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球里的半张星图被郭若云拓印在羊皮卷上,第八处标记像枚倒置的水滴,落在遗忘之海与迷雾森林之间的空白地带。沈逸尘用冰刃在石桌上勾勒着航线,冰屑簌簌落在郭若云摊开的星图上,像极北早来的初雪。
“按星图比例推算,这里应该是沉星渊。”郭若云指尖点在标记处,“传说星陨战神的佩剑‘裂空’就沉在渊底,当年封印熵蚀之主时,剑刃崩碎成七段,与星印一同散落。”她话音刚落,沈逸尘的冰刃突然顿住,冰屑在石桌上堆出个小小的尖顶。
“我父亲的笔记里提过沉星渊。”他声音低沉,冰刃在石桌上划出道深痕,“那里的海水能腐蚀灵力,连星印的光芒都会被削弱。”郭若云抬头时,正撞见他望着窗外的冰原出神,耳尖的微红还没褪去——那是刚才她笑着说“你连沉星渊的传说都记得这么清楚”时泛起的颜色。
傍晚的观测塔飘起细雪,凌风抱着坛冰酒闯进来时,正看见沈逸尘在给郭若云的玉珏缠防护咒。他指尖的冰灵力顺着丝线游走,在玉珏边缘凝成圈细碎的冰纹,像给星光镶了层冰边。
“啧啧啧,我就说你们俩研究星图能研究到天荒地老。”凌风把酒坛墩在桌上,酒液晃出的涟漪里,映着郭若云手腕上沈逸尘刚系好的咒符,“月霜查了族志,沉星渊附近有座废弃的星陨卫哨所,说不定能找到避水的法器。”
郭若云刚要接话,突然咳嗽起来——前几日在极北受的风寒还没好透。沈逸尘的动作比话语更快,已经转身去炉边温草药。药香漫开时,凌风冲郭若云挤眉弄眼,用口型说“冰块融化了”,被沈逸尘丢过来的冰核砸中额头。
深夜的观测塔只剩两人。郭若云趴在石桌上补画星图,沈逸尘在旁打磨新淬的冰刃。月光透过冰窗斜照进来,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投下星图的纹路。郭若云笔尖一顿,墨滴落在第八处标记上,晕开个小小的黑团。
“明天出发前,我去取避水珠。”沈逸尘的声音打破沉默,冰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你留在塔上整理星图,沉星渊……”
“我跟你一起去。”郭若云抬头,正撞上他冰蓝色的眼眸,里面映着她的影子,“玉珏能感应星印,或许也能找到剑刃碎片。”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你的冰刃在水里威力会减弱,我跟着更稳妥。”
沈逸尘没再反驳,只是将冰刃轻轻放在她手边:“这柄淬了极北的万年冰髓,遇水不会化。”冰刃的柄上缠着新换的防滑绳,绳结是郭若云教他的样式——去年在烬火谷,他为了帮她够高处的星印碎片,差点摔进岩浆河,后来就总在柄上缠粗绳。
郭若云摸着绳结上熟悉的纹路,突然想起三年前在“破晓号”,他也是这样默默把最安全的位置让给她,冰刃永远对着最危险的方向。她刚想说“谢谢”,就见他起身往门口走,披风扫过石桌时,带落了片火浆果的花瓣,正好粘在她的星图上,像给那枚倒置的水滴标记,点上了抹温暖的红。
“明早卯时出发。”他在门口停下,没回头,“我去检查雪橇。”
郭若云望着他消失在雪夜里的背影,指尖捏起那片花瓣。石桌上的冰刃还带着他的温度,月光下,冰刃映出的星图纹路里,第八处标记的位置,正与她胸腔里跳动的地方重合。
有些同行不必约定,就像他总会在她需要时递过冰刃,就像她知道他检查雪橇时,定会在最里层铺好她的厚裘皮。沉星渊的海水再冷,只要身边有这道冰蓝色的身影,便总有处可以依靠的温暖角落。