肩被刺,右腿被划伤。没有致命伤,人也只是因为摔倒在地而昏迷。
不死就好!梓婋重重地松口气。
场上,在成沣和老金的纠缠下,黑衣人始终脱不了身。梓婋站在战圈外围来回踱步观察,她不懂武功,但是她也看出来了,在成沣和老金的双重围攻下,黑衣人虽然不能顺利脱身,但也没让成沣和老金讨到一点好处。三个人胶着在那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改变。
梓婋悄无声息的掏出手枪,抬手、瞄准、扣扳机,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随着一声枪声,黑衣人一贯勇猛敏捷的身形在半空中一顿,旋即重重地摔倒在地。等到黑衣人竖起上半身,一刀一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梓婋走上前,打算伸手扯下他的面罩,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手还没碰到对方面罩呢,耳边突然炸了几声,紧接着一阵烟雾迅速弥漫四周,味道刺鼻,梓婋的眼睛顿时跟针刺一样。成沣和老金的视线也被这阵烟雾干扰,等视觉稍微好一点,黑衣人已然不见踪影。
成沣和老金向四周看去,只见两个身形略微高大的黑衣人架着受伤的那个,跳跃挪腾,翻墙而去。成沣和老金打算去追,被梓婋呵斥:“穷寇莫追!”
“快来看看琴儿!”梓婋吼道。
二人迅速回防,成沣将琴儿抱起来:“她怎么样?”
梓婋道:“无妨,只是晕过去了。送她回房吧,我给她清理一下伤口。”
等处理好琴儿的伤势,笑尘带着一身的寒霜回来了。还未来得及汇报事情进度,就看到了梓婋带血的衣襟。
笑尘顿时就紧张起来:“这是怎么了?”
梓婋双眼通红,眼睛四周红肿不堪,跟被人打了一拳似的,配着惨白的脸色,整张脸显得特别诡异又可怜。
成沣在屋内陪着琴儿,老金在外间陪着梓婋。梓婋眼睛极度不适,刚才忍着剧痛给琴儿疗伤,现在是完全睁不开眼睛。
老金见笑尘进来,似乎有了主心骨,听到笑尘问话,也不等梓婋开口,就将刚才的情形说了。
笑尘皱眉问道:“来人什么都没说吗?”
“没用,跟个哑巴似的。”老金无奈,缠斗了那么久,连对方的声音都没逼出来,“要不是言老板最后开了一枪,对方中枪后哼了一声,我真以为他是个哑巴呢!”
梓婋闭着眼睛,用手指叩叩桌面:“笑尘,你看一下,这是那阵烟雾之后,留在现场的。我眼睛现在看不见,无法判断这是什么。”
笑尘拿起来那个半圆球看了一下,又凑近闻了闻,顿时脸色不大好看:“这是……这,这是军队里用的信号弹,做了改装,填装了掺了毒的烟土,点燃后不仅能干扰敌人视线,还能让人吸入毒素。你们,现在感觉怎么样?”
老金道:“我没什么感觉。”
梓婋道:“这毒性不强,成沣和老金吸入不多。我是眼睛本身不好,受了烟雾的刺激。对方来的快,走的也快,除了这个信号弹,其他信息一概都没有留下。”
笑尘猜测道:“会不会是陈泽?”
“他娘的!”老金性格直,不会绕弯子,一听笑尘的话,立马就认定了凶手,加上在平安客栈和陈泽结下的梁子,老金捏紧了拳头要冲出去找陈泽要说法去,“在平安客栈就为难我们,现在到了咸宁,还要找我们麻烦。我去找他,不教训教训他,他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回来!”梓婋大声劝阻,“现在没有实证,冒冒失失的去,我们哪里有胜算?何况,我也不认为是陈泽。我们住的地方就是他的地盘,有必要搞这套?既便派人来行刺,目的又是什么?”
在梓婋的话里,老金逐渐冷静下来,坐回椅子上不做声了。
“我开了一枪,那人中枪了。枪伤一般大夫治不了,能治的估计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梓婋眼睛疼的厉害,但是脑子还不停地运转着,“明天一早去街上打听一下,问问几处大的医馆,有没有接诊枪伤的。”
“好!”老金捏着拳头咔巴作响,“我去!我就不信了,我们才到咸宁,谁能起这个歹毒心思找我们麻烦。”老金自告奋勇要接这个任务。
梓婋也不管老金能不能办好,只是嘱咐道:“如果打听到什么,你不要打草惊蛇,立马回来跟我说。”
老金小事不拘,大事不糊涂:“言老板放心,我有分寸。”
“刚才我开枪了,动静不小。这里离陈泽军营不远,我估计一会儿陈泽就会派人上门来问,你先回房把这身夜行衣换了。”梓婋对笑尘吩咐道。
笑尘点头道:“好,我立马就去。你要的东西我带回来了。”
梓婋揉揉额角:“你先收好,现在我也没心思处理这个。一会儿陈泽那边若是派人来,就说是我保养手枪,不小心擦枪走火了。刺客目的不明,来路也不明,暂时就不要扩大影响。”
笑尘知道此刻不宜闹大,但吃的这个亏,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好了,打起精神来。”梓婋的眼睛越来越疼,像针刺一样,“我先处理一下我的眼睛,万一陈泽真的来人,你应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